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有這個?……是那個時候!可是……這塊玉碧為何是完整的?!”
“玉佩是我那時候偷換的,這玉佩是鑰匙,我僞造了另半邊,等用完就還給李牧。”連淵一躍跳下石門,半邊身子還在門外将她拉向自己:
“在這裏等我。”
他說着拉住她的衣襟将吻強硬的落在她的唇上,轉身便消失在門中。
沈碧看着那扇石門怔忪出神,她疲憊的靠坐在門邊的沙堆上,想起那時在武林大會上,她拿着李牧掉落的玉墜去找他,可那時她卻無意撞到了巷間的連淵……是他拾起了她落在地上的半邊玉佩,交還到了她的手中。就是在那個時候……
她的目光落在身側的石門上,所以後來在王都之時君懷桑才會說,那一半的玉佩是假的。
他拉着自己一路闖陣至此,當真是因為需要自己才能闖過這陣?若不是,他明知自己只想遠離這些江湖是非卻依舊在秘籍門前将自己留在門外,便只是因為不信自己會對那秘籍沒有興趣?
她心下酸澀,卻不自覺的将手探向那被她藏在懷中木簪握緊。
“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這?”
一道陰恻恻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沈碧的背脊一僵,感覺有一道尖銳的東西正抵在她的背脊上。她竟大意了未發現有人繞到了身後,而這道聲音她自然熟悉……正是在瑤城逃走又劫走了沉谷主的洪展羽!
那把刀抵在她的背脊上,另有一只手蠻橫的奪去了她手中的劍。
“你們真是把我耍得團團轉,只是可惜,你們不是親密無間麽?怎麽此刻卻被他丢在門外?難道是……已經是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
一道聲音自另一側傳來,沈碧驚愕的轉過頭,将她手中的劍奪走的人正是本應被劫走的沉谷主。
“這麽驚訝?”沉谷主冷哼道:“是不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沈碧收回詫異的目光,笑道:“只是沒想到你們兩個會走到一起。”
“廢話少說。”洪展羽将刀換到她的脖子邊,冷聲道:“走吧,去看看你的男人是選你還是選他的武功秘籍。”
沈碧被他推搡着走進門內,倒是滿面不在意的笑道:“就算你不知,沉谷主難道也不知道我和他不過是逢場作戲,他選什麽和我有什麽關系?”
洪展羽示意她向前走,目光冰冷道:“你最好祈禱他心裏還是在意你的,至少這樣你還能活得久一點。”
沈碧一邊沿着不太平坦的石路向前走,一邊問道:“你們兩個不也是仇怨頗多,別的不說,那陣法圖不就是當年萬刀堂從你們手中奪走的,怎麽這個時候倒是聯手在一起了?”
“就算你想挑撥也沒什麽用。”洪展羽冷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既然這樣……”沈碧的雙眸轉了轉,嘆息道:“那就算奪到了那份秘籍,你們到時候可該怎麽分?誰統領江湖誰屈居下位……可要細細分好啊。”
“你還是先活到那個時候,再來操心別人的事吧。”洪展羽說着一把将她推下階梯,眼見幾人已穿過幽暗的長廊,來到一扇雕滿銘文的石門前。
“開門。”洪展羽說着威脅的看向沈碧,示意她前去開門。
沈碧未有動作,倒是火頭面露詫異的看向兩人:“這麽貿然開門,難道你就不怕門內有什麽機關,你還沒見到人就已經被打成篩子?”
“你?!”洪展羽啐道:“別想耍什麽花招,否則……”
“該說的話我可都說了,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沈碧說着坦然的走向門邊,略一觀察眼前的門板,按動機關将石門打開……
石門開啓之時,她忙向一側避開,這一動作令身後的兩人皆是一驚,二人同時下意識側身避向一側的牆面……可那扇石門內靜悄悄的,哪有半分動靜或暗器,倒是剛剛兩人身前的沈碧已趁着這個空檔鑽進了門內。
洪展羽驚覺被騙,惱得追上去兩人一同将她再次擒住。
突然闖入的三人打斷了石室內那人的思緒,只見一身紅衣立于桌案前的人快速将手邊的東西收好目光戒備的轉過身來。
“連淵!”洪展羽眼底的恨意漸濃:“你千算萬算……不知你有沒有算到,有朝一日你也會有把柄落在我手裏。”
“把柄?”連淵不經意的笑道:“我哪裏有什麽把柄在你手中?”
