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不可以,想都別想。”
“不是分手。”
“那也不行,不要再提,我接受不了這個。”
“如果我在這裏生病了呢,如果我得了很嚴重的病,需要出去一個人走一走,呼吸新鮮空氣才能好一點呢。”
“我會陪你一起。”
“我不要人陪,我只想自己一個人。”
長長的一段沉默。
“那我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看着你。”
“你幹嘛這麽堅持啊,”楚遠的眼裏泛出淚花,“你很煩知不知道。”
何懿将她抱進自己懷裏,并不說話,楚遠也放棄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繼續糾纏,她其實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結果,何懿不可能會放自己一個人離開,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和自己有一根看不見的紐帶連着,去哪都要心靈感應。
也許他只是習慣有我這麽一個人了,也許有一天他的這個習慣會改變,也許有一天他厭棄了,都不用自己說,他就會放手。
楚遠給自己打氣,然後又立刻洩氣,哪有那麽容易啊,于是她也放棄在這個事上再為難自己。
“對不起,”楚遠小聲說着。
“不要再說這種話,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麽。”
“對不起。”
楚遠從他的懷裏鑽出去,雙手捧着何懿的臉,一邊親吻一邊說着“對不起”,何懿并不回應,雙手張開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望着她靠近放大無比精致的臉,她閉着眼,一次次親吻自己,她的吻和她道歉的聲音一樣輕柔沒力氣,何懿也不為難她,看着她自己把自己折騰累,又縮回何懿的懷抱。
何懿有一下沒一下拍着她的背,“還記得高中嗎,我想你的時候,就悄悄來你的學校找你,有時候你在教室做題,有時候你在當助教帶學生,有時候你在天臺發呆,發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書,有時候拿的是玉米,現在回想起來,才一根玉米而已,你怎麽吃得飽。”
“有的時候,你和他在一起,你們一起去食堂,一起放學回家,你們倆在一起總是很高興,說說笑笑,你從沒在我面前那麽高興過。”
“那時候啊,”楚遠也陷入回憶,“那時候确實又忙又高興,那是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最快樂最沒壓力的三年,好像是偷來的快樂一樣。”
“你想再過一遍高中三年嗎。”
“別鬧,怎麽可能,”楚遠努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
“和我在一起,你開心嗎。”
“也開心,不過是另一種開心,也是很寶貴不能複制的那種,”楚遠抱住他,“別想了,何懿,我們不要朝以前去想了,我們把現在眼前過好,我也沒有太多精力去想從前了。”
“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但又想去猜你到底怎麽了。”
“所以你厭倦我了嗎,何懿。”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想都別想。”
楚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和他做無意義的拉扯,她坐起身來伸了個小小的懶腰,“何懿,我們出去吧,再在這裏待下去,我們要當城堡裏不見天日的吸血鬼夫婦了。”
兩人換了鞋子在院子裏走了走,剛下過雨,地面潮濕着,空氣裏散發着泥土的氣息,楚遠毛茸茸的家居褲長得拖地,沒走兩步褲腳就被弄髒,楚遠也不惱,她彎腰将褲腳卷起,露出細白的小腿,何懿讓她把褲腳放下來免得着涼,自己背着她在院子裏散步。
“何懿,這裏會有松鼠嗎。”
“買這房子的時候,前房主說有。”
“哇,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讓我見一見小松鼠吧。”
“可能還會有黃鼠狼,你不要害怕,看到的時候不要大聲,免得吓到你自己也吓到它,你悄悄讓我過來陪你,小動物不會主動傷人的。”
“我當然不會怕,但是我會讓你過來的,我要跟你一起看,我才不想一個人看。”
何懿低聲笑了笑,他握住楚遠涼涼的腳踝,“冷嗎,要不要進去。”
“不要,我冷也不進去。”
“那我們去加件衣服好不好。”
“我不加,我要穿185大帥哥的香香外套。”
何懿于是将她放下來,脫下自己外套蓋在楚遠身上,又背起她,楚遠好像暖和了不少,她有一搭沒一搭跟何懿說着話,然後睡着了。
何懿将楚遠背回卧室,給她換上幹淨褲子,将她塞進被窩,動作一氣呵成,怕楚遠醒來發現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會感到孤單,何懿索性也待在床上陪她,看着她安安靜靜的睡顏。
她今天去了院子,是好些了吧。
