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楚遠就把導師的事情跟何懿說了。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這是導師的學術任務，他的計劃理想又莽撞，就算要達成，也不是他單槍匹馬跑過來，或者借你的手就能辦到的，如果他想不到更安全的計劃，我寧可他什麽也別動。”
“你有想過把導師送去國外深造嗎？”
“我？送我導師？我又不是他導師。”
“你再想想呢。”
“咦，好像你說的是有道理啊，他這種人，我問問他，他好像一直是有在申澳洲歐洲那邊短期任教的。”
“我幫他。”
“啊？”
“以你的名義。”
“完了，這下他更要把國內的爛攤子交給我了，我勸他回去的時候，他說萬一他遇到危險了，要我繼承他的衣缽，他異想天開吧，必然不可能。”
何懿把吃過的桌子收拾好，兩人一起出酒店散心去了，寧市靠海，經理聽說他們要去海邊玩，特意準備了煙花和燒烤爐食材，擔心兩人的安全，又指派了随行的車，車上有司機和保镖，還有客房阿姨。
何懿的車開在前面，黑黢黢的路面，連燈都沒有，楚遠有點害怕，靠近他那邊，車開了一會兒，速度開起來，楚遠看着速度儀表盤上的數字飙升。
“喂！何懿，慢下來！”
何懿笑起來，“怕嗎寶寶。”
“怕怕怕！本來就怕，現在又加了一種怕。”
“沒事的，怕就說會兒話。”
楚遠翻了個白眼，說啥說啊，有啥好說的，自己現在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一句好聽的，楚遠索性閉着眼睛，閉上眼也能感受到速度極快，于是楚遠點開了手機裏的英語課文大聲跟着背誦起來。
何懿也跟着一起背。
“不是吧！你竟然也還沒忘記？”
何懿笑着點點頭。
“我當年！很害怕的時候！我都是靠着使勁學習背書度過來的。”楚遠大聲說。
于是何懿慢慢把速度降下來。
“你怎麽不加速啦？”
“對不起寶寶，不知道你有這麽害怕。”
“還好吧！可能就是不習慣！”
楚遠用對講聯系後車，問他們離海邊還有多久，他們說不遠處就有一片視野好的海岸線，經過的途中路邊有燒烤攤，烤的海鮮新鮮便宜，游客很愛吃。
于是兩人往那個方向去，果然看到一個樸素的燒烤店，兩人打包了一些，帶回車上吃。
很鮮是真的，有沙子也是真的，楚遠一邊吃一邊呸呸呸地往紙上吐沙子，何懿聽得直笑，楚遠跟他一起笑，笑完繼續呸呸呸。
“好麻煩，真好吃。”
終于開到海邊，兩人找了個寬闊的岸邊停下來，後車也跟着停車，幫他們搬煙花到海邊，楚遠說現在不想點，想先玩會兒仙女棒，何懿點點頭，給她裹好毯子，找出打火機和仙女棒，點好給她。
楚遠在車邊玩了會兒手上的小煙花，風吹得很冷，她又躲回車上，海邊的大煙花點起來，盛開在半空中，楚遠縮在何懿的懷裏，一邊凍得打哆嗦，一邊不停說好漂亮。
“我不想走了，我想天天在這放煙花。”
“可以啊寶寶。”
“我說着玩的，這回還是出差來的呢，只是因為你的出現變得更好玩了，你在哪都一樣好玩。”
何懿吻住她，楚遠不忘掏出手機給煙花拍照錄視頻，何懿把她的另一只手揣進懷裏，讓她更暖和點。
錄完視頻，楚遠緊緊抱着他，沒有說話。
帶來的煙花并不多，一會兒就放完了，幾人打道回府，回程的車是司機幫忙開的，楚遠終于不用忍受何懿飙車的速度，覺得這司機開車真是好，平穩又舒适。
回程路上，楚遠在何懿懷裏睡過去，快到酒店的時候才醒過來，兩人去泡了會兒溫泉暖和暖和，這才回去睡覺。
醒來已是大中午，吃過飯就啓程回北城，返程的車依然是司機來開，楚遠勸何懿，“有些錢還是要讓別人來賺，你留着精力和我歇會兒在車上玩，不好嗎。”
返程的路有些堵，兩人也不急，慢悠悠回到北城。
第二天去導師那裏報到，楚遠把所有材料交接給他，導師看了一圈，不住地贊賞，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導師你別看我，這就是我能力的極限。”
導師點點頭，沒再說其他。
“我導兒，你最近還在申請國外短期任教嗎。”
“是啊。”
“我幫你。”
“嗯？”
“噓，”楚遠手指放到唇邊，“保密。”
導師點點頭。
這之後，楚遠幫助他發表了一些期刊，做好一些申報材料，導師順利拿到任教資格，低調地開始了自己出國的事。
出國之後，導師發的朋友圈看起來漸漸在打開心結，他好像投身進另一種不同的氣氛，異國他鄉，人不多，語言不一樣，但他快樂了不少。
