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燭光搖曳芙蓉帳
無相海之行,鳳君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排除了八殿勾結妖魔的可能。她相信玄商,這白澤獸倨傲不羁,向來光明磊落,不屑蠅營狗茍,自是不會去搞這些陰謀的。更何況,文昌神君,于他意義非凡,不管後來有多大的仇,以他的性子也不至于去傷害文昌神君。
雪月當空。
鳳君一行三人回到冥宮,已是夜深。整座冥宮凄凄冷冷,只有蔚珃處還亮着燈。暖暖的光透過窗紙,驅散了冬夜的寒冷。
彼時,誅離剛端着蔚珃床邊那盆血水離開偏殿,準備去換盆幹淨的水。殿內只有蔚珃一人。
疏忽,窗紙上印出一個佝偻的黑影。
鳳君警覺,給了蕭随風和衹瀾一個眼神,便斂了氣息靠近偏殿。
“桀桀……乖徒兒,逃了這麽多年,還不是讓我找到了。啧啧,倒是沒想到你如今成了七殿冥司了,藏得确實不錯。”那黑影聲音粗粝,陰陰沉沉,有幾個詞像是自喉嚨間發出一般,渾濁不清晰,聽不真切,“寶貝乖乖,為師尋得着實辛苦,今日便讓為師一解相思苦吧。”
那黑影伸出手,探向昏迷的蔚珃。随即便傳來蔚珃幾聲痛苦的悶哼聲。
“什麽人!”蕭随風厲喝一聲,人當即沖進了殿內。
那黑影一怔,反應也極快,立刻從另一邊的窗戶蹿了出去。
鳳君示意祗瀾同蕭随風一起去追,自己則去查看蔚珃的狀況。
蔚珃躺在床上,額頭還在滲着汗,但是臉色卻不是鳳君離去時的那種蒼白,而是泛着奇怪的紅色。
鳳君探了探他額頭,發現他額頭滾燙滾燙的。她心下頓覺不妙,正欲探查他體內靈力如何,蔚珃忽然坐了起來。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原本茶褐色的眼睛籠上一層濃重的黑色,幾乎看不到眼白。慢慢地,眉間竟也顯現出一道黑色魔印。
這是入魔之兆!鳳君倒吸一口冷氣:“蔚珃!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蔚珃兩眼直勾勾盯着鳳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蔚珃。”鳳君焦急地喊了一聲。
蔚珃依舊一動不動。
燭火“哔啵”“哔啵”,飛濺出幾點蠟燭油。
蔚珃眉心魔印如墨,且,顏色仍在一點點加深。不過,奇怪的是,他周身并無魔煞之氣,更無狂亂的靈力亂流,同鳳君所見過的入魔之态很不一樣。
鳳君有些摸不準當下的情況,她小心地伸出手去碰了碰蔚珃的肩。
蔚珃沒什麽反應。
她便又大着膽子搖了搖他,輕聲又喚了一聲:“蔚珃。”
“蔚珃。”
“蔚珃。”
“阿珃。”
連着喊了許久,蔚珃終于動了動眼睛,也有了些表情。只是,那情狀讓鳳君更懵了。
“幽篁。”他緩緩喊出了她的名字,漆黑的眼底像是燃着兩簇火,喉結上下滾動,呼吸都極是灼熱。而他的神情似悲似喜,又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然後——鳳君只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蔚珃攬入懷裏,帶倒在床上。
鳳君驚呼,那一聲“啊”還沒出口,就被蔚珃用嘴堵上了。
急風驟雨般的吻落下,幾乎要奪去鳳君所有的呼吸。
鳳君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覺得壓在身上的這個人太過灼熱,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親吻,都灼熱得要将她融化了。
“蔚珃……”你清醒一下。
鳳君得了片刻喘息之機,想要喊醒蔚珃。但那一聲慵懶妩媚,欲拒還迎,激得對方越發放肆。
原來,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失控之時是可以如此強勢霸道的。
原來,久經世事的厚臉皮老神君在這種時候也會潰不成軍。
鳳君繳械投降了。此時此刻,她已無力去想蔚珃的異狀究竟是怎麽回事,無力去想自己是不是紅杏出牆了,無力去想與別的男子結緣的後果是什麽。
歸元镯劇烈震顫,她也恍若未覺。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蔚珃的愛撫和親吻中,整個人如醉酒一般,恍恍惚惚,本能地渴求着更多。
紅燭帳暖,呼吸交纏,分不清究竟是誰亂了誰的心。
“哐當!”誅離站在偏殿門口,驚得水盆脫手,掉落在地。
水撒了一地。
鳳君驟然驚醒,當即神思歸位。
蔚珃卻好似門外的誅離并不存在,纏纏綿綿的吻離開鳳君雙唇,沿着下颌的弧線,游移到頸間。