真不想聽到她說着離開和分開的話,光是想一想都心痛。
楚遠的生活很單純,對尋常的東西看得珍貴,她玩不來自己圈子玩的那些,也絲毫不感興趣,本以為多帶帶她,她就會來适應自己的圈子。
但其實她還是更喜歡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化的。
說的話也并不是簡簡單單為她自己考慮,而是她所習慣的生活中的這群人,會因為他要幫王麒搞競争對手,憂心這個底層行業會遭遇毀滅性打擊,于是寧可自己幹勁十足的工作也不做了,也要阻止他。
不得不說,她成功了,自己确實因為她放棄了這件事。
但是她因此變得更快樂了嗎?并沒有,整天郁郁寡歡,窩在家裏不肯出去,最後僅僅是在院子裏被背着散步都可以讓她散心,還獲得了久違的睡眠。
也許是她這些天想通了一些事情,也許是從心裏放過了她自己,她什麽也沒說,何懿于是也不會非要去弄個明白。
何懿并不想要一份完美的愛,也并不需要一個完美的愛人,他自始至終想要的只是楚遠在身邊,無論兩人争吵也好,相顧無言也罷,只要在一起,他可以不去計較其他。
何懿俯下來,輕輕吻了吻楚遠的額頭,他一點也不困,但也不想離開,索性陪楚遠睡一會兒下午覺,讓她醒來能看見自己就在旁邊,臉上不要有孤單落寞,影音室裏拍下她的那幾張照片,太孤單了,何懿光是想想那一幕就難受。
楚遠做了好幾個夢,前面幾個夢,記不太清了,最後一個夢裏,她到處找人問,“你看到何懿了嗎,何懿在哪你知道嗎”,沒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在忙自己手中的事,她急得都要哭出來,她回憶何懿的手機號碼,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明明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就是說不出來,她急得嗚嗚地哭起來,“何懿,何懿,你號碼……”
何懿迷迷糊糊中聽見她嘟囔什麽,邊說着自己名字邊哭,閉着眼很困地擁抱着她,“寶寶,怎麽了,我號碼是1xx…xxxx,別哭,我在這裏啊。”
楚遠從夢裏醒過來,她聽見何懿在安慰自己。
哦,原來是做夢啊,還好還好。
楚遠帶着淚珠摸到自己手機,通訊錄置頂就是何懿的號碼,明明這麽好記的一串數字,怎麽可能會忘呢。
楚遠用指尖劃過這行數字,小聲讀了幾遍,把手機屏幕翻過去又背誦幾遍,确定自己記在腦海再也不會忘,她才接着睡過去,剛剛這個夢不好,不算數,重新再做幾個彌補回來!
楚遠一邊迷迷糊糊給自己做着心理暗示,一邊想象着和何懿那些美好的事情,她翻了個身埋在何懿懷裏,聞着無比安心的味道,還不忘回憶一下何懿的手機號碼,剛剛的心有餘悸總算撫平。
心情放松的時候,反而沒再做夢了,楚遠又睡了一會兒醒過來,擰開壁燈,暖黃色的燈光很助眠,但楚遠不想繼續再睡下去了。
她翻身起床,下樓煮了一小鍋面端回卧室,沒吃兩口就飽了,她選擇放過自己,沒有逼迫自己多吃幾口,又下樓煮了一鍋奶茶回來,沒喝幾口,又想吃炸雞了,于是炸了滿滿一漏勺雞塊端回卧室,通通只吃幾口就不想吃了。
“喂,何懿,醒過來,吃東西。”
她将何懿搖醒,把吃的一份一份端到何懿床邊的櫃子上。
“寶寶,我還沒不能自理到這個程度,等我八十歲了你再伺候我到床前吧。”
何懿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張開嘴,楚遠喂什麽他就吃什麽,楚遠心滿意足地看着餐具變空,果然還是看何懿吃東西比較有成就感,都不用問好不好吃,他就吃完了。
“你還想吃什麽嗎,我去給你做。”
“不用了,”何懿将打算離開去廚房的楚遠拉回,“別折騰了寶寶,好不容易你狀态好一點,我們争取把生物鐘糾正過來,別繼續晝夜颠倒,你又變瘦了。”
“那好吧。”楚遠脫下鞋子回到床上,她對着昏黃的壁燈看自己戴上的戒指,翻來覆去地看,“真好看。”
好看的不只是戒指,何懿送過自己數不清的戒指,也許是睡了一個好覺,吃得也飽飽的,愛人在旁邊,心情很好,所以看戒指也格外好看。
“何懿,真好看。”
“嗯,真好看,你比戒指還好看。”
楚遠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知道。”
楚遠在何懿懷中很快睡過去,何懿給這枚戒指的供貨商轉了一筆賬,可以買十顆楚遠手上的戒指了,朋友發信息過來,“何哥,又看中什麽寶石要送給姐了嗎,哪幾件,我給您留着送來。”
“暫時還沒有,是以後的定金,這次的戒指她很喜歡,之後有看中的再向你買。”
“好的何哥,有合乎姐喜好的款式我都會優先留給您的,姐喜歡就好。”
何懿很想向全世界宣布,楚遠有多喜歡她的戒指、她有多高興、自己有多愛她,于是他也真的這麽做了,他發了條朋友圈宣告自己的心情,把點贊評論祝福的人拉了個群,在群裏一字不說,只發紅包,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這種時候多誇誇兩人感情有多好就行了,早已見怪不怪,別的戀愛腦發作起來,深夜把朋友當垃圾桶,何懿戀愛腦發作的時候,深夜給朋友發紅包,只要他高興,就能一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