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巧逢沉魚避落雁

“好了,不說這個了。”顧霜收起眼底的感慨,重新笑道:“這裏還有這麽多把劍,快去選一個吧。”

斷劍山莊的劍冢內當真都是各式各樣的劍,沈碧好奇的東摸摸西看看,連淵則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笑吟吟的講解着每把劍的優劣勢各是什麽。

沈碧的目光卻忽然被一把小巧的劍吸引。

她急忙飛身過去,立于另一把劍上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劍拔了出來。

這把劍小巧精致卻已隐隐生鏽,看上去年代十分久遠。她拿在手心,越看越覺得不錯,擡眸笑道:“這把劍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說不定是把絕世好劍呢!”

“那把劍倒是和你一樣。”連淵卻打量着那把劍搖了搖頭,見沈碧目光疑惑又複笑道:“表裏如一。”

“你?!”沈碧持劍歸來,不由分說的向他攻去。

連淵未帶劍來,也随手抽了一把劍擋下,耐心笑道:“是年代久遠,這劍上的鏽可當真不少。而且,這柄劍比其他劍要短,對劍之時難免吃虧。不過這把劍小巧,倒是适合女子。”

沈碧啐了一口,再次向他攻去。

一邊的顧霜看着這兩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欲說什麽,卻忽聽劍冢外有人高聲道:

“莊主,副莊主找您有要事相商。”

見顧霜有要事需要離開,沈碧與連淵也急忙将劍放在一邊随顧霜一同離開了劍冢。

顧霜吩咐給兩人換了同一院落相鄰的兩個房間,這才很是歉疚的離開,臨行前,她還抱歉的對沈碧笑說有空一定再帶她去劍冢。

顧霜走後,沈碧便偷偷問身側的人:“咱們要不要跟着顧霜去看看?”

誰料她的話問出半天也未見有回聲,她轉頭去看時,卻見那人竟不知何時與她貼得極近,她驚得急忙向後退了半步,可那人卻笑着攬住她的腰固定住她退後的腳步。

他未回答她的話,反倒是笑道:“不氣了?”

沈碧一愣,随即堆滿笑意:“公子說的哪的話,我怎麽會生公子的氣。”

“去了也看不出什麽,不如好好休息。”這下連淵倒是當真放開了她,可唇邊的笑意卻淡了幾分:“不管顧長絕如何,在顧霜面前,他就算是演也會演得很好。”

沈碧覺得連淵說的不無道理,她也早已覺得困倦,既然他也已經說不需要去,那她不如回去休息。

可她剛打着哈欠向房間走去時,卻被門外一陣嘈雜的喧嚣聲吸引了目光。

“你們斷劍山莊欺人太甚了!我們遠道而來,你們的莊主、副莊主沒一個來接見的也就算了,還讓我們幾個人擠在這麽小的院落裏!是欺我沉魚谷無人了嗎?!”

沈碧與連淵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将視線轉向院外——

只見院外的山莊弟子正被幾名鵝黃色衣衫的妙齡女子圍在中間,他環顧着幾人,尴尬的吞了吞口水賠笑道:

“這……這已經是我們這客房裏院落最大的一處了,院內四間房,幾位女俠每兩人住一間剛剛好……”

“剛剛好?”那一襲鵝黃色衣衫的年輕女弟子又複怒道:“就算我們可以兩人一間,我大師姐又怎能屈尊降貴和我們擠在一個房間裏!”

“那……你們三人一間,不是也能空出一個房間給她了麽……”那名弟子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麽?!”那沉魚谷女弟聞言竟怒得抽出腰間的長鞭,便向那小弟子攻去!

沉魚谷這些年一直極少出入江湖各派,是以沈碧至今也未見過一名其內弟子,她本一位沉魚谷弟子一定是與折仙林的那些單純刻板的小弟子一樣,卻想不到她們竟這般驕橫……她正欲出手向救,卻被身邊的人按住了肩膀。

沈碧一愣,正疑惑的回眸看向身側那人時,卻聽那人群中一道女聲出言制止道:“沉香,住手。”

沈碧好奇的看去,見那人群中一容貌出衆的少女緩緩走出,而随着她出言,那名之前出手的女弟子也即刻收了手。

看來沉魚谷也不是每個弟子都是一般蠻橫……

沈碧剛這樣想着,便見那容貌嬌美的女子站在那處院落門邊打量着,轉頭笑道:“你們也莫要為難他了,我看這樣吧,這間院落你們就先住下,我在附近另尋一處房間便是。”

“這……”那名弟子面露難色:“因、因為這次江湖中确實來了不少人,我們的客房可能不、不夠了……”

“什麽?”那率先發難的女弟子再次怒道:“你們還說不是有意為難?”

