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楚遠，你要去我家玩嗎，你看我都來你家了。”
楚遠頭都不擡，“沒空。”
“你可以把書帶到我家來看啊，我家最近在湖上買了個水車，特舒服！是我爺爺特意給我安裝的玩具，你要來看嗎。”
“不行，水要是灑下來我書都弄濕了。”
“那就離遠一點不行嗎，反正湖上也舒服，這個天快熱瘋了，邀你滑雪你也不去，邀你漂流你也不去，哎你真的不去我家漂流嗎，我家在山上建了個漂流，別人買票一趟只能玩一兩個小時，我有個秘密路線一趟可以玩半天，你真的不來嗎，這麽熱的天，不去玩玩多可惜呀。”沈時嘟囔着，語氣十分委屈。
“我不去。”楚遠放下書，嘆了口氣，“我不怕熱，我怕冷呀，這個天我過得不難受的，你忘了嗎，你是不是很熱？”沈時委屈地點了點頭，“你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在你家陪你好了。”
看着沈時滿頭大汗，跟着自己連電風扇都沒得吹的樣子，楚遠只好起身去把風扇給沈時擰開，“你吃飯了沒，我給你做飯好不好，正好你陪我去菜市場買點菜，看你喜歡吃什麽，我做給你吃。”
“真的嗎！”
“只是我切菜的極限是切蘿蔔啊，別的你要想吃，就只能你幫我切了。”
“我……我不會，我怕把你菜切壞了。”
“不要緊，”楚遠眯着眼笑，“找老板切也可以的。”
最後楚遠做了一桌菜，有肉有蔬菜還有一道湯，沈時最喜歡湯，哪怕喝得滿頭汗也捧着湯碗喝見底，楚遠早就吃飽了，在旁給他打扇子，沈時心虛地說，“不用不用你不用給我扇”，可是心裏覺得好開心啊，楚遠身上香香的，一點熱氣也不散發，光是坐自己旁邊就很開心了，而且……楚遠給自己做飯啊！還是第一次吃到楚遠做的飯。
“好吃吧。”
“嗯嗯嗯！”
“那你待會兒幫我洗碗，洗碗後我收拾書包，我去你家玩。”
“真的嗎！”
得到肯定回複，沈時以史上最快速度飯掃光，也不用楚遠催，自行就把碗洗好晾着了，等他收拾好廚房出來，楚遠也把書整理好了。
楚遠拖了個行李箱。
“你是帶了多少書啊，太吓人了吧，讀大學估計就是這種裝備了。”
“我帶了牛津字典，你不聽話我就敲你。”
天才出門都帶牛津字典，太可怕了。
沈時家的山莊真是像沈時這個人一樣新奇又有趣，水車不是用來車水的，是用來給沈時玩的，後院甚至還裝了秋千架！還有滑滑梯，“沈時你是在這裏長大的麽。”
沈時點點頭，這裏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這麽多年也沒什麽改變，其實這裏每年維修費就很費工夫，平時家裏人也只是把這裏當偶爾度假的地方，沒人久住，只有自己常來，也正好，楚遠在這裏安安靜靜的，不會有人吵着她學習。
“應該花不少錢吧。”楚遠下意識道。
“是挺多的。”沈時老老實實回答，“但是我家別處花錢的地兒也不少，別在意啦。”
“但是你在這裏開心對吧。”楚遠搖了搖坐着的秋千。
沈時點點頭。
“那就好啦！只要你開開心心的，你家裏也就開心，這錢就沒白花。”
“真的嗎，”看到楚遠點點頭，“太好啦，我爺爺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我長大後可以常常回來看看。”
真好啊，沈時的家人一定是很愛他的吧，自己當然是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不是所有人都過着同樣的生活，像自己可能只能想得到買菜做飯給沈時吃，卻絕對想不到給沈時修這麽多有趣的玩具。
楚遠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己和沈時，無論是生活，還是家庭，相差都太大了，就這樣的友誼，也就是在小時候大家都天真無邪、不計較外物時能純真地維持着，等長大些了受生活經歷和周圍環境影響，很多事情就會變的吧。
等到那時候，沈時還會記得自己嗎，自己還會記得沈時嗎，還會記得嗑嗑絆絆的初中嗎，還會記得那個……已經過去、但抹不去其中陰森恐怖的夢嗎。
不管怎樣，生活都要繼續的。
而我們，只是在生活安排給我們的軌道上默默前行的趕路人而已。
楚遠默默地把這些感慨藏在心裏，沒有對沈時說。
他不會懂，他不必懂。
楚遠生活起居的地方在一個水榭旁，那裏有一個亭子叫“遠亭”，沈時說這都是緣分，楚遠拗不過，就在那裏住下了，涼風習習，有蟬鳴蛙叫，倒也十分惬意，夏夜晴朗的時候，沈時還會帶着楚遠去屋頂上看星星，運氣好的話可以看到銀河，楚遠很喜歡看星星，有時候會和沈時說很多話，沈時也不打斷她，就靜靜地看着她，星光落在她的眼裏，她的眼睛比星星還要璀璨。
