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亂世将出帝王劍

“什麽?”在一片黑暗中,辨析不明面容的小女孩擡起頭:“我還有、還有一個……哥哥?”

她擡起頭看向面前的人,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容,那人啓唇卻未發出任何聲音,人卻漸漸匿在黑暗中再尋不到蹤影。

……

沈碧猛的坐起身,這才驚覺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

她攥緊手中的錦被,擡眸看向窗外。

因為大部分賓客都在此時離開,放眼整片院落,留在山莊內沒走的就剩下沈碧四人與未離去的沉魚谷幾人。與忙于照顧傷勢惡化顧長絕的顧霜匆匆道別後,四人結伴離開,可雖是同行,可這一路的氣氛卻沉悶至極。

沈碧與連淵暫且不提,就連平日裏嬉鬧的李牧和齊楚楚竟都同時沉默了下來,各懷心事的策馬同行。

到了山腳下,齊楚楚才勒住了馬。

“我……”她叫住身前的三人,猶豫後說道:“我要回長樂宮了。”

“這麽快啊?”李牧渾然未覺的勒住馬回身道:“上次走得匆忙,我還想帶你去王都好好轉一轉呢。”

齊楚楚沒有回答,只是興致不高的與三人道:“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有期有期,你們不是快要辦那個什麽武林大會了?到時候我一定過去找你玩,诶,你怎麽這就走了……”

可齊楚楚卻并未理會他的話,徑直策馬離開。

李牧看着她的背影奇怪的回過頭,卻見身後的沈碧和連淵竟也丢下他默不作聲的離開了,他吆喝着急忙追上兩人。

三人午時在一處音量歇腳,李牧蹲在樹旁,一邊咬着手裏油紙包的餅,一邊湊到沈碧身邊問道:“诶,你說那丫頭是怎麽了?”

沈碧的目光淡淡的瞥過他,語氣也有些倦倦的:“你又怎麽人家了?”

“冤枉啊,我哪裏敢惹她?”李牧撇了撇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餅。

可他擡眼看向沈碧時一愣,忙湊過去奇道:“诶,你又怎麽了?眼睛黑的好像兩個煤球……诶你打我幹什麽!”

“管好你自己。”沈碧收回狠敲他腦袋的手,細嚼慢咽的吃着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咱們沿着這條路,加快腳程不出三日應該可以趕回王都。”連淵的目光不着痕跡的瞥過她,将手中的水壺遞了過去。

沈碧卻并沒接,她将最後一口幹糧吃完拍了拍身上的碎渣站起身便向拴馬的地方走去。

連淵的手蹲在原處,半晌才将手收回,可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唇角卻依舊是一抹淡笑的樣子。

“诶,你怎麽惹人家了?”

李牧蹩腳的學着沈碧剛剛說話的語氣湊到連淵身邊說道,可他轉過頭才發現連淵竟理都沒理他兀自站起身也向拴馬的地方走去。

“诶,你們兩個……”李牧急忙将沒吃完的餅塞進嘴裏,快步向兩人跑去,一邊小聲嘀咕着:“還真是一樣的沒良心!”

他正要追上兩人,忽有兩枚暗器劃破空氣只比他的面而來!

李牧似有所覺的轉過頭,他叼在嘴裏的那半塊餅驚得脫口而出,可他身上毫無功夫,此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兩枚暗器飛速靠近。

就在那兩枚暗器迎面刺向他的面門時,卻忽聽道鐵器碰撞的兩聲,李牧所預想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見沈碧執劍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沒事……”

李牧的話還沒說完,幾發暗器便再次劃破空氣,只是這次暗器所向卻并不是李牧——那細密如雨的暗器竟是沖着距兩人申遠的連淵而去的!

此時沈碧護在李牧身前,早與連淵拉開了距離,就算有心幫忙也無法快過那些細密的暗器。

她看着那些暗器飛向連淵,正在理順身側馬鬃毛的連淵竟似毫無所覺的翻身上馬,那暗器竟随着他勒緊缰繩的馬轉過身,“好巧不巧”的躲過了那一把細密的暗器。

而随着幾聲悶響,那些暗器打入了連淵身後的樹樁中。

“哇!”李牧看着那刺滿暗器的樹樁驚呼道,他急忙躲到沈碧身後戒備的望向四周:“什麽情況……”

沈碧蹙眉看了看趴在她背後的李牧,沉聲望向林中:“出來吧。”

只見林中一人牽馬走出,待三人看清那人是誰後,李牧再次驚呼道:“怎麽是你?!”

來人竟是本應随沉魚谷衆人離開的沉秋。

沉秋卻并沒有理睬李牧,反而走到連淵馬前:“你會武功。”

見她的語氣帶着篤定,連淵卻狀似驚訝:“你怎麽來了?”

