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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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喜歡。
可蔣照說的是喜歡你。
想再問一遍, 簡容卻陷入困倦當中,眸子阖着,腦袋昏沉沉地歪着。
蔣照抱着她去清理,又給她裹着浴袍出來, 接着去她帶來的背包裏找睡衣。
簡容的困意被淋浴間的水沖去大半, 她從蔣照手裏拿過睡衣, 接着進了衛生間。
換衣服的時候, 還能感受到被他□□過的地方有些刺痛,與婚禮那晚完全不同。
況且蔣照也不甚熟練,讓她自然而然地産生懷疑。
她換好衣服後出來,躺在蔣照身邊,猶豫着問道:“那天晚上……”
蔣照知道她想問什麽, 于是轉過身面朝着她,回答道:“沒做。”
想起自己慌亂地去買避孕藥,簡容有些羞恥, 将臉埋進枕頭裏。
“我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
“我也是。”
蔣照附和道。
“啊?”簡容稍微側過臉來看他的表情, 見他睫毛垂落着, 像是要掩蓋眼底的難為情。
不像是說假話。
“你和方行。”蔣照忽地擡眼看她,“沒做過嗎?”
他忽地提起不相幹的人,讓簡容一時沒反因過來。
察覺他語氣中的醋味,簡容沒有心軟,繼續編道,“嗯,我們不需要。”
這句話有好幾層意味。
其實簡容也沒有騙人, 她和方行不是那種關系,所以不需要。
但在蔣照看來, 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并不需要欲望來維持。
那天和秦向鳶談過後,他将信将疑,信的是方行或許真是喜歡簡容,疑的是簡容這麽多年來對他念念不忘。
可她如果喜歡上其他人,又怎麽會對自己念念不忘。
她甚至都認不出來自己,又怎會念念不忘。
“現在他也走了這麽久了,你放的下嗎?”蔣照又将視線挪開了,落到她的發絲上,用指尖去纏繞。
“放下了。”簡容嘆道,“但你如若問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從某一日,習慣了這個人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裏。”
她目光漂浮在空中,五官是異樣的放松。
所有的話從記憶傾瀉而出,更多的是獨白,而不是與面前人交談。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說方行,還是更早的一位故人。
蔣照細細端詳她的眉眼,察覺出她眼底的缱绻。
所以不過是逼着自己忘掉,想起來的時候依舊會意亂如麻。
“忘了吧。”蔣照将她攬入懷中,“留着的只會是痛苦。”
“我早就忘了。”簡容擡起下巴吻了吻他。
忘了,然後呢?
想必現在簡容還說不出喜歡他這種話,蔣照也不強求,畢竟方行又不可能死而複生。
他又親了親簡容的額頭。
–
第二天一早,簡容便要趕回工地,蔣照送她。
蔣照是坐私人飛機來的,也就不需要輾轉各地,但途中所耗費的時間也不算短,簡容忙活完了,他還沒落地。
于是和他打去視頻。
稍微有些卡頓,但簡容能勉強看清他的臉。
蔣照給她看了看外面的風景,簡容給他展示了下手裏的吃的。
“師娘親自做的手撕雞。”
簡容吃了幾口後就将碟子推開,下巴抵在桌子上,看着屏幕裏的蔣照,“不過我最近在健身,不能吃太多。”
解釋過後,她便把碟子遞給室友了。
她戴着耳機,因而蔣照的聲音只能密不透風的傳入她耳中。
“既然在健身,為什麽那麽容易就累。”
他指的是昨晚。
簡容頓時面色赤紅,“不是累,是困。”
“那以後早上試試。”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讓簡容思緒不斷飄離,甚至集中不了聽他說話。
“你還記得許孝言提過去他莊園玩那件事嗎?”
簡容半天才想明白他在說什麽,猶豫着點點頭。
“不過我想的是,不和他一條路線了,我們自己規劃。”蔣照耐心說道,“你看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沒有。”簡容純粹是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回答,“你來決定吧。”
不過她也的确對于歐洲那邊沒太大想法,覺得去哪都行。
“那我來安排,到時候給你看看。”蔣照道,“不行的話再改。”
簡容答應下來。
忽地有人來敲門,她隔着窗看見來人是誰,便和蔣照說了句晚安,将視頻電話給挂了。
起身去開門,她就站在門口,“老師您是找我嗎?”
“對。”導師将她叫了出來。
簡容将門半掩住,跟着導師到臺階下坐着。
“有檔文物探索類節目找我,想讓我去擔當顧問,另外還讓我帶個助理。”導師一句話把事情講清楚,“是要上節目露臉的,我想帶你去,你看如何?”
簡容其實不太想,“林學長不可以嗎?”
“他形象沒你好,你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我當然想讓你去。”導師言辭真誠,“還有,有個人你可能會感興趣。”
“誰?”