“廢話少說!”洪展羽推了推沈碧:“要秘籍還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選。”
“洪堂主,我都已經說了多少次了?”沈碧嘆息道:“你要是能用我威脅到他,那他又怎麽會将我留在外面呢?”
連淵面上的笑意未減,也未見答話。
沉谷主卻沒那麽多耐心,斥道:“把秘籍交出來!”
“哦?”連淵的視線這才自沈碧的身上移開,輕飄飄的落到他的身上,似為難的沉吟道:“只是你們二人都在,那這本秘籍我該交給誰呢?”
“給我!”
“給我。”
那兩人竟同時出聲,他們的目光掃過彼此又不約而同的将目光再次轉回到連淵的身上。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挑撥我們?”洪展羽冷聲道:“我不管你怎麽說,你們二人詭計多端就算我拿到秘籍也難保你沒有再奪回去的心思,那不如我換個問題,她的命和你自己的命……你來做一個選擇。”
洪展羽說着,便自沉谷主手中奪過沈碧的劍丢到連淵腳下。
盡管知道連淵并不會做出舍棄自己這樣荒唐的行為,但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景沈碧心下仍是一震。她下意識的掙紮,洪展羽的刀也更施力的壓向她的脖頸,立刻便有血珠順着他的刀刃滑落而下。
她的視線定在那把劍上,指尖緊緊攥住袖口。
“這個問題真是讓人難以抉擇。”連淵撿起腳下的劍,指尖撫過劍身笑道。
沈碧的視線定在他的撫過劍的指尖,呼吸一滞。
他又自懷中掏出那份剛剛藏好的秘籍,見那二人的目光都定在他手中,似為難的放在手心打量着:“阿碧随我多年,我自然是不願舍棄她的,只是洪堂主,若我連命都沒了即便我選了她的命也無福消受,這樣的買賣委實并不劃算。我這個人……比較目光短淺,就喜歡眼前看得見摸得着的。”
“你!?”
洪展羽氣急,沉谷主倒是搶過他的話道:“若留下你,你又怎麽肯放我們拿了秘籍離開!”
“沉谷主這樣說……豈不是倘若我交出了秘籍我不是今天就要喪命于此?”連淵不急不緩的踱步到桌案的另一邊,随手将秘籍舉到了一旁的燭火之上:“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如與你們來個魚死網破。”
那兩人見他的動作皆是一驚,洪展羽咬牙道:“秘籍拿來,換人回去!”
他說罷,與身側的沉谷主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正戒備之間,卻見連淵竟堂而皇之的将那秘籍湊到跳躍的火光前……
“住手!”沉谷主情急驚呼道。
原本空曠的石室竟開始了劇烈的晃動,碎石砂礫随着石室的晃動紛紛掉落。幾人雖感覺到了不妥,卻依舊面色緊繃的将目光定在彼此的身上。
洪展羽的額間汗落,正當他欲開口之際,卻見連淵竟當真将那秘籍點燃,随手抛向一邊……
沉谷主立刻飛身上前向那秘籍撲去,洪展羽的腳步動了半分,猶豫間他身側的人已經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長刀!洪展羽氣惱手中的刀被奪,揮掌便拍向沈碧,可這一掌卻打在沈碧身上,而落在了将她拉到身後的連淵身上。
洪展羽的心思盡在那本秘籍之上,此刻也不欲與兩人糾纏,便急忙丢下兩人向沉谷主沖去。
沈碧見那兩人争奪秘籍,正欲上前,身側的人卻拉住她向石門快步走去。
“你不……”沈碧被他拉着離開,驚異他努力了這麽久竟在唾手可得之時放棄,可回過頭時才發現他竟似傷的極重。
沈碧不再多說,忙跟在他身後向外跑去。
争奪的兩人也停下了動作。他們的目光略過那卷軸上未被燒毀的文字,忽而對視了一眼,怒道:“追!”
