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派齊聚的地宮之內,那名紅衣少女始終站在擂臺之上,将前後挑戰的人踢下擂臺,目光環過臺下由輕蔑轉為凝重的衆人,笑道:“還有誰要賜教?”
自剛剛擂臺開賽沈碧登臺後恭敬行禮拜會後,便幾招之下被丢下太的齊楚楚望着臺上那纖細卻英挺的身影,在一旁長老厭棄的目光中鼓掌叫好。
可她的目光在觸及與黃泉客棧的人坐在一處的李牧時,原本唇邊的笑意卻忽然一緊,轉頭撇開了目光。
李牧見此也是一愣,忙轉頭奇怪的問身側的連淵:“诶,她這又是怎麽了?我可沒惹她啊……”
連淵笑而不語,再次将目光轉回到擂臺的那抹紅衣上。
此時沈碧剛剛贏下一場暫作休息,她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躍下擂臺,她不着痕跡的按住左肩,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便收回了手漫不經心的走回客棧衆人的身邊。
“可以啊!”李牧急忙上前迎她,激動的拍着她的肩膀:“守擂五輪!”
她咬緊牙關不着痕跡的笑着點了點頭,在衆人的簇擁下離場暫休,她一路順着指引來到地宮供人方便之處,這才急忙解開衣物。
可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誰?”她動作利落的将衣服拉上,手中的劍也已半出竅。
而與此同時,那腳步聲的主人也已推開門側身闖入,将她出竅的劍重新按回劍鞘:“是我。”
她将劍收回,下意識松了口氣,看着突然闖入的連淵蹙眉頗有些不悅的道:“你來幹嘛?”
他卻沒有回答她的話,一雙手自然無比的便開始解她勉強拉起的衣衫。
“你……放手!”她惱得急忙拉緊衣物拍開他胡作非為的手。
“我看看。”他卻栖身壓近,不由分說的扯開她半解的外衫,目光落在她的左肩還未完全愈合此刻已裂開發炎的傷口時面色一沉:“你就這麽喜歡逞強?”
“不是我逞強。”她急忙拉起衣服,尴尬的別開視線:“如果讓人知道我舊傷未好,那豈不是一定會攻我軟肋?這樣的事自然不能讓他人知曉。”
他的目光依舊低暗,沉聲道:“下一場我換你下來。”
“不行!”她想都沒想的拒絕道:“這樣的規則對守擂者消耗極大,幾大門派如今都還未動手,就算你要上場也要等我多擔過幾個門派再說,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有分寸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肩冷笑道:“這就是你的分寸?”
見她尴尬吱唔着想再辯解,他卻已不想再聽她說話,自懷中掏出一方小瓷瓶伸手便再次将她的衣服拉下肩膀。
“喂!”
她掙紮的動作還未見成效,他卻已将她的穴道封住。
她微微擡手的動作定在半空,見他不慌不忙的打開瓶蓋用手指點出一點藥膏,低着頭一點一點細致的塗在她的傷處。
“連淵!你……我自己來,你快給我解開。”她急得惱道,肩頭的指尖動作輕緩,卻将她面頰的顏色燒紅。
聞言,他上藥的動作緩了半拍,目光落在她傷口旁白若凝脂的肩上、纖細的脖頸上、微紅的臉頰與唇畔……
“你……你該不會想對我做什麽,在這種地方?!”
他聞言動作一頓,目光卻溫和了幾許,他的視線掃過茅房一圈又輕飄飄的落回她身上。
他低笑着靠近,沉吟道:“原來你喜歡在這裏……也不是不行。”
“你?!”
這些時日兩人稍顯關系緊繃,此刻她面上緋紅一雙怒目緊緊的定在他身上,倒是當真讓他心中一動。恰好他指尖的藥已經塗抹完畢,他将瓷瓶随手收好,指尖還在她的肩上打轉,低身便在她的唇畔輕啄了一下。
“連淵!”沈碧氣得牙癢,偏偏身上被點了穴道半分也動彈不得:“呸,在這種地方你也……”
“那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你?!”她将怒意吞下,咬着牙笑道:“好啊,那公子快把人家的穴道解開。”
他挑眉看着近在咫尺那的那張咬牙切齒的笑臉,挑眉笑道:“可我改變主意了。”
“你?!”
她的惱意還未染眼底,卻忽聽門外傳來齊楚楚的聲音——
“誰在那?”
