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可恨之人亦可憐

第七十三章可恨之人亦可憐

鳳君言簡意赅地向玄商說明了情況,順道提了提紫微帝君歷劫之事。

玄商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衹瀾歷劫之時入了魔,被你用煥日神槍封印了元神,然後你丢了煥日神槍,現在那個被封印的元神想要奪舍這個小後生?”

玄商是會總結的

“就是這麽個情況。”鳳君點頭,正了正神色,“我激你前來,不單單是為了文昌神君的事,更是為了師兄。我希望,你能幫我,幫師兄。此劫若是渡不過,也許……”

鳳君不再往下說,眉間鳳凰花頹頹然。那對漂亮的紅寶石眼睛也淡去了幾分光彩。

玄商心中一緊。

久遠的記憶扣響門扉。

他記得,和文昌神君離開九重天的那日。那老頭語重心長地對祗瀾說過:“勘破,則柳暗花明;勘不破,萬象湮滅。帝君,将來如何,皆在你一念之間。望君,慎重!”

“鳳幽篁,你害人不淺。”玄商看着鳳君那張陌生的臉,幽幽開口。

“哈?”鳳君不解,眼尾輕輕一擡,寡淡的眉眼因着她這個表情生動了起來,“玄商,曉得你愛往我頭上扣髒帽子,但往日你也算有理有據地扣,本君不計較。可現在你無緣無故說我害人,那本君是要計較的。”

玄商冷哼一聲:“我是不曉得你做了什麽,但祗瀾如今這般,定然與你有關。你好好想想,你做過什麽,會讓他冒着堕魔的風險,也要奪舍這個小後生。”

“我?”鳳君垂眸思索起來。來了幽冥界,她并沒有做過什麽。若論哪裏有些出格,也就——她的目光輕飄飄落在蔚珃身上,那夜相互糾纏的畫面不受控地浮現腦海。

鳳君呼吸一頓,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蝕骨銷魂,似乎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回味留戀着蔚珃的觸碰。

“玄商,”鳳君老臉一紅,有點不敢去看玄商,“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有那麽一丢丢肖想這小後生?師兄吃醋了?”

說完,她又指了指自己指甲蓋頂端的一小截,強調道:“但我真的只有那麽一丢丢肖想,師兄向來大度,應該不至于吧?”

玄商瞪大了眼睛,跳腳:“你見異思遷?”

“沒、沒這麽嚴重。”

玄商沉下臉:“那到什麽程度?”

鳳君想了想:“說不上來,就是見到他,會忍不住想親近。”

玄商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氣得翻了白眼。他顫抖地指着鳳君:“鳳幽篁,你還敢說?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麽混賬事?!若我是祗瀾,現在就想掐死你!”

“……師兄才沒你這麽暴躁。”鳳君嘟囔。

玄商沒好氣地橫過去一眼:“我覺得,你也別折騰了,讓祗瀾奪舍這個小後生得了。順道,斷了你這亂七八糟的念想!”

“不可。”鳳君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蔚珃何其無辜?他雖是一個即将去往歸墟的元神,或早或玩總是要消亡的,但畢竟現在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師兄不能以一己之私就抹殺了他。”

玄商一瞬不瞬地盯着鳳君:“你當真是這麽想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鳳君總覺得玄商的神情很奇怪,還話裏有話。

“咚——”就在這時,冥宮的大黃鐘突然重重響了一聲。

鐘聲綿長刺耳。

鳳君和玄商對視一眼,眼中皆劃過驚異之色。

冥宮的大黃鐘,只有在重要或是緊急時刻方會敲響。如今,冥宮無事,鳳君也沒吩咐冥差去敲,為何突然就響了?是誰敲響了大黃鐘?

帶着疑問,鳳君和玄商出了偏殿,留誅離一人在殿內照看蔚珃。

大黃鐘所在的鐘樓,是整座冥宮的最高處。只要出了殿門,朝東南方向望去就能看到那座鐘樓。

此時,鐘樓之上立着一道纖細的身影,紅衣獵獵。因着距離太遠,鳳君瞧不真切那人的面容。

“她是誰?你認得嗎?”鳳君問玄商。

玄商搖頭。

鳳君思忖片刻,當即朝着紅衣女子的方向飛掠而去。

與此同時,那女子一個轉身,跳下鐘樓,幾個起落,人已經遠去。其後,還有兩道人影追了過去。

鳳君本也想追去,但看到鐘樓上的景象時,停住了腳步。

她沒有走,玄商便也一起停了下來。

許多冥差圍在鐘樓下竊竊私語,見到鳳君,自動讓出了一條道。一殿、二殿、六殿和十殿這四位冥司站在最前頭,面色凝重地看着大黃鐘。

大黃鐘之上,一只斷尾的狐貍被一杆戟釘死在那裏。

這是一只毛色雜亂的狐貍,皮毛也不似一般狐貍那樣光潔順滑,而是毛糙毛糙的,有些地方甚至掉光了毛,禿得厲害。它的傷口不停往外冒着血,染紅了大黃鐘,也染紅了鐘樓一面牆。

玄商目光一震,脫口喊出了九殿冥司顧淮的名字。

鳳君詫異:“這死狐貍是顧淮?”