沈碧跟着連淵沿着來時的路一路疾行,這石室內因震蕩地裂晃蕩,可身側的人卻似脫力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
“再堅持一下,就快到出口了。”
“恩。”
她看着他蒼白的面色心下不由一顫,她急忙撐起他的肩,帶着他一同向通道的盡頭快步走去。
可未至通道盡頭,身後卻已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沈碧目光一凜,忙扶穩身側的人加快了腳步。
“你先走,我拖住他們。”
“要走一起走。”沈碧又怎能看不出他現在傷勢極重,她環視着四周的環境,忽而問道:“這塌陷是你做的?”
連淵的臉色微沉,謹慎地搖了搖頭。
沈碧也未管其他,她看向身後石沙紛落的長廊忽而拔出劍劈向身後的石壁。
連淵微怔之下快速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急忙拔劍與她一起狠劈向身後的石壁,數十道劍光之下,身後的石壁漸漸出現了松動……
“走!”沈碧急忙拉上他閃身到一邊,只見兩人身後的長廊在一聲巨響下轟然塌陷,灰塵橫飛之間,通道已被砸落的碎石堆堵死。
兩人這才松了口氣,腳步不停的繼續向入口處跑去。
身後的碎石雖然不能完全封禁那兩人的去路,可堅持個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只要他們趕快離開這裏,出了密室看這二人還能逃到哪裏。
可沈碧萬萬沒想到的是,回到入口處的他們才發現,洞口處已被炸成一片廢墟,比他們二人弄斷的長廊處塌陷得還要厲害。
“誰幹的?”
她絕望的緩下腳步,攙扶着連淵到一旁牆邊,忙跑到塌陷處去搬碎石。
“沒用的。”連淵靠在牆邊,嘆道:“塌成這樣,你這麽搬下去起碼還要再搬十天。”
“你?!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吧?”沈碧丢下石塊:“到底是誰幹的?不是你……也不可能是身後的那兩個人,他們自己也在裏面,怎麽可能連自己的退路也封了?”
連淵唇邊的笑意淡了下來:“離秘籍只剩一步之遙卻連門都不入就炸斷洞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人對秘籍沒有半分興趣。”
“這江湖中試問誰會對秘籍沒有半分興趣……而既然沒有興趣,又為何要千裏迢迢來毀了這洞口……除非……”
見沉碧的分析沉吟,連淵的表情倒是對她的分析頗為認同。
她卻話鋒一轉:“是不是你壞事做多了,別人來尋仇了?”
“冤枉……”他扶額低笑道:“能做這件事的,你怎麽就獨獨落了一個人。”
“誰?”
可連淵卻靠在牆邊坐下,閉目調息一副不願繼續說的模樣。
“咱們現在怎麽辦……”沈碧也在他身側坐下,神色不無擔憂的打量着他的面色:“我們剛剛弄踏的地方堅持不了多久,等下他們追來你有信心能打的贏麽?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那本秘籍,為何到最後一刻了卻要放棄?”
他輕輕擡起眼皮看向她:“我何時說過我想要那秘籍?”
“你明明說……”沈碧的話一頓,她忽然想起,連淵似乎一直都在說他想要那份“千機圖”,而千機圖是開啓秘籍的關鍵,她便理所應當的覺得他想要的就是那本秘籍。
只是如今……她不得不疑惑,連淵要的當真是那本秘籍麽?可這裏除了秘籍……還會有什麽是讓連淵籌謀這麽久,也一定要得到的。
連淵擡起頭,眉間的笑意平緩,目光溫和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現在要開始運功療傷不便行動,你去看看有什麽辦法能把身後的路再封牢一些。”
“好。”沈碧說罷站起身,向剛剛來時路的方向走去。
可她剛剛站起身,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着憤怒的低斥:
“不用麻煩了,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往哪裏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