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傳言不可盡相信

第八十二章傳言不可盡相信

鳳君惹怒蔚珃,被幽禁了。

不過一日光景,望月宮上下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哈?那麽一尊神,能被幽禁?”丁伶懷疑自己聽錯了。

傳話的小妖一臉篤定:“錯不了!昨日尊主下令,讓咱們所有人不得靠近鳳君的院子,也不允許任何人同鳳君攀談,說一個字都得自去領罰。說個話都不讓,跟關小黑屋有何區別?”

這條禁令,丁伶也知道。她只以為,是防鳳君搞什麽小動作的,倒沒往幽禁這個方向想過。

這時,另一只小妖也點點頭:“自尊主黑着臉從小院出來到現在,鳳君也沒出過院子,稀奇不稀奇!你想啊,鳳君在咱們望月宮這些天,哪一日不在外頭晃悠,這突然連着兩日閉門不出,太反常了!她自己肯定不喜歡被約束,那定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出來蹦跶,多半是被尊主囚禁了!”

“許是她這兩日想歇歇。”丁伶想想鳳君揮揮手就能碾碎一只小妖的模樣,一個字都不信。

見丁伶不信,兩只小妖神秘兮兮地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拉着丁伶到了角落。

最先說話的小妖壓低嗓音道:“左使有所不知。我聽一只過路的小妖說,他昨日瞧見尊主把鳳君那個那個了,鳳君反抗得厲害,大罵他禽獸。後來,尊主就不讓我們靠近院子,不同她說一句話,也不讓她出門。估摸着,是咱尊主惱羞成怒,借幽禁這手段整治整治鳳君,令其屈服。”

“不可能。”丁伶越聽越覺得離譜,“有的話,也該是反着來的。”

另一只小妖不太茍同地搖搖頭:“聽說鳳君哭了一晚上,若是她占了便宜,還需那般哭幹嘛?話本子裏不也有這情節嘛!強取豪奪,不聽話就關着她,囚着她,直到她聽話為止。咱尊主也是正當盛年,血氣方剛的,遇到個喜歡的,難免手段激烈點。”

“……”丁伶抽了抽嘴角,“你剛才好像提到了話本子?鳳君也把話本子帶給你們看了?”

兩只小妖點點頭,齊聲道:“人間的話本子,比咱們幽冥界的話本子好看多了。”

丁伶明白了。這才是蔚珃禁止他們接觸鳳君的原因吧。短短幾日,這些小妖魔們就被話本子荼毒了,思維發散,放飛自我,今日可以是尊主強制愛,明日不知道又會變作什麽。

丁伶捏了捏眉心,遣兩只小妖散去,自己晃悠着晃悠着就到了鳳君小院外。雖然,小妖們的話沒什麽可信度,但鳳君那出了什麽事,倒一定是真的。好奇心驅使之下,她便來到了小院。

院子裏,安安靜靜的。先前栽下的種子已經長出兩三片嫩葉,細細長長,看着像是某種蘭花。

丁伶擡腳跨了進去,并沒有遇到什麽禁制阻攔。

“外頭果然是瞎說,連個禁制都沒有,算什麽幽禁。”丁伶自言自語,穿過小院,徑直入了裏屋。這時候,她全然沒想起蔚珃的禁令。

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

鳳君迷迷糊糊從被子裏鑽出來。因着對蔚珃的沖動舉止,她是自責懊悔輾轉到天明方閉上眼睛睡着了。

丁伶來的時候,她不過只睡了兩個時辰。所以,丁伶看到的鳳君自然是兩眼腫腫,挂着黑眼圈,無精打采的模樣。

乍一看,還真像是哭了一宿。

丁伶驚了驚,又走近仔細瞧了瞧。只見她整個人縮在被子裏,露出來個腦袋,完全的不修邊幅,眉間鳳凰花印灰暗無光,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亂糟糟的,鎖骨處還有一個帶血的牙印分外矚目。

那是蔚珃臨走時,發狠咬的。鳳君自知是自己先跨越界線,理虧了,便也沒想追究他咬人這事。

丁伶卻是瞳孔一縮,立刻聯想到小妖們說的,震驚得不能自已。

她所見過的鳳君,哪一日不是神采奕奕,顧盼間盡是風流,何曾是這般頹廢、萎靡不振的模樣。看來,幽禁是不真,但尊主糟蹋了鳳君這事,怕是真的。不然,她沒法解釋一個意氣風發的上界神君龜縮在院子裏兩日不出,沒法解釋整日笑盈盈的一個人,突然兩眼空茫。

此時此刻,丁伶同外頭那些小妖們一樣,腦海裏不停閃現鳳君提到過的那些虐身虐心話本子,順道自動帶入了鳳君。

人人只道,不周山女君威名赫赫,是不可戰勝的尊神。卻忘記了,她其實也只是一個女子,是有喜怒哀樂,會憧憬夫妻之愛的女子。被人強迫,被人欺辱,她也是會痛,會哭的。

丁伶憐惜之心頓起,坐到鳳君身側,指尖碰了碰那個牙印,心情複雜。

在她眼裏,蔚珃一直都溫和有禮,行事無可指摘。所能想到的出格之事,也就鳳君這一樁了。這事吧,作為下屬,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竭力寬慰鳳君。

丁伶為鳳君理了理額前的亂發,柔聲道:“其實,尊主脾氣是極好的,耳根子也最是軟,君上你服個軟,好言哄哄,他自是不會再做你不願之事。”

鳳君緩緩地将頭轉向丁伶,她還在夢裏,只知道丁伶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話,具體說了什麽,一個字也沒進腦子。

丁伶将鳳君的表情解讀為不願服軟,她搖了搖頭,幽幽嘆氣:“我曉得,君上尊貴,我等幽冥界的宵小配不上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總歸是少受罪些好,不是嗎?”