玄商看着鐘樓上顧淮的慘狀,神色變幻不定:“顧淮是老頭子從塗山撿回來的九尾狐。它先天不足,形貌醜陋,修為淺薄,塗山氏引以為恥,故斷其九尾,棄之于道。我與老頭子路過塗山,遇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便将他帶了回來。他一直随侍老頭子左右,後來我長居無相海,便再沒見過他。想不到,再次相見,看到的竟是他的屍體。”

玄商悵然一嘆。

在鳳君和玄商說話的當口,将阖已經吩咐冥差将顧淮自大黃鐘上帶了下來。

鳳君數了數狐貍身後的斷尾,果真是九條。

“九尾狐素美豔,出了顧淮這樣的,倒确實挺恥辱,但也沒必要斷其九尾,除其名,棄其于山外自生自滅。”鳳君啧啧兩聲,跟着嘆了一嘆,“也是個可憐人,難怪他長成個乖戾性子,對漂亮的男子莫名有執念,又是蓄娈童,又是不擇手段折辱美少年,缺愛得緊。”

一殿将阖領着其他三位冥司向鳳君見禮,聞言冷哼一聲,很是不屑:“曾經可憐被人欺,就可以去作踐別人了嗎?不過是個懦夫,只敢窩裏橫!”

鳳君深以為然。

玄商神情微妙,但也沒說什麽,而是行至顧淮身側,蹲了下來。

顧淮尚有一絲氣息,似是感知到熟悉的氣息,他的眼珠子轉了轉。

“是誰幹的?”玄商沉聲問。

顧淮動了動嘴,但聲音渾濁,難以确切分辨他說了什麽。玄商只能隐約聽出“自作孽”三個字。

然後——他徹底沒了氣息。

玄商用靈力探了探,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內丹盡碎,魂飛魄散。”

“下手倒是挺狠的。”鳳君看向将阖,“将阖殿主,方才發生了何事?細細講來。”

“禀君上,有一紅衣女子闖入冥宮,一招擊殺顧淮。此女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臣已命三殿和四殿追去。”

“一招?”鳳君抓住了将阖話語中的細節,“你沒有看錯,僅是一招?”

“是,在場諸位都看見了。”将阖面色沉沉地回答。

鳳君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一衆冥差。冥差們神色不安,接觸到鳳君的目光後,皆是點了點頭。

雖說顧淮這人修為差勁,但也是只活了萬年的大妖,再不濟也比這幽冥界的元神們強。但有人卻堂而皇之,于衆目睽睽之下用一招殺死了他,那是有何等恐怖的實力。

鳳君沉默了。

“快看!那是不是三殿和四殿的衣服?”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衆人一齊朝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思徴池波光粼粼,其上飄着兩套衣裳,自內到外,三層,完完整整,但衣服的主人卻消失不見了。

三殿和四殿是沒有肉身的元神,若是死了,不會像顧淮那樣留下屍身。現在,他們的衣服完好整齊地出現在池子裏,身體卻不見了,顯然是遭了毒手。

顧淮被殺,冥司們驚恐之餘,尚能保持鎮定。可片刻之間,三殿和四殿也殒了命。這一日之內,一下死了三位冥司。如何能不害怕?如何能不恐慌?

鐘樓之下,死一般寂靜。

打破安靜的是蕭随風。他擠開人群,到了鳳君跟前,見到顧淮屍身的時候,并沒有多餘的表情,拱手見禮:“禀君上,九殿府邸突遭大火。”

彼時,鳳君正在沉思,指腹摩挲着袖子的金絲紋路。聽到蕭随風的話,她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哦?本君方要查他,他人便死了,屋子也燒了,怎會有這麽巧的事。”

“此事蹊跷,定是有人在掩蓋什麽。”蕭随風接過話頭,自袖中掏出兩本冊子,遞給了鳳君,“臣在廢墟之中找到了兩本冊子,興許是個線索。”

這兩本冊子已被燒毀了三分之一,頁與頁之間的內容難以串聯。不過,鳳君還是耐心地一頁頁翻閱着。待她翻閱到冊子後半冊時,目光便停住了:“魑魅魍魉相噬,數以千計,複得神志,魔骨遂成。”

魔骨?

衆人神色一凜,聽鳳君繼續說道:“若是沒有猜錯,這是一冊關于魑魅魍魉的筆記,記錄了如何用魑魅魍魉淬煉魔骨。本君曾聽蕭殿主說過,近年來出現了不少有神志的魑魅魍魉,很是詭異,想來與這筆記所記之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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