灼灼的呼吸噴在鳳君耳畔,帶起一陣顫栗。鳳君呼吸越發急促,好在因瞥見誅離杵在殿門口而冷靜了下來。
她長袖一拂,将誅離推到殿門外,順道關上了殿門。
“誅離,在外守着。”鳳君深吸一口氣,平複心底澎湃的心潮,雙手掐訣,給了蔚珃一個定身咒。
歸元镯震蕩着,源源不斷地将靈氣彙于鳳君靈臺,幫助她穩定心神。
鳳君懷抱着蔚珃,指尖滑過他滾燙的身軀,心底又是激起一層漣漪。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将腦海裏旖旎的念頭掐滅。
鳳君摸索着,捧起蔚珃的腦袋。
他被定住,不能動彈,很是不甘願。漆黑的眼睛映着燭火,欲念纏繞,邪肆惑人。他直勾勾望着鳳君,哼哼了兩聲,像是在渴求着她的垂憐。
夭壽了!鳳君趕緊閉上眼,不敢再去看他:“蔚珃,可能會有些疼,且忍一忍。”說完,她微微仰起頭,眉間鳳凰花印貼上魔印,只見紅光一閃,她的神識便入了蔚珃的識海。
蔚珃的識海,有漫天星辰。
星辰之下,雪野千裏,寂寂無聲。
鳳君踩着松軟的雪,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方在識海裏尋到蔚珃。
他孑然一身,立于天地間。身旁有一團黑色的物體,發出詭異的笑聲。
鳳君聽到那黑色的東西在對蔚珃說:“汝乃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六親無緣,只有本座才是你最終的歸屬。吾與皇天齊壽,與後土同澤,歸于吾身,你将與吾永在,沒有生離死別,沒有舍棄背叛。”
這是一團魔氣——蔚珃入魔的原因。
鳳君目光一淩,當即凝出赤金劍刺了過去。
那團魔氣猝不及防,痛呼一聲,體積縮小了一半。它見到鳳君,驚愕中帶着恐懼:“是你!鳳君小娃!”
鳳君眉頭一動,刺出的第二劍頓了頓:“你認得我?”
“認得,化作灰也不敢忘記。是你一次又一次壞本座好事!那熊熊涅槃之火,險讓本座魂飛魄散!”說話間,魔氣退開一丈距離,惱恨中莫名帶着幾分得意,“還有那當胸一槍,真是痛啊!別說你師兄了,本座也受不住。”
鳳君愣了愣,簡短的兩句話,信息量卻是巨大。這團魔氣是當初不周山傾折時逃出的魔,它躲過了涅槃之火,蟄伏十萬載。在因緣巧合之下,蠱惑入世歷劫的紫微帝君入魔,想要奪舍其身。可惜,尚未成功,被鳳君用煥日神槍一起封印了。
鳳君猜測,紫微帝君元神被封,連同這個魔一起行動受限。所以,它要尋找下一個宿主,便趁着鳳君丢失煥日神槍的當口,以紫微帝君靈力為掩護,在諸魔中尋找合适的身體,直到相中蔚珃。
自然,鳳君是不會讓它得逞的。她眉間鳳凰花印紅光大盛,劍陣遂成,數道劍光沖天而起。
識海中的星辰搖搖欲墜。
黑色魔氣在劍光中消散,但那魔卻嚣張大笑:“鳳君小娃,徒勞!一切皆是徒勞!哈哈哈——紫微星終要永墜幽冥!”
鳳君心中一緊,掌中再度凝起赤金劍,朝着原先黑影所在的地方刺去。
這一劍,多少帶着個人恩怨。
她最是聽不得“紫微星落”這樣的話,每每聽到這幾個字,她就覺得心髒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着,喘不過氣來。
赤金劍刺入雪地,蔚珃的識海搖晃起來。
鳳君這才後悔刺出那一劍,因為那一劍力道過了,傷了蔚珃的識海。
識海裏的蔚珃搖晃着跌在雪地裏,手臂上滲出了一道血痕。識海即蔚珃,傷了識海也便等于傷了蔚珃。
鳳君趕忙扶起蔚珃,順道調度了一些歸元镯的靈力來修補識海。
“抱歉,蔚珃。我方才下手重了。”鳳君歉意地看着蔚珃。
識海中的蔚珃卻是一臉茫茫然:“蔚珃?他是誰?”
鳳君:“?”完了!不會被她搞成失憶了吧?
正當鳳君想要解釋誰是蔚珃之時,誅離急惶惶的聲音傳入鳳君耳中:“衹瀾!你別進去!女君不讓進!”
随即便是一聲極響的破門聲。顯然,是誅離沒有攔住衹瀾。
鳳君只得退出蔚然的識海。
鳳君神識歸位,睜開眼便瞧見面色蒼白的衹瀾立在床前。他死死地盯着鳳君,神情凄凄哀哀,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又好似早已預見此事。
誅離拽住衹瀾胳膊,想要将他拉走。但衹瀾紋絲不動。
鳳君将被定身的蔚珃重新放平,先是仔細查看了一番蔚珃。
蔚珃眉心的魔印消失,再度陷入了昏迷。不過,他臉上仍是泛着不正常的紅暈,若是難受了,還會□□幾聲。
聽着那幾聲難耐的哼哼,鳳君心跳加快,也是微微紅了臉。她一手捏了捏眉心,一手攏起淩亂的衣衫,翻身而起。
“衹瀾,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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