第 42 章 鏡中一晃五載過

第四十二章鏡中一晃五載過

鳳君元神歸位。但因陵光的身體被玉光川一衆魑魅魍魉啃食得實在厲害,她并沒有立刻蘇醒。紫微帝君将之帶回歸雲殿将養,直到十年後東皇鐘敲響,方徹底醒來。

此後的事,不必再看往生鏡,鳳君也知道了。

這就是文昌神君同陵光說的得償所願。

這世上沒有陵光了,只有不周山女君幽篁。從此,她将不必為增長修為而耗費心神,也再不必因九重天諸事的煩擾而生憂。

“尊上,你瞧,你就是陵光。”勾陳的眼睛還紅紅的,漆黑如墨的眸子裏藏着諸多情緒,有失而複得的一絲慶幸,也有因過往的懊悔愧疚,還有一點點希望,“你與我是有姻契的,不記得沒關系,只要你知道,你就是陵光便好。”

“勾陳君以為,一道姻契就可左右本君?”鳳君挑了一下眉,看着勾陳的眼睛并無波瀾,“別說本君已經不記得了,就算記得,這三千年的經歷可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勾陳心裏嘎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聽鳳君繼續說道:“先前,本君說要代陵光與你和離自也是作數的。”

鳳君手掌攤開,一道金光過後,一根玉簡赫然出現在掌中:“這是本君早前便拟好的和離書,本想等陵光回來,問明她的意願再由她自行定奪。既然,本君真的是陵光,那也不必如此麻煩。”

鳳君将玉簡往勾陳身前遞了遞。

勾陳慌亂地後退,搖着頭拒絕:“不!不要這樣!陵光,我曉得我錯了。”

勾陳不再自稱本君,完全放低了姿态。他近乎哀求地看着鳳君:“陵光,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麽做,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但不是給我這個。”

鳳君神色平靜,見勾陳沒接,方向一轉遞給了連華:“連華,勾陳君不收,你便代本君将和離書呈給天帝陛下,他自會明白本君的意思。”

連華為難地看向勾陳帝君。這東西到了天帝面前,就算勾陳帝君不認,和離也将成定局。

勾陳的臉刷地就白了,趕在連華伸手接之前,搶先收入袖中。他語氣極是急躁:“和離書我暫且收了,但我不會簽!尊上,你須得讓我心服口服,心甘情願才行!”

“本君不急,你終有想通的時候。”鳳君無意逼得太緊,言語間始終心平氣和,“其實勾陳君,你得想明白。你心中所依賴的,究竟是陵光,還是歸元镯。”

鳳君摸上歸元镯,指尖拂過血紅色扶桑果時,歸元镯輕微震顫了一下。

她原是想褪下歸元镯給勾陳,讓他戴着歸元镯去想一想。但沒想到這個镯子像是長在她手上,要拿下來的時候,竟遭到了這個镯子的反抗。

罷了!許是師兄設了什麽咒術在上面。鳳君轉了轉镯子,放棄了拿下來的意圖。她擡眸看向勾陳:“本君元神有損,需要這歸元镯。不過勾陳君也無需擔憂,待師兄歷劫歸位,本君會讓他再鍛造一個歸元镯給你。到時,你大約也清楚,你對陵光究竟是什麽想法。”

“我不需要歸元镯!”一身倨傲的勾陳帝君又紅了眼睛,帶着幾分哀求地向前走了一步,“陵光,與歸元镯無關。你不在的這十年,心裏空蕩蕩的。從前,哪怕沒有歸元镯的時候,我都不曾有這樣的情緒。這種感覺騙不了人。你走之後,我也時常想,再不逼你修煉了,只要你在太虛宮,比什麽都重要。”

論冥頑不靈,勾陳帝君稱第二,沒有哪個神君敢稱第一。

鳳君止住了勾陳往前走的動作,嘆息着搖搖頭:“整整三千年,你了解陵光嗎?朝夕相處,卻抵不過別人一句帶着偏見的話語。陵光的心,該有多寒。連華都知道,陵光是個溫柔體貼的姑娘,你卻把她視為一個被紫微帝君寵壞的驕縱女子。”

“本該最了解她的你,卻是誤解她最深的人。整整三千年,你不曾視陵光為平等的存在,只當她是你的附屬所有物。本君以旁觀者看到現在,只覺得勾陳君像一個丢了心愛玩具的小娃娃,而不是一個反思己過的丈夫。”

“陵光,不是這樣的。你不可如此看我!”勾陳急紅了眼,奈何他向來不怎麽花心思在言辭之上,被鳳君這般一說,也找不出反駁的話。

“雖然殘忍,但本君還是要同你說清楚。”鳳君平和地看着勾陳,似一個長輩在寬慰晚輩,“世上已無陵光,你們緣盡了,勾陳君。”

勾陳哽咽了一下:“你這般急着撇清關系,是因為紫微帝君嗎?”

鳳君也不扭捏,坦然承認:“自然。本君與師兄相伴萬載,早已不分彼此。若無當年不周山之事,我們早就成親了。你與陵光的三千年,一開始就是錯的。”

鳳君行事向來果決,感情之事也從不拖泥帶水。一句句都是往勾陳心口上插刀,不留給他多餘的幻想。

鳳君說完,人便離開了往生鏡。她一離開,鏡子裏再次霧蒙蒙的。

勾陳失魂落魄立在那裏,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向連華:“連華,若是本君先與她相遇,她會更喜歡本君嗎?”

連華垂下眉眼,卻不回答。

勾陳像是下了一個決定,示意連華附耳過來:“連華,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連華聽罷,頗為為難:“這……”

“一切後果,本君承擔。”

勾陳說罷,也離開了往生鏡。

鳳君一身輕松地往昭華宮趕。

未開往生鏡時,她是忐忑不安的。深怕是自己色心一起招惹了勾陳,那便不好收場。

也慶幸真相是如此。至少,作為陵光時,滿心滿意都是勾陳,她沒有對不起他。最終是勾陳自己寒了陵光的心,鳳君也就沒必要對勾陳歉疚什麽。

“咚咚咚!”鳳君敲響昭華宮大門。

出來時,日落西山;回來時,月落烏啼。鳳君記得,她走的時候,昭華宮裏都挂起了大紅燈籠,怎麽一晚過去,那些燈籠都不見了?

“誰啊,這麽早?”守門的宮人打着哈欠,咧開一條門縫。

他瞧見鳳君的時候,先是一陣錯愕,随即臉上顯出憤怒之色,最後重重關上了宮門。

鳳君:“……”

鳳君繼續敲。

門那頭沒人理,她便敲得更重了些。

待她連續敲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守門的宮人終于受不了打開了門,怒道:“小的尊稱您一聲女君,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主上他不追究你,也不許我們為難你!所以,小的還能站這裏好好與你說話。但女君莫要過分,既然都走了,回來做甚?是聽說主上還活着,所以繼續回來嚯嚯他嗎?!”

“啊?”鳳君表示,她一句都沒聽明白。

宮人說完,準備再次關上門,鳳君趕忙抵住:“你說的什麽意思?什麽叫還活着?”

“莫裝無辜。”宮人一臉“早就看穿你”的表情,“五年前,主上逼婚,是他不對。但你也夠狠心,為了逃婚,不惜毒死主上!也別跟小的說,不是你。那日書房裏,只有你和你家裏人去過,那毒酒不是你放的,還能有誰?”

“五年前?書房?毒酒?”鳳君懵了。

雖然不曉得事情怎麽變成這樣,但莫名其妙的,竟跟命格對上了。

鳳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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