“省博物館的館長,你喜歡的那個教授。”
這麽一說,簡容感興趣不少,當初她選擇考古專業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看過嚴教授的講座,從而心向往之。
“應該有機會可以和她認識認識,說不定還能在一個飯桌上吃飯。”導師極力勸說她,“不過這個節目塊開錄了,你要是決定去的話,這兩天就要收拾行李,我們早些回南城。”
簡容有些動容,想了半晌後,“那就去吧。”她答應下來,導師面上也出現笑容。
簡容要是能去,可給c大争面了。
回到房間裏,和蔣照解釋自己剛剛突然挂斷的原因。
對于她要上節目這件事情,蔣照只問了下節目名字,就沒再多話。
不過她還沒上節目,深夜便有些流言蜚語悄悄發散。
簡容是第二天一早看見熱搜才知道,簡家出事了。
簡旦譚用人不察,一味聽信對方進行擴張和融資,直接将公司拖進危機當中。
其實從簡老爺子去世那段時間就出現了端倪,但簡旦譚非但沒有免除對方的職務,反倒按着對方所說來應對風險,加快了危機的發生。
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拖蔣照入局,讓他以簡家女婿的身份來做擔保。
所以簡容的名字出現在高位熱搜上,将她的身份經歷扒得幹幹淨淨,當然更側重于她和蔣照的關系。
包括蔣照,也因此暴露在公衆面前。
這事因簡家而起,簡容便對蔣照有幾分慚愧,給他打去電話。
可電話接通了,她又不知該說什麽。
說抱歉,又顯得太生疏。
即便她說了,也不能改變任何東西。
“你可以利用我。”蔣照沉默片刻後道,“不僅僅因為我和你存在婚姻關系,也是因為我說過,我喜歡你。”
“所以無論是從利益上還是感情上,你都可以利用我。”
可利用過後呢?她還不起。
所以簡容是不想的,她思量道,”不如我們割席,反正如今外面的傳聞也是我們感情不和,順勢而為罷了。”
“而且,簡家如何,我都不在乎。”
她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不錯,但不錯就夠了,現如今的生活叫她舍棄也沒什麽難的。
她只是擔心,要是自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蔣照還會不會喜歡她。
現在可能會,但是若幹年後呢?
“你真的不在乎?”蔣照認真問。
“這事不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在乎。”簡容的的确确是不在乎。
“那好。”蔣照心裏有數了,“我先弄清楚這事能不能從簡家內部解決。”
如果不能呢?他要出手嗎?
簡容叮囑句,“不能的話,你也別輕舉妄動,先和我商量商量。”
“好。”蔣照答應下來。
這種情況下,簡容不清楚自己還适不适合與導師一起上節目。
導師與節目組咨詢過後,告訴她放心上沒問題。
節目組是想要熱度,簡容也只是想和嚴教授有共事的機會,況且她只是個助理,說不定連鏡頭都沒有,沒什麽好擔心的。
她這樣安慰自己,提前兩天回到了南城。
家裏只有她一個人,連Eric都被寄養在許孝言那。
不過既然她回來了,總要把Eric也接回來。
簡容跟許孝言聯系上,就直接開車前往許家。
她到的時候,許孝言正和Eric在前坪玩,一人一狗惹得一身的草。
Eric看見簡容,直接朝她撲來,累死累活兩個月,已經不是之前那麽易推倒了,簡容結實地把Eric抱住,摸了摸她的頭。
“真羨慕。”許孝言嘟囔道。
簡容擡頭看去,“什麽?”
“我說羨慕Eric有你這麽個好主人。”
“這是蔣照的狗。”簡容說着起身,撚走自己身上的草。
“進來坐坐吧。”許孝言朝Eric拍拍手,走在了簡容前頭,到室內後,給她倒了杯咖啡。
“謝謝。”簡容接過,兩手端着咖啡。
和許孝言其實并不熟悉,并且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簡容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簡家的事……”他先挑起話題。
簡容撇嘴笑笑,“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放心,不會讓蔣照牽扯進去的。”
他想許孝言作為蔣照的朋友,應該是為他着想的。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許孝言笑道,“你別太緊張,就随便聊聊。”
“算了不說這事了,另一件事,我得跟你說聲抱歉。”
“什麽?”
“蔣照和方行有仇從而報複你的傳聞。”許孝言神情凝重起來,“當時是我沒弄清楚情況随口一說,被簡誠聽到了,最後也沒想到會發酵到這個地步。”
“也不是你的問題。”簡容放下杯子,“蔣照和方行不睦擺在那兒,你有猜測也是應當的。”
“那你呢?”許孝言誘問,“你有什麽猜測?”
“既然蔣照和方行有過恩怨,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喜歡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