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談笑千古不留名

沈碧三人離開洞穴,她竟還将洞穴內的陣眼也以新奇之名一同帶走,這樣強盜的事情倒是做得得心應手。她原本的打算其實是将李牧送走,畢竟當初顧長絕贈劍的時候并不知這把劍的寶貴,如今知曉了當真不知會不會橫生出其他事端。

卻不想三人剛剛繞過山路向山下走去,便見顧長絕已經帶着齊楚楚等在那裏。

“你沒受傷吧?”齊楚楚遠遠的見幾人走來,忙迎了上來。可她剛剛走近,似才想起自己之前明明在與李牧生氣,急忙轉開了視線看向沈碧:“你沒受傷吧?”

“這一路多虧她保護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性命了!”沈碧還未說話,連淵卻已經靠在她的肩膀一副感動的模樣。

“……”沈碧看着她和她身後的顧長絕尴尬問道:“你們怎麽……在這?”

連淵的目光卻并未落在突然出現的齊楚楚與顧長絕身上,他靠在沈碧身側,目光卻帶着笑意的望向一旁的李牧。

“副莊主說你們大概不會從我那出來了,就帶着我在這裏等你們。”齊楚楚說着瞥了一眼身後的顧長絕笑道:“果然還是副莊主了解山莊。”

沈碧尴尬的笑了笑,這哪裏是了解山莊,這是了解了他們要逃跑的意圖啊。如今他們這可算得上是人贓并獲……可該如何是好。

正當沈碧盤算着該如何帶李牧安全離開時,顧長絕卻走到幾人身前正色道:“幾位不用着急走。”

“……”被這樣戳穿了意圖,就連将臉皮看得極淡的沈碧也覺得有些挂不住了。

“我斷劍山莊送出的東西便不會再收回,如今天色已晚,我送幾位回去。”顧長絕說罷便當真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山莊的方向走去。

沈碧心下忐忑,急忙扯了扯身側人的衣袖問道:“這個顧長絕怎麽回事?怎麽我們拿了這種東西……他居然一點都不計較?還大大方方的邀請我們回山莊……這該不會是想要來個甕中捉鼈吧?”

可她等了半晌也未等到連淵的回應,她疑惑的轉過頭卻見連淵正低頭盯着自己攥緊他衣袖的手。

她急忙抽回手古怪的看了看指尖:“手不髒啊,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将就一下不行麽?”

連淵這才回過神來,笑着攬過她的肩膀拍了拍:“好,我将就一下。”

“……”

因江湖中各門各派皆來拜會,顧長絕當晚在莊內設下了接風宴為衆人接風洗塵。沈碧赴宴前未找到連淵同行,便只身來到了宴席。

山莊內喜事将近,可原本應一派祥和的宴會如卻反而氣氛冷然。見宴席未開場,她便來到角落李牧與齊楚楚的桌邊坐下。

落座後,她的視線便一桌桌的掃過,卻始終未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欲收回視線間,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找誰?”

沈碧詫異的回過頭,那不知何時落座在她身側的人,不正是連淵。

“你去哪了?”

“怎麽,擔心我?”他唇邊的笑意漸深,目光盈盈的落在她身上。

她不自然的向後躲了躲,卻又忽然覺疑惑往日這般情況,她左右調戲回去就好了,怎麽今日卻反倒這般拘泥了。

“幾位,這……不是你們的位置……”

一位山莊弟子走到幾人身邊歉意的說道,沈碧雖詫異,卻也急忙站起身:“我們都找了這麽偏的位置……怎麽還……”

“不是的。”那位山莊弟子忙笑道:“幾位是山莊貴客,你們的座位自然在前面。”他說着指了指第一排與沉魚谷等幾個江湖名門并排的位置。

沈碧一愣站在原地未動,正疑惑間李牧與齊楚楚倒是因覺得那裏觀宴位置極佳而歡歡喜喜的跑了過去。

身側的人忽而低聲笑道:“你先前就問過我,現在你可知為何明明我們在折仙林并沒有完成任務顧霜卻并沒有因此找客棧的麻煩?”

沈碧想起這回事,又想起顧長絕贈劍之事,面色也變得極為慎重。

顧霜不計前嫌甚至未提天字任務的銀兩,直接将倆人請回了山莊……她的目光忽然變得通明,忙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顧霜有必須帶我們回山莊的理由!”