“當、當真不是……”

那名容貌嬌美的女子正欲說話,目光卻不經意的瞥向沈碧與連淵的方向。她的目光似帶了一抹驚豔與探尋,這樣的目光沈碧當真是司空見慣,她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急忙向旁邊避開與他拉開了距離。

“房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就好了,你先去忙吧。”那女子轉回目光,對一旁斷劍山莊的弟子說道。

那名弟子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點頭哈腰的跑離了院落。

“大師姐……”

幾名沉魚谷的弟子似都氣不過,還欲說什麽,便被她打斷了:“好了,你們先去收拾房間。”

她說着,便向沈碧與連淵走來,在兩人面前站定後笑道:“在下沉魚谷沉秋,相住比鄰也是緣分,不知兩位師出哪一門派?如何稱呼?”

“無門無派。”連淵笑道:“我們不過是莊主遠方親友并非江湖中人,因莊主大婚才被叫來觀禮。”

“這樣。”那女子的目光似有惋惜,但還是禮貌的問道:“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我并不會武功,稱不上少俠,至于名字喚我連淵便好。”

可他的話畢,那位叫沉秋的沉魚谷弟子面上的笑意卻全然褪去了。她打量着依舊滿面笑意的連淵,似惋惜的嘆了口氣:“真是可惜了。”

說罷,她竟頭也不回的轉頭離開。

沈碧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對面的院落中,這才繃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連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雖并未回答,可唇邊的笑意卻帶了幾分僵硬。

“我還指望着你從那位美人那套出些有用的東西呢……現在看來……”她說着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低聲笑道:“真是可惜了。”

可她還沒笑完,忽見對面的院落中那剛剛才與莊內弟子發生争執的沉香竟自院落中走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在兩人門前站定。

她的視線越過兩人打量着兩人身後的院落,這才開口道:“這院子,就你們兩個人?”

沈碧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她,點了點頭。

沉香點了點頭,自兩人身側趾高氣昂的走進院子,宣布道:“我們的院子住不下了,我就來和你将就幾日。”

“诶……”沈碧急忙上前攔住她:“這麽将就不太好吧。”

沉香上下打量着她,不屑道:“如果你不想也好,反正今日起我就住在這了,你去別的房間住吧。”

她說罷不屑的想饒過沈碧向她身後的那間房間走去,可路過沈碧身邊的時候,卻并未發現沈碧側目時低垂的目光……

“啊!!”沉香忽覺腳下一滑,驚呼着便向前撲去!

她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沒有摔倒在地上。她站穩腳目光憤怒的看向身後含笑的沈碧——

“哪裏來的鄉下丫頭醜得遮着臉不敢見人,還敢絆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沉香咬牙切齒的怒道,她說罷便向沈碧直攻而去,卻不想她的攻擊竟被沈碧輕巧的避開了。

她幾次攻擊未中,心中火氣更旺,她本以為這兩人不會武功便放松了警惕,可現在看來,這紅衣女子根本就是個會武功的!

“好啊!想不到你們竟會武功,還扮豬吃虎!!”她惱怒的将手探向腰間,想抽出那盤在腰間的細鞭好好教訓眼前這個不是天高地厚的人。可她的手探到腰間……卻沒摸到那本該在腰間的鞭子!

正詫異間,卻見沈碧笑盈盈的問道:“你是在找這個麽?”

沉香猛然擡起頭,沈碧手中拿着的不正是她尋找不得的鞭子?!

“還給我!”沉香怒得伸手去奪鞭子,卻被她再次避開。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院子外才終于傳來一道還算熟悉帶着愠怒的聲音——

“夠了,還嫌不夠丢人麽?”

聞聲,兩人同時停了手,可依舊是各執半面鞭誰也不肯讓一分。

“大師姐!”沉香看着站在門外的沉秋惱怒又委屈的喊道。

“回去!”沉秋怒道。

沉香這才從含笑放了手的沈碧手中奪回鞭子,紅着眼眶跑出門去。

沉秋這才将目光轉向沈碧,仔細的打量着她。

剛剛她來到院門外時視線始終落在連淵的身上,此刻也是自入了山莊以來第一次将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沉秋忽而一笑:“兩位還真是深藏不漏。”

“別說兩位,我和他不熟。”沈碧瞥了一旁的連淵一眼,随意道:“別說的好像騙了你一樣,他說不會武功,你又沒問我。”

“那倒是我疏忽了。”沉秋依舊不動聲色的笑道:“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不怪。”沈碧随意的擺了擺手:“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偏偏不喜歡有人仗勢欺人而已。”