“我果然還是适合在這邊，”導師給楚遠發着照片，“種種意義上的。”
“沒事，你就當是散心了，我導兒，你錢還夠用哈？需要的時候記得跟我說，剛給你賬上打錢過去了你查收一下。”
“你放心哈，導兒年紀輕輕還沒到要徒弟贍養的地步，我真沒欠高利貸，你信我。”
“信你信你，窮家富路，出門在外你別舍不得吃穿，放寬心搞學術，既然那邊适合你，你就多在那邊吸收點養分，等這邊平靜了你回來，多教我點東西。”
“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安全得很，你知道我的，心裏十分有數。”
導師出國前，把辦公室的鑰匙交給楚遠，讓她幫自己照看着。
“萬一在辦公室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呢？”
導師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不是也會給你帶來危險。”
“你說呢，你把鑰匙交給我，到時候我進去照看，有人進來，說這裏面有東西要帶走，還非要把我本人也要一并帶走，你說怎麽辦呢？”
“那你看着辦吧，你覺得不好，就銷毀掉，我不怪你。”
“我沒覺得有什麽好不好的，我只考慮我倆的安全問題，還有你解散工作室之前，那些跟随過你的學長學姐的安全問題。”
“你看着辦，我信任你，你比我考慮周全一些。”
楚遠在導師出國之後，确實去過幾次他的辦公室，也整理了很多所謂的內幕材料。
原來，修建在寧市小鄉村裏，整個市的支柱産業，某外企服裝業規模宏大的背後，竟然有這麽多不合理的秘密。
早些年建廠的時候，為了吸納外資，各項标準一降再降。
過了些年，村裏排水管出來的都是些臭氣熏天的污水。
地裏長不出莊稼，年輕人只好出去打工，村裏的人越來越少。
還有一部分村民在廠裏工地上做活，拖欠工資算常态，有人家裏的孩子要讀書，趕着上去讨薪，給了很少一點就打發了。
廠裏的混凝土下埋葬了屍骨，其中，就有導師的同村親戚。
這麽大的幾百個億市值的公司，常年領獎的行業佼佼者，竟然也會幹這些事嗎？
真正見到這些，楚遠才理解了導師為什麽當初不顧星夜兼程，也要過去寧市。
他說他像自己這麽大的時候……所以，導師幾十年前就發現不對勁了嗎，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麽，又做過些什麽？
那可是寧市最大的支柱型産業啊，全市20%以上的稅收都仰賴于此，解決了多少人的就業，所有明面上能搜到的報道，都是正面歌頌的。
導師年輕的時候，還真是勇敢，看不出來啊，現在看着一副和氣中年人的樣子。
楚遠并沒有發現新東西的興奮，只剩下頭疼，她真不想操這些心，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幹脆一把火燒了算了。
關我什麽事呢？那麽多人不知道的時候還能平靜地生活，一旦知道了，會不會打破他們本來珍貴的平靜？
還有少數幾個知情人士，他們是社會上擁有話語權的人，連他們都覺得這件事不重要，我們真要去一廂情願地推翻，去迎來我們以為的正義嗎。
思來想去，楚遠只能計劃更穩妥的解決辦法。
現在的問題是，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呢，是表面上正義的這一邊，還是導師堅信另有隐情的這一邊？
楚遠沒有選任何一邊，她選擇了省事的一邊，既然這件事落到她手裏，那她就只能讓整件事安全落地，平靜解決。
楚遠找來一臺碎紙機，每天粉碎大量的紙張，之後将碎紙屑的垃圾桶拖到學校的公共垃圾區域，有老師問她在幹什麽，她說導師出國前讓她把這些廢紙都清理了，一直放着也是沾灰招蟲。
“那麽多呢！全給碎啦？”
“是啊，都是些過去整理的文稿啊數據啊素材啊什麽的，隔些年頭就過時了，幹脆一并處理，讓房間也通通風，等導師回來，辦公室也幹淨寬敞。”
幾天過去，導師的文件櫃裏空空如也。
“現在是這樣了，我導兒。”楚遠拍了照片發過去。
“嗯。”
“沒有舍不得吧？”
“沒有，重要的東西我都帶身邊了。”
“你真是執着，加油。”
辦公室被楚遠清理得比遭了賊還要幹淨，她悄悄裝上隐秘的攝像頭和錄音設備，以防萬一，給自己留了點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