“還算不笨。”

她分明聽着他這話有些嘲意,正與理論一番,卻聽他再次說道:“還有一個理由。”

“什麽理由?”沈碧一怔。

“你要知道,你與我不僅僅只代表了兩個人,對于顧霜來說更是代表了我們身後的黃泉客棧。而如今顧霜如今不僅僅只是顧霜,更是斷劍山莊莊主。”他說罷将目光放在前方心事重重的李牧身上:“至于那小子……顧長絕自然看得出他不簡單。江湖終究只是江湖,可如今的局勢,朝堂足可以成為一派最後的憑仗。”

沈碧面色不禁有些不自然。

“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我知你并不喜歡,你也大可當做不知,與顧霜該如何便如何就好。”

沈碧卻搖了搖頭,她的目光定在前方漸行漸遠的少年身上:“我早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

“那小子的事,幫到這已經仁至義盡了。”連淵的聲音不由帶了一絲冷意,他搭在她肩膀的手拍了拍,半哄半騙的将她攬在懷中附耳道:“也該收收心了。”

他的呼吸在耳畔繞了一圈,沈碧面色一紅,擡眸時才見他竟不知何時與她離得這般近。

她竟再次想起了劍冢下的那個吻和迷霧中的那場婚禮……

她忙慌亂将他推開想去追李牧與齊楚楚,他卻反而将重量靠在她身上:“诶,別想着甩開傷員。”

“……”

正說話間,原本就氣氛微妙的院落中聽到幾位江湖中人不屑的聲音——

“姑娘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只是向沉魚谷讨教幾招,畢竟沉魚谷威名在外,今日終得一見自然手癢。”

沉香的聲音伴着拍桌聲而起,怒道:“呸,憑什麽你說讨教就讨教,我沉魚谷沒時間奉陪!”

“喲,那我還真不知道你這是沒時間還是沒本事?”

“你?!”

“我也不跟你這小娃娃計較,叫你們大師姐出來,我跟她比劃比劃。”

那人說罷,他身後的同門竟轟然大笑了起來:“還是說,你師姐的毒還沒解,還在茅廁出不來啊?”

“你?!”沉香聽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當即抽出長鞭怒道:“對付你們還用不着我師姐親自動手!”

說罷,沉魚谷衆人便與那幾名挑事的門派弟子打了起來。

沈碧站在人後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見身後一道鞭影揮出,那人将正在鬥武的兩撥人打散後穩穩落于衆人之間,朗聲道:“今日的讨教就到這,若幾位仍覺得意猶未盡,大可來谷中繼續切磋。”

來人正是昨日中毒上吐下瀉,在衆人面前顏面盡失的沉秋。此刻她一身華衣,倒是恢複了一副俠義道顧的模樣。沉魚谷弟子個個樣貌出衆,此刻沉秋恢複了往日的風采倒是足夠驚豔,再加之她剛剛的那一警戒鞭也足以威懾衆人,讓剛剛鬧事的那群粗武之人紛紛閉了口。

看罷了熱鬧,沈碧轉頭時這才發現,身側的人竟不知何時不見了。

她正疑惑間,卻在已經各自回到座位的衆人中遙遙望見連淵竟被沉魚谷的衆人邀至她們的桌席。

沈碧一怔,見原本的桌席也有人落座,這才忙再次走到李牧與齊楚楚身邊落座。

“你這藥可真夠狠的,我剛剛來的路上還聽人說呢,這個沉秋足足上吐下瀉了兩天!”剛剛落座,她便聽到齊楚楚低聲對身側的李牧說道:“夠義氣!是我誤會你了!”

沈碧兀自到了一杯酒,正放到唇邊,卻聽李牧疑惑的說道:“按說我的那個瀉藥應該瀉一兩次就好了……怎麽會這麽久?”

沈碧聞言動作一頓,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向不遠處沉魚谷那一桌。

這麽說來,沉秋的瀉藥……

李牧似發現了沈碧的異樣,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無擔憂的問道:“他怎麽……”

“吃菜。”沈碧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将菜夾入李牧碗中。

李牧正欲說什麽,幾位江湖衆人忽來到他們所在的這一桌,對齊楚楚拜會道:“不知閣下可是長樂宮中人?”

齊楚楚原本低頭吃菜吃得好好的,忽然被叫到名字明顯愣了一下,她擡起頭客氣道:“什麽閣下不閣下的,你們太客氣了。我是來自長樂宮,幾位有什麽事麽?”

