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36

淩晨三點半。

遠離馬路, 樓層又高,整個房子裏都寂靜無聲。

蔣照身上穿白日裏的衣服,他倚靠在沙發上,長腿交疊着, 手裏捏着支薔薇。

幾乎是平視前方, 眸底被多種情緒占據後, 逐漸歸于一種平靜。

手機被他反蓋在身旁, 屏幕還未曾熄滅,随着他起身,滑落進沙發縫裏。

蔣照将花插回瓶子裏,去到寵物房,把Eric叫醒。

“蔣照和方行當年, 是不是水火不容?”他坐在凳子上,低頭凝視着Eric。

Eric坐在他面前,用右邊爪子撓了撓他的褲腿。

“好, 你也覺得是。”簡容摸摸她的頭,指縫裏全是她的毛。

“那你說, 我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蔣照很認真地在問。

其實他可以裝作沒看到, 然後讓譚霖背鍋,畢竟一開始,簡容就加錯了微信,将他誤認成譚霖。

上次她問是不是方行問譚霖要的照片,他回答的:是。

但之後他後悔了,後悔讓簡容知道這件事。

至于現在,簡容能問出這個問題, 想必是知道了什麽。

自己如今在她眼裏,就是個騙子。

他費了這麽多心思, 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混得連方行都不如,甚至,她或許因為他于方行敵對,而更加厭惡他。

所以接下來,簡容是不是要和他離婚。

Eric回答了個肯定的答案,但那是上一提,蔣照接着問:“簡容會不會想和我離婚。”

Eric伸出來左爪。

“也對……”蔣照斂過她的舉動,低喃,“以她的性格,她不會。”

至少簡容暫且不會與他離婚。

蔣照獎勵了個磨牙棒給Eric,才起身離開。

從一開始,他就不是逼着讓簡容和自己在一起,他只是想要保護她,并且認為自己身邊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現在不是了,因為他,簡容并不安全。

天亮了簡容才睡着,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下午。

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機,看譚霖有沒有回複她。

譚霖回了,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回的。

簡容的目光從那個“是”字上斂過,胸口一陣陣發疼。

她難受于蔣照騙她,也難受于他一路的不容易。

以及,她從來沒有看清過方行這個人。

不過她好像接受了這個結果,想到方行,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她和他,誰也不欠誰的了,非得要算賬,那也是方行對不起她。

她不再會是那個負重前行的人。

譚霖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但還有第二個:之前有沒有人和他調查過這件事。

【譚霖】:不好說。

不好說?

那就是有人找他問過,但他不能說出這個人是誰。

簡容能夠理解,但他既然只完整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簡容就不能給50w這麽多,砍掉一半,25w,她讓譚霖把卡號發來,她打錢過去。

過了許久,譚霖都沒有回複。

期間,簡容看到了簡纭給她發來的消息。

一路翻下來,全是關于蔣照和方行之間關系通稿。

一夜之間,鋪天蓋地都是。

她前腳知道兩人的真正關系,後腳就有人在背後放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但會是誰?

況且,這事表面上是在挖蔣照和方行,實際上是沖着她來。

方行已經去世,對蔣照也造不出影響,但身為方行生前未婚妻,現在蔣照妻子的她,夾在兩人中間,只有尴尬的份。

本來在幾小時前她只有尴尬,但到現在,還有明裏暗裏的嘲諷。

都說蔣照不過是為了報複方行才娶她,對她根本沒有真感情,并且通過她來掌控簡家,過不了多久,蔣照便會與她離婚,并且将簡家收入囊中。

這話術,和簡純如出一轍。

不過不可能是簡純。

因為這種傳言于簡家并不是好事,不然簡纭也不會這麽急着來告訴她。

簡容暫且沒往深處去想,因為清楚自己身上無利可圖,背後打算盤的人只會一場空。

她爬起來,把自己要帶去西北的行李收拾好,然後把婚戒帶上,打車回公館。

這個點,蔣照指定沒有下班。

她沒太緊張,換上拖鞋後,就帶着行李箱上了二樓,進到衣帽間。

因為沒關門,Eric跟了上來蹲坐在她身邊。

簡容把箱子攤開,從衣櫃裏找出要帶的衣服塞進去。

等到這個箱子塞滿了,她才從角落裏把第二個拖出來。

她在從衣架上将一件外套取下來的時候,便隐隐感覺背後來了人,并且熟悉的氣息萦繞在他鼻尖,還不等她轉身,蔣照便從身後摟着她的腰肢,讓她陷進滿懷清香裏。

從頸後觸碰到的面料來判斷,他穿的是睡衣。

“沒去上班?”簡容轉頭去看他。

蔣照将整個腦袋埋進簡容的頸脖裏,他的每一寸呼吸,都讓簡容忍不住顫動。

“嗯。”他低沉的聲音就在簡容耳邊。

簡容沒忘他是如何騙自己的,想轉過身,然後退出他的懷抱。

她面對着蔣照:“我問你……”

話還沒出口,唇就被蔣照堵住,她眸子瞪大。

蔣照再一次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無路可退。

唇一點一點被面前人咬磨,軟舌被勾出來,簡容連完整的一個音調都發不出來,只得迎合他兇猛的吻。

瞳上逐漸染上欲色,簡容死死拽着蔣照的領子,手再一伸,碰到了他冰冷的皮膚,就在簡容去解他扣子時,蔣照停了。

“不做嗎?”簡容問他。

蔣照扯正自己的衣領,撇過頭去,“這種話,你不用問得這麽熟練。”

“原來你喜歡清純那一挂的。”

“不喜歡。”

兩人夾槍帶棒的背後,是心照不宣。

簡容覺得現在和他的關系,還不如剛認識的時候。

可偏偏他們剛剛才接過吻。

簡容默認蔣照已經看到那些通稿,就看他接下來會不會主動解釋。

可一直到簡容收拾完東西,他都一聲不吭。

終于他出聲了,問的卻是:“怎麽這麽早就開始收拾了?”