沈碧一驚,慌忙在逐漸靠近的腳步與詢問中禁了聲,若是讓齊楚楚看到她和連淵躲在同一間茅房中那還得了。
可她越是這般想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最後竟就停在一門之隔的地方。
“誰在裏面?需要……”
可她這般避諱,卻忘了身旁唯恐天下不亂的這個人怎麽會遂了她的意……耳畔的呼吸聲似有意加重了幾分,她正覺不對,果然下一秒他竟俯身湊到她的耳畔張口便是一咬。
她吃痛下意識的低呼出聲,正欲低斥之間便聽門外不遠處再次傳來齊楚楚的聲音:
“這、光天化日之下!你們?!”
齊楚楚又羞又惱的驚道,說罷便怒極的快步離去。
沈碧滿目錯愕的聽着那離去的腳步聲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此刻聽着耳邊那人得逞的低笑,當真是恨不得撕爛他的嘴。
還沒等她罵出口,他卻冤枉道:“我可是為了讓她離開賣足了力,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啊。”
“好人心?呸,快把我解開。”
“咱們可說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垂眸低笑,說罷這才解開她的穴道。
行動恢複自如,下一場比賽算算時間也即将開場,她懶得與他計較,拿着劍推開他便欲離去。
可他卻拉住她笑問道:“你的劍可有取名?”
“沒有。”她拽了拽也沒能掙脫他的手,沒好氣的道:“放手。”
“那不如我來幫你取一個,就叫……”
“現在有了。”她打斷他的話,威脅的将劍出鞘:“斬淵。”
他卻似聽不出話中好壞笑得飛揚肆意:“巧得是你也這般念我,我這劍……叫沉碧。”
這話說來倒像是她有意将兩人的劍湊成一對一般,沈碧不禁翻了翻白眼,見時間已晚下一場擂臺賽即将開場,她也不再與他多說,推開他便快步原路返回。
擂臺賽周圍依舊圍滿了人,比賽尚未開始,沈碧剛剛來到擂臺一側便被人拉住了手臂:“你剛剛的那幾招太厲害了!”
她回頭一看,見拉住自己的人正是齊楚楚,面色不由得尴尬難言的笑了笑沒接話。
雖然沈碧未語,齊楚楚的目光依舊崇拜,忙将沈碧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對了,那些刺殺你們的人死了,就沒人指認……”
“他當場滅口,不就已經認下了這筆賬?”沈碧見她未提及剛剛的事,似乎并未聯想到自己這才松了口氣,安撫道:“放心,我們怎麽可能将活口都帶過來?”
“還是你們想的周到!”
沈碧見時間剛好,正欲躍上擂臺,忽聽齊楚楚又複說道:“現在的這些江湖中人真是太不知禮教了,口口聲聲說你們沒資格來武林大會,也不瞧瞧自己一個個什麽德行……”
她說着湊到沈碧耳邊頗為厭棄不平的低聲道:“不光是這群一場贏不過你的,我剛剛在在廁所竟然還看到有人……有人在做那種事!”
沈碧腳下一個不穩險些自臺上摔下,她在齊楚楚慌忙的攙扶下站穩尴尬的笑了笑:“看到?”
齊楚楚滿面天真的氣道:“看到那我不是要瞎了眼睛……就是聽到的啦!”
沈碧尴尬的急忙跳一躍跳上擂臺,唯恐再晚一秒她便會拉着自己繼續探讨那個“沒禮教的人”。
沈碧剛剛重回擂臺,便見對面躍上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沉魚谷,沉秋。”
見沉秋禮貌的抱拳沈碧倒是有一瞬的錯愕,可随即便覺并無不妥,畢竟沉魚谷一早便是篤定要拿這盟主之位的,此刻沉秋上擂也并不稀奇。
沈碧恭敬的回了禮,她自是知沉秋身手也提起精神準備應戰。
“不愧是黃泉客棧的殺手,倒是當真隐藏得深,連我都要以為你只是個練武健體的旁門,今日便請賜教了。”
沉秋說着利落的甩開軟鞭便向她攻去,沈碧閃身避開這一招的同時沉秋的下一鞭就已至眼前。
她快步向一側閃身,邊退邊想着這樣細密的招式有何破解之法。
這樣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對兆讓沉秋面上的神色越發鐵青,她不由得在一個揚鞭起勢中怒斥道:“躲什麽,還手!”