見齊楚楚應聲,那幾人這才你看看我看看你,先後為難的開口道:

“是這樣的,按說如今已是五年之期,又到了即将舉辦武林大會的時候,可咱們都沒聽到有任何關于此事的風聲……”

“長樂宮的那人是上屆選出的武林盟主,他奪了武林盟主之位卻當了個甩手掌櫃,就不說這五年江湖都成什麽樣子了……如今馬上就是下一屆的武林大會了,按照規矩,這次的武林大會就要在長樂宮內舉辦了,不知長樂宮籌備得如何?可會如期舉辦?”

“如期、如期,當然如期了。”齊楚楚尴尬的端起酒杯:“預祝各位到時都能一展宏圖!”

那幾位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幾人将視線落在齊楚楚身邊的李牧與沈碧身上,其中一人忽然問道:“兩位也是長樂宮中人?”

“額……那個……”

李牧尴尬的擺了擺手,正與解釋,忽聽那人又道:“雖然這位姑娘帶着面紗,但瞧着你們兩人眉眼甚是相似,兩位可是長樂宮中世襲的龍鳳同胞?”

沈碧雖并未聽懂這人在說什麽,可他所說的龍鳳同胞,分明是将兩人認作了兄妹。

“不是。”她将酒杯填滿,頭也沒擡的答道。

那問出問題之人身旁的人見兩人臨座沈碧又在剛剛為李牧夾了菜急忙推了推他,尴尬笑道:“你懂什麽,這叫夫妻相!”

“對!夫妻相!”剛剛還将兩人認作兄妹的人急忙連聲附和道。

沈碧的一口酒險些嗆在喉嚨裏,李牧則急忙将話題轉向了別處,與這幾人讨論起了上一屆的武林大會。

她這才帶着些許心虛與難以言狀的情緒偷偷将視線轉到了不遠處與沉魚谷衆弟子同桌的連淵身上,可他此刻似正在聽沉秋說着什麽,因宴席嘈雜而側身附耳,兩人的面上皆帶着令人礙眼的笑意。

原來他沒有聽見。

可是想起他附耳過去時唇角的笑意,她這口氣松到一半的氣便好似就這樣卡在喉中不上不下。

她急忙又舉起一杯酒仰頭喝下。

“你們的武林大會,到時候我可以去看麽?”

“這……武林大會有什麽好看的……”可誰知一向有一說一的齊楚楚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回答他的話。

此時同桌寒暄的人已經散去,沈碧在一旁左耳聽右耳冒,倒是大概每五年一次的武林大會,沉魚谷雖然這些年在江湖間沒落,可武林大會還是勉強可以拿下盟主之位的。

不巧的是,五年前的那一屆武林大會,從來不參與這些的長樂宮竟也派出了一蒙面之人應戰,更不巧的是……這人偏偏就博得了武林大會的頭籌,還從此消失在江湖中,就連沉魚谷後來多次去長樂宮登門讨教都未再見過此人。

本來這件事再如何發酵也不過是沉魚谷與長樂宮之間的恩怨,卻不想,那人奪了盟主之位後便銷聲匿跡,根本不去管理武林中的是是非非。這樣一來,江湖中自命不凡的英雄豪傑便紛紛看不過眼,揚言要在下一屆的武林大會中躲下盟主之位已安定如今一團散沙的江湖。

“怎麽就沒什麽好看的了,高手過招、五年一次,那錯過豈不是要再等五年?”李牧卻興奮的說道:“而且那些人剛剛說,武林大會是要前盟主助陣,最後新認盟主挑戰後方可取得盟主之位的。我倒是十分想見見那個拿下盟主之位就隐退的俠士,功成身退,不計名利!”

看着他這一副心馳神往的樣子,齊楚楚的面色卻變得更加難看。

一旁的沈碧也不由得收起了多餘的心思,默不作聲的打量着一旁神色古怪的齊楚楚。

就算這次武林大會長樂宮失去盟主之位,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大事,畢竟長樂宮一貫不理會這些江湖恩怨,也不似沉魚谷常年穩居盟主之位礙于面子也不能失守。

齊楚楚又怎這般難言,除非……

想到這,沈碧急忙反複回想着剛剛那群人對長樂宮應戰那人的描述……五年前、蒙面之人、中年俠士、只打贏了所有人便離開……她竟覺得,衆人所說之人有一絲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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