“我打算提前去,買的是明早的飛機票。”簡容将箱子關上,直着腰解釋。

這樣,他們就只需要相處一個晚上。

簡容給自己,也給蔣照留了一晚上的時間,看誰先願意将這事說出口。

從衣帽間出來,天全黑下來。

簡容想起自己給做飯阿姨放了假,便主動提出點個外賣算了。

蔣照:“家裏好像有火鍋底料,食材也有點。”

“那行。”簡容先去冰箱裏把食材都拿出來,裝進九宮格裏。

蔣照則在戲水池将鍋再洗一遍。

不過一刻鐘,準備工作便完成,所有的食材和工具都端到了桌子上。

蔣照站着将底料弄進鍋裏,簡容坐在他對面看着。

往常兩人要麽坐在一邊,要麽只隔着個桌角,很少像今天這樣,面對面,中間橫着個鍋,看不清對方手上的動作。

底料化開後,香氣四溢,暖光穿透蒸騰上來的熱氣,展露出裏面誘人的光澤。

蔣照弄了碗調料,遞給簡容。

裏面既沒有麻油也沒有辣椒,符合簡容平常的口味。

鍋裏的也是挑的番茄底料。

簡容默不作聲地夾了點難煮熟的食材下進鍋裏。

其餘容易熟的,蔣照記好時間,就都撈出來,放在一旁的盤子裏。

兩個盤子,一個他的,一個簡容,總歸是簡容的盤裏要多些。

仿佛一切也沒有改變。

他仍然記得簡容的口味,也仍然不忘處處遷就她。

蔣照對香菇厭惡至極,鍋裏卻四處漂浮着香菇,跟一座座懸浮着的小島一樣,讓他無處落筷。

簡容故意夾了一朵,放進他盤子裏。

他猶豫着,還是吃掉了。

“所以你是騙我你不吃香菇?”簡容假裝看不到他臉上厭惡的表情。

“沒有騙你。”蔣照吃飽了放下筷子,“确實不喜歡。”

她都提醒到這份上了,他仍舊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簡容幹脆将鍋關掉,來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來。”蔣照在她眼皮子底下将碗收走了。

簡容不願意,跟着他一起收拾。

“往常都是我,為什麽今天不可以?”蔣照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直撞入她眼中。

“因為今天有些不一樣。”簡容看着他的眼睛道。

“哪裏不一樣?”

“哪裏都不一樣。”

“是你覺得應該不一樣,還是你真的感受到不一樣?”蔣照反問她。

簡容被他的話噎住了。

如若她不知道蔣照騙了她,那麽今天和平常,的确沒有什麽兩樣。

可她怎麽能當作沒發生。

她也做不到去問蔣照,你覺得“不一樣”在哪裏。

闖入別人的世界裏,也得看自己承不承受得起。

“或許沒有什麽不一樣吧。”她低下頭來,去拿紙巾擦幹淨桌子。

明早去機場,今晚還是得和蔣照睡在一個床上。

兩人心知肚明,卻都不願将話說開。

躺在床上,簡容玩着手機,也沒管身側人在做些什麽。

簡純給她發來消息,說那些通稿與她一點關系沒有。

簡容知道與她沒關系,卻還是要她交出證據,簡純當然拿不出證據,不過是煩她一煩。

放下手機後,簡容看着蔣照。

将他手裏的書收攏後放在床頭櫃上。

從她湊近再到放書,整個人都懸空在蔣照上方,只要蔣照一攬,便能将她摁進自己的懷裏。

可簡容躺回原位了,蔣照都毫無動作,不過是擡眼看着她。

這回是真的在勾引。

簡容臉紅撲撲地陷進被子裏,轉過身不敢面對他。

然後身後忽地有溫熱靠近,床榻逐漸往下陷,後腰感受到獨屬于男人的肌肉。

蔣照的指尖落到她的腰側,掀開了她的衣服,并且不斷地往上移,直至停留在讓簡容忍不住輕顫的地方。

她轉過身去,撲進來蔣照懷裏。

“剛才那麽主動,這就受不了了?”蔣照并沒有手下留情,指尖不斷勾弄着。

簡容抱住他,壓住了他的手。

“明天要起那麽早,還不睡。”蔣照将手抽出來,用以撫摸她的脊背。

簡容悶在他懷裏,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吃頓斷頭飯。”

蔣照輕笑一聲,“怎麽會。”

怎麽會。

所以不會。

這是今天唯一從他這得到的肯定的答案。

可她信了。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信他,相信他不是為了報複方行而娶自己。

她只是需要蔣照的一句肯定。

将适才的一切都抛之腦後,她心安地睡在了他的懷裏。

清晨,天蒙蒙亮。

簡容打着哈欠起來,去将要帶走的東西彙總。

蔣照聯系了司機送她去機場,又給簡容配備了一個生活助理,跟着她一起飛西北,照顧她的起居。

至于蔣照自己,就只送她到停車場。

簡容也沒往深處想,和他抱了抱,便上了車。

一路順暢,五個小時後,她成功落地。

接下來近兩個月,她與蔣照都不處在一個城市。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