這幾年楚遠出落得越來越好看，可能她心思不在外表上面所以感覺不到，但是自己天天和她待在一起，明明白白看到她一天天的變化，少女過些日子就會變個樣，雖然清湯挂面馬尾梳老高，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她不開口就已是出類拔萃的容貌了，一開口就更像是從畫裏面走出來一樣，楚遠可能只覺得自己平時喊她女神是揶揄她，不是的，沈時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她就是女神本人，長這麽大再也沒看到過比她更好看的人。
“真好看啊。”沈時情不自禁道。
“是啊。”正在給沈時講宇宙的楚遠以為他在說星星，太同意沈時說的了，星星多好看，宇宙多美好，望向那天空，一切憂愁煩惱都可抛于腦後。
“我不關心宇宙，我只關心你。”沈時嘟囔了一句。
“嗯？你說什麽？”
沈時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身旁的毯子蓋到楚遠背上，順便給兩人補噴了點驅蚊水，星星是很美，可是蚊子也是真能咬啊！
“你喜歡看日出嗎？”楚遠點點頭，“那明早咱早點起看日出怎麽樣？”
在山莊的日子，楚遠特別舒心，這裏沒有人來，只有個沈時在旁叽叽喳喳，要吃飯的時候呢，要麽是開車一百多公裏去附近的餐館吃飯，要麽是買幾天的菜回來自己做。
于是楚遠坐秋千架上捧着書，眼睛卻盯着旁邊一團灌木叢出神，沈時問她怎麽了。
“我在想要不要在這裏種點菜，每天吃個飯要跑那麽遠。”
沈時默默在心裏為這些灌木叢朋友點蠟，頓了頓，又不甘心道，“你不願意跑那麽遠去吃飯麽，其實我是看你每天學習那麽辛苦，想帶你散散心的，每天悶在屋子裏，人都要長黴啦。”
其實楚遠不覺得悶，事實上，她平時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學校、家裏，兩點一線，每天就是學習睡覺吃飯，可是楚遠已經習慣了，她比誰都感激如今能安靜學習的機會。
她像塊海綿似的拼命吸收知識，非常努力活着。
也許同齡人每天會有一些學習的小抱怨，大人們也會不滿自己的工作生活，可是楚遠沒有空去想這些，她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她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沒有看，如果沒有堅持活到今天，她可能就不會遇到沈時這麽可愛的人，也沒辦法看到那麽美好的星星，那麽壯美的日出了。
她愛生活，她感激生活。
也許在別人的角度看來她不是很幸福，小小年紀就被生活磋磨，早早見識到了人生的不容易，不過她的确是想要好好努力珍惜如今這一切的。
“我在這裏很快樂。”
“我一直以來都特別感激能遇到你，有你這麽個好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怎麽能遇上你這麽個天使一樣的好朋友。”
“我很開心，你帶我見了那麽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世界。”
“可是，”沈時耳朵上的紅暈才剛剛蔓延到臉上，“我住的那兒的遠亭，”楚遠湊近沈時賊兮兮道，“其實是你特意為我取的名字的對吧。”
“你……你，你怎麽發現的。”
沈時錯愕，還以為自己做得很自然呢！
“那個門牌比別的都要新，挂上去還沒幾個月是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沈時尴尬地哈哈，“是幾個月前就想好挂那麽塊牌子的，也想過邀你來這兒玩，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可以讓你住着了，你……你不會覺得我太唐突吧？”
楚遠搖搖頭，心裏感嘆少年人的心意看起來像在玩鬧，實際卻比什麽都寶貴，甚至還在腦海裏一個角落默默吐槽，沈時可得把這件事捂緊一點啊，不然他以後的女朋友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介意這件事。
于是楚遠更加在心裏下定決心，要把沈時為自己做過的事情當秘密一樣好好珍藏，至于別的？楚遠未曾想過過，兩個人差距太遠了，當朋友尚可，癡心妄想不太現實。
與其最後各自憂傷，不如珍惜好現在，畢竟現在的生活，都是她賺來的額外驚喜啊，過一天賺一天，哪還能有空去奢望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