“姑娘的武功路數倒是新奇,不知沉秋可否讨教一二?”沉秋明明說是讨教,卻在話音未落時直接抽出腰間的細鞭向沈碧揮去。

那細鞭與沉香唬人卻蹩腳的功夫不同,單從起勢來看便天差地別。

沈碧看出此人功夫并不簡單當即收了笑意,随着她的鞭子謹慎的連連後退。

這位沉秋看似大度靈秀,可出鞭的招招式式竟都直擊要害,竟與沈碧平日殺手的招式路數十分相似,可偏偏沈碧此時卻不敢拿出真本事與她相搏。

她一再躲避退讓,沉秋的鞭子卻始終不肯承認半分,沈碧也不由得惱了。她不好真傷沉魚谷結下仇怨,惱怒之情讓她還是忍不住出手一把握住了長鞭的另一端!

可讓沈碧想不到的是,這個沉秋的鞭子上竟有節節倒刺!此刻她握在手中,那些不起眼的倒刺竟齊齊紮在她的手心,登時一陣麻痹的刺痛感自手心蔓延開來。

沈碧咬緊牙關,手下的動作卻不松半分。她緊緊攥住長鞭末端,與另一邊的沉秋僵持不下。

沉秋被她劫了鞭扯了半天也扯不回,腦中怒意更甚,眼前這人的功夫似乎……

可她卻忽然看到沈碧的掌心流下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順着掌心與長鞭相握處滴落。

沉秋的惱意終于降了下來,唇角挑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再次将手中的鞭子用力向後攥緊。

“好了。”連淵走到沈碧身邊,按住她的肩膀沉聲道:“松手。”

沈碧的目光卻緊緊定在沉秋的身上,不肯松手半分。

僵持之下,一顆石子自遠處飛來,筆直的打在沉秋的手腕上,沉秋吃痛長鞭随之脫手,随後便是院外傳來一聲冷喝——

“沉魚谷如此,是在欺我斷劍山莊無人?”

“副莊主。”随着那人步入院內,早就圍在一邊卻不知該如何勸阻兩人的山莊弟子低聲拜道。

顧長絕滿面冷凝,他站定後那一雙淩厲的眼眸直視沉秋的眼睛:“久聞沉魚谷大弟子沉秋不讓須眉,如果你當真想尋人比試,在下倒是可以與你過招一二。”

而另一邊,連淵已經奪下沈碧手中的長鞭丢在一旁。他攤開她的手心,面色再次一沉。

“不必了。”沉秋接過一旁其他沉魚谷弟子撿起的鞭子收了起來,她回過頭對一旁滿面得意的沉香低斥道:“我不是說了,我們擠一擠就行了,下次再惹事小心我不念同門情分!”

“是……是。”沉香低聲應道,一行人便随沉秋一同離開了院子。

“你們。”顧長絕轉過身看向身後圍在門外看熱鬧的弟子:“自己去領罰。”

“是。”那幾名弟子低着頭,聽了令急忙腳步離開。

院內再無旁人,顧長絕這才将目光落在正被連淵拉走的沈碧身上。

“你們是莊主的朋友,我自然會保你們在莊內的安全。”顧長絕的聲音一頓,目光分外淩厲的直逼那道駐足的身影:“但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兩人皆沒有說話,顧長絕離開後,連淵面色青黑的将沈碧拉到桌邊坐下,仔細檢查着她手心的道道傷口。

“倒刺的鞭子你也敢徒手去抓,不要命了?”

沈碧撇開臉,帶着氣低喃道:“這點傷算什麽。”

可她剛說罷,那攥住她手的力道加重,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喊道:“疼疼疼……你輕點!”

“還知道疼?”連淵似怒極反笑,他看着她手心未痊愈的傷口旁又填這道道新傷冷笑道:“你瞧瞧你,這哪裏像是女人的手。”

沈碧一聽火氣又竄了上來,她抽回手:“不用你管。”

“我不管誰管。”他拉回她的手,嘆息道:“乖,聽話。”

他将藥小心的散在她的傷口上,見她疼得抽吸,手上的動作也不覺間放得再輕。她伏在桌邊看着他低頭仔細上藥的樣子,忽然輕聲說道:“其實我不疼。”

他的動作頓了頓,輕輕應了聲:“恩。”

她趴在桌案邊,擡眸看着他仔細的動作,手心的觸感清涼又帶着一絲癢,她覺得有些困倦,便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連淵将藥塗好時,擡眸便見她不知何時竟睡着了。

“我還當你怎麽突然這麽安靜……”他的眼底被此刻的夕陽染上一抹暖色,輕輕将她抱起,向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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