鳳君還是那将醒未醒的狀态,約莫一刻鐘,丁伶也沒見鳳君說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又嘆了口氣:“罷了。不提這腌臢事,君上可要沐浴更衣?”

“沐浴”兩個字,鳳君聽進去了。她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有洗澡,便點了點頭。

丁伶便忙前忙後去準備洗澡水了。鳳君沐浴的時候,她又去張羅吃食,照顧得可謂無微不至。

沐浴結束的鳳君已經清醒了。看着一桌子食物,受寵若驚。

之前丁伶對她避之不及,今日破天荒地主動來她跟前晃悠,一臉欲言又止,藏着什麽心事的樣子,實在古怪。

她是來做什麽的呢?

鳳君雖然清醒了,但仍覺腦袋脹脹的疼,一思考就疼得更厲害了,一步一步走得也極為漂浮,走下一個半高臺階的時候,沒有踩準,踉跄了一下。

丁伶閃身立刻扶住了她,看着鳳君嬌弱無力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尊主到底是不知節制,将你折騰成這樣,當得上你罵他一句‘禽獸’。可還有哪裏不适?”

“啊?”鳳君覺得,大概是自己還沒清醒,所以丁伶的話,她一點都聽不懂。

丁伶說出口之後,就後悔了。方才,她還說不提了,轉眼又說上,還問上了。這是教鳳君難堪!

她即轉移了話題:“不提不提,我們不提傷心事。來,嘗嘗這梅花糕,我聽你描述過,便嘗試着做了做,不知味道如何,你且試試。”

鳳君接過丁伶遞過來的梅花糕,輕輕咬了一口,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丁伶:“你是不是聽說了昨天的事?”

她昨天沒控制住自己躁動的心,親了蔚珃,今日丁伶是來打探真僞,摸清她這個情敵的吧?鳳君想破腦袋,也只想到這個原因。

丁伶目光閃爍,她不擅長撒謊,過了很久,艱難地點了頭。

果然!鳳君哭笑不得。

這表情看在丁伶眼裏,就像是在苦笑。她心裏一慌,趕緊解釋:“君上,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是真心疼。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鳳君一聲輕笑打斷:“丁伶,本君先要同你說聲抱歉。本君的的确确觊觎你男人,但本君也會向你保證,會把這小苗頭扼殺在搖籃裏。如違此誓,天打雷劈。哦,雷劈不行,打不壞我,就換天譴好了。”

“诶?我男人?誰?”丁伶一時腦袋轉不過彎,“您是說心上人的意思吧?啊?君上喜歡蕭随風?!”

怪不得鳳君不接受尊主,原來是心有所屬!不過,鳳君和蕭随風又是什麽時候的事?這兩人有過交集?

“蕭随風?不是蔚珃?”鳳君也懵了。

鳳君和丁伶兩廂對視,沉默片刻後一齊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丁伶一五一十将外頭的傳聞說給鳳君聽。

鳳君笑得差點岔氣:“原來,本君在你們這群小妖眼裏竟是弱勢群體嗎?”

“還不是君上你那些話本子深入人心,那些小妖們便捕風捉影了起來。”話說開了,丁伶也是一身輕松,再不用小心翼翼說話了。

“說起來,小妖們說你哭了一晚上,又是怎麽回事?”

鳳君仔細回想了一下:“大約是睡不着,在院子裏澆花,然後嚎了幾聲吧。”

提及澆花,丁伶下意識就看向院子裏的花。她進門時是三四片葉子,這會兒,它們已經抽出□□,長得快些的甚至含了花苞。

丁伶驚嘆于花兒的生長速度,視線不由定在滿園子花上。她看着這些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着。微風拂過,□□搖曳,一朵朵純白的小花綻放着。

日光隐沒雲層,天色晦暗。這些素白剔透的花瓣舒展,散發着朦胧的光,皎皎然如雲間月。

“此為月時花。日光盛時,吸納日之精華,待到夜裏,花瓣會散出些許日之精華,故而熠熠生輝。”鳳君淺紅色眼睛裏倒映着月時花的輝光,她緩緩起身,踱步行至花叢間。

在一片如明月清晖的花海裏,鳳君那一身紅衣格外顯眼。

丁伶也跟了出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聖潔的花,冰肌玉骨,氣質高潔,而且,這花像是有種魔力,只要看一眼,就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

丁伶摸了摸花瓣,指尖一暖,一股奇特的靈力自指尖傳導到識海深處。

她無法形容是一個什麽感覺,只覺身周的一切忽而渺遠起來,很不真實。

“它還有一個名字——回溯之花,回溯時光,回溯記憶。丁伶,讓我看看你的過去吧。”

鳳君明明就在她眼前,聲音卻像是自天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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