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何須再問兩壇酒

店小二一聽身上便是一陣哆嗦,他慌忙擺了擺手:

“诶,你可別亂說啊我的姑娘,哦不,女俠!小的可沒這麽說啊……”

“我們這一路上也見了衆多店家閉門,自然對萬刀堂的事情略有耳聞。”沈碧一副了然的樣子,挪開了一旁的凳子将那店小二強硬的按坐了下來:“你來仔細與我講講,這酒的事我便不與你計較了。否則……”

“這……”那店小二被吓得不輕,偏偏沈碧看起來柔柔弱弱,那按在他肩上的手卻如千斤壓下不容他動半分:“你們打聽這些做什麽啊?”

“我們……”

沈碧正欲解釋,忽聽一旁安靜的連淵忽道:“兩人私奔至此,本想做些營生,卻不想……”

他說罷還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沈碧滿面見鬼的看着那自說自話的人,正不知這話該如何接,卻聽那小二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們可別在祁山鎮這地方落腳了……現在祁山這地方……那還是人呆的地方了,我要不是尚有腿疾老母不方便行走……我早就走了!”

沈碧壓低聲道:“可因……暗稅?”

那店小二面色一僵:“你……小聲點!”

“沒人聽見。”沈碧笑着,目光中卻帶着不容拒絕的銳利:“你現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了,我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聽見……可如果你不說,那這暗稅、摻酒之事……我可會原原本本的幫你宣揚出去。”

“……”

那店小二的視線在兩人終游移,最終只得欲哭無淚的講起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萬刀堂将門派落在祁山上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可随着近幾年萬刀堂的不斷壯大,他們一面對江湖中人強勢欺淩,一面又不滿足的将手伸向了附近的村鎮。

祁山天高皇帝遠,他們暗自收稅百姓無門可告,也越發的變本加厲。

稅金越增越高,不堪負累的商家甚至連店面都來不及賣出便離了鎮遠走他鄉。而走的人多了,為了保證收款,他們便将稅金一再提升,不夠的便以貨易貨……

“我們這還是好的呢,他們來了便要咱們的折仙酒,我們老板兌了普通的酒混了過去,可老陳家的衣料鋪就……”說道這,那小二不由得嘆息道:“可惜了老陳家那如花似玉的女兒,也被掠去拜了堂……”

沈碧聽到這一愣,她的目光不由得與連淵相彙……

“你說的是萬刀堂的……”

那店小二湊到兩人身邊低聲道:“就是那位雷闊雷副堂主。”

“可我們聽說這雷副堂主和夫人新婚燕爾十分恩愛啊……好像江湖上還傳言他對這位夫人的家中也頗為關照。”沈碧不動聲色的将這一路上聽來的傳聞點出。

“哎,被搶了女兒一家就不用交本就不該交的暗稅,怎麽還反倒是成了關照……況且那陳家的小女只有二八年華,那雷副堂主如今五十多歲,可比那陳家小姐的父親還要長幾歲!”那小二提起這個不由得又低聲道:“聽說這陳老板的父親、陳家的老爺子,經此變故一病不起,前些時日也去咯!”

那小二說完忙哀求道:“兩位大俠,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行行好,就當從來沒見過我行嗎?”

“不行。”沈碧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我的酒怎麽辦?”

“啊?”那店小二愣住:“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說了,就不跟我計較這酒的事了……”

“是不計較,不過按照你剛剛說的,你們望月樓應該還有半壺沒摻水的折仙酒。”

“……”小二在這兩個貨真價實的“土匪”的目光下忙求道:“好好好,我這就給您把酒拿上來……只是這酒錢……小的當真是做不了主啊!”

“放心,半壺折仙酒的銀子一分不會少你的。”

小二聽了這話,這才松了口氣一般急忙千恩萬謝的去取酒。

兩人如今對萬刀堂和鎮上的情況有所了解,可沈碧卻仍舊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眼看着這點酒端上來,她的面色稍霁,打落了連淵伸過來的手将酒護在懷中:“我的。”

見連淵笑而不語,她的神色忽而變得認真,壓低了聲音說道:“萬刀……”

連淵卻制止了她的話,他的目光瞥過一旁昏昏欲睡的小二謹慎道:“上去說。”

兩人喚醒了一旁伏在桌邊的小二,帶了酒跟着他一路來到二樓。

“去探陳家?”小二走後,沈碧壓低聲說道。

“不必了。”

沈碧一想也是,事情其實也已經了解得七七八八,況且今日又已至深夜,陳家不比江湖人家,此刻定然已經休憩。

她正想着,卻聽連淵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這次去萬刀堂我們伺機而動以引雷闊出堂為上。你且記得,除了雷闊,這次不要動其他人。”

沈碧挑眉,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放心,這些我還是掂得清楚的。”

她再次将酒斟滿仰頭喝下,看了看一旁所剩無幾的酒壇,又大聲吆喝道:“小二,再來五壇酒。”

“少喝點。”他蹙眉道。

沈碧将酒碗放下,眼底卻已是一片猩紅。

“這麽多年我都等得,萬刀堂作惡多端,有些帳……我會一筆一筆跟他們讨回來。”

連淵正欲說話,卻聽門外的腳步聲漸近,他知是小二來送酒便不再多言。

她又喝了一壇又一壇,可連淵卻始終未動酒杯。

她也未多問,反倒是連淵看着那桌上那半壺未動的折仙酒問道:“怎麽不喝?”

他說罷,伸手去動酒,可指尖剛剛觸及酒壺……就被一只手握住。他擡起眸,對上她防備的雙眸。

只一眼,他便看出她這是真的醉了。

沈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轉過頭喊道:“小二!再來兩壇酒!”

“你醉了,別喝了。”

“我的。”她彰顯主權般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奪過那壺酒仰頭喝下,嫌棄道:“搶酒倒是積極,付賬的時候怎麽都沒見你這麽積極過?”

他卻低下頭看着她依舊握在他腕上的手,不答反問道:“聽蓮歌說,你前幾日去跟她學習如何讨哄我開心的方法了?”

他的話音剛落,還未等到她的回答,倒是等到了她那口剛喝下去的酒一不小心盡數噴了出來——

正噴了他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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