沈碧面對她的呵斥調侃笑道:“你攻得這麽快,哪裏給我留了還手的時間……要不,你讓讓我?”
見她這副嬉笑模樣,沉秋冷哼着再次甩鞭直攻而去。可就在這時,沈碧卻找準機會拔劍順着她纏過的長鞭便向沉秋刺去!
沈碧這一擊出其不意,又偏偏将那軟鞭借勢一圈圈纏在劍上,劍尖挑起軟鞭後便向沉秋直刺而去!
沉秋這一招本就是離弓之箭,腳步已起勢向沈碧而去,可沉秋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鞭法竟會被她這樣輕易的化解,而與此同時,那劍尖也直向她的咽喉而去!
見這一幕,一旁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驚呼聲——
是了,或許這便是殺手與武林高手的區別所在,高手經年來練就招式窺探武學門道,而殺手卻是于暗中蟄伏,一舉便咬破敵方咽喉!
這樣一招致命的殺招,無意是想将這場擂臺賽定局于此。
就在衆人紛紛嘆息驚異,沉魚谷衆人亦沉不住氣紛紛站起身時,那穩坐在人群中的沉魚谷谷主卻伸出手按住了急欲上臺的沉香。
而在這分秒變換之間,臺上奪命的劍尖卻在沉秋頸前一寸之處停了下來。
“這一劍下去……”沈碧含笑間語言點到為止,又複問道:“如此是我贏了?”
衆人見此紛紛松了口氣,而此間能依舊穩坐的,全場便只有沉魚谷谷主與另一端視線正落在他身上的——連淵。沉魚谷谷主似有所覺,将落在臺上的目光轉而落在舞臺另一端的連淵身上。
見連淵依舊笑得如沐春風的點頭見禮,沉魚谷主到底是曾興盛過的門派之主,自然不屑與他們這樣的草寇殺手為伍,當即便轉開了目光。
連淵自是并未在意,他如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的将目光再次轉回擂臺的那兩人身上。
就在這時,沉秋卻突然攥緊了手中的軟鞭,收力間便将沈碧的劍揮下,也不管那劍稍貼着她的手臂而過帶出一道血痕,向後一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毫不猶豫的再次揚鞭攻來。
沈碧身型不穩險些被這一鞭掃過面門,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臉側卻依舊染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想不到堂堂沉魚谷竟也會在這麽多人的眼皮之下耍賴?”
她面上不驚卻暗自咬緊了牙關,這一鞭輕帶而過并不要緊,可她抽劍後退的動作卻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傷口,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疼。
沉秋眼底一抹暗色閃過,她揚起鞭絲毫不留任何喘息機會的攻來:“臺上的規矩就是要麽掉下擂臺、要麽認輸……要麽死。”
沈碧急忙避開她接二連三的攻擊,她的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可時間久了,沉秋似乎也發現了她動作的遲緩和似有不同的擡手動作,便将細膩的鞭法直攻她的左肩而去!
沈碧察覺她的意圖,急忙舉劍相擋,可她的手腕卻忽而一轉,那伶俐的長鞭便勢頭一轉直掃她持劍的右臂而去!
這一鞭結結實實的打在她的右臂,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她急忙向後退開,按住休袖下長鞭掃過的血痕。
那些鞭上淩厲的倒刺切割開她手臂上的皮肉,瞬間浸濕袖擺的血紅蔓延開來,疼痛卻被她盡數吞進肚腹。
而就在這時,沉秋蓄力的下一鞭卻已直沖她的面門而來!
這分明招招式式都蓄謀深算,只待這一刻奪命的一擊——是不想留她任何退路,要在這擂臺之上奪她性命!
她眼底的怒意一晃而過,手中被血浸染的劍再次擡起,卻并非擋鞭而去,而是簡單的微側過身,這一劍便向沉秋刺去。
既然她就是想要自己的性命,那她便讓她知道自己的命可不是那麽容易取的。
可這一鞭一劍尚未交彙之時,卻已有另一把劍輕松的挑開了兩人的武器,一只手輕輕一帶,便帶着她向後與沉秋拉開了距離。
沈碧一愣,這樣的時候怎麽能有第三個人登上擂臺!
可就在她怔忪之間,卻聽身側那人朗聲道:
“這一局,是我黃泉客棧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