李牧見了這一幕心中疑惑,可他剛想拉過身邊的人問清楚,卻見沈碧走到馬邊解下水壺。

李牧急忙追過去,瞧這另一邊的兩人問道:“他們倆……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她仰頭将水喝下。

“诶,你們今天都是怎麽了?”李牧再次湊過去奇怪的問道。

沈碧卻似沒聽到他的話,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一旁的兩人身上。

“沉秋姑娘何出此言?”連淵面色不變,依舊笑吟吟的問道。

“你以為剛剛那樣假裝上馬我就看不出你會武功了?這世界上哪有人真的不會武功光靠運氣便可以避過這樣暗器的?”沉秋擡眸看着馬上的人,神色緊繃的問道。

“所以呢?”

“所以?”沉秋一愣。

“我的确會武功。”

“什麽?!”沉秋從未想過他竟會這般坦然的回答,竟愣在原地。

“我的确會武功。”連淵重複道:“可這又如何呢?江湖裏又有哪個人沒有秘密。”

“我……”她似在這樣的變故中語塞,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回答。

“姑娘還有其他事麽?”連淵依舊笑問道。

沉秋吱唔了好一會,才道:“你們要去哪?如果順路……”

“不順路不順路,我們去王都,你們沉魚谷不是在南邊麽,兩個方向。”連淵還未說話,李牧邊接過了話遠遠喊道。

不止沉秋,這下連淵也順着李牧的聲音轉過頭來,沈碧未來得及別開的目光便就這樣與他撞在了一處。

“我這次也是要去一趟王都的,不如我們便結伴而行吧。”沉秋沒有理會李牧,兀自對連淵說道。

“不方便不方便,你們沉魚谷那麽高高在上,幹嘛要來與我們這群粗鄙之人結伴而行!”李牧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即拒絕道。

“你?!”

沈碧其實也很奇怪,就算她當初當真瞎了眼看上了連淵,現在她也知道了連淵騙她,為何她卻還要跟着?

只是可惜,對于連淵這樣的人,恐怕她的利用價值用光了,他也只會禮貌的拒絕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沉姑娘便與我們同行吧。”

連淵的話讓沈碧一愣,她怎麽也不曾想到連淵竟當真會同意與她結伴同行。

可她下意識望去的目光卻剛好撞上他的,她急忙将水壺收好翻身上馬。

這一路上因為礙眼的兩個人在,旅途也顯得格外漫長,沉秋自知道了連淵會武功竟不退反進,停馬時竟熱衷切磋讨教,偶爾看向連淵時那藏不住的心思也不知連淵是裝傻還是看不懂。

沈碧有時倒是覺得連淵其實是都懂的,甚至某些舉動還是刻意做給她看的。

可她也不過是自不量力的喜歡了他,既然說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又何必讓她看這些呢。

沈碧在溪水邊将水壺灌滿,正收好心思打算原路返回,回過身時卻見連淵竟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位置。

她攥緊手中的水壺,正打算自他身旁走過,他卻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帶回身前。

“當看不見我?”

“公子。”她規規矩矩的叫了人,可目光卻始終低頭盯着鞋面。

“鬧脾氣了。”

“沒有。”

“沒有你怎麽不擡頭看我?”

見他竟歪頭湊到她面前,她僵硬道:“是你說的,當真什麽都沒發生。”

“我說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可沒說當做不相識。”他的手固定住她的雙臂打斷她想逃跑的意圖,靠近她耳畔的聲音帶着蠱惑:“你強吻我時的氣勢哪去了?”

“你?!”她的眼眶不禁泛紅,急忙別開頭:“憑什麽什麽都要你來做主,你說認識就認識,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

他卻似看到她眼眶的微紅竟有些慌亂:“诶,你別哭……其實我……”

“滾開,老娘才沒哭呢。”她說罷推開他頭也不回的向幾人休息的地方跑去。

連淵喚不住她,垂眸站在林間的身影久久未動,不知在想什麽。

眼見三日過去,各懷心事的四人即将抵達王都,四人卻在城外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沈碧與連淵不約而同的勒緊了缰繩,另兩人見狀也跟随收緊缰繩,幾人面色各異的看向候在路邊的人。

“殿下。”沈碧翻身下馬恭敬抱拳道。

君懷桑虛扶她站起,他的目光自沈碧身上轉到一旁的連淵身上。

“我們幾人因故出城,不知太子殿下怎會在此處?”

“太子?”

在場的四人中只有沉秋并未見過君懷桑,此刻她聽着沈碧的稱呼竟半晌未回過神來。

沈碧見他的目光落在連淵身上忙避重就輕的問道,可下一秒,君懷桑的目光竟略過連淵最終落在李牧的身上。

“這個人,是誰?”

衆人神色各異,故竟無人發現一貫吊兒郎當的李牧竟面色有異。

沈碧身形一僵,忙定了定神答道:“是連公子的一位友人。”

“不是你的?”

“也是我的。”沈碧不懂他究竟是何意,謹慎的回答道。

沈碧正不知君懷桑到底在想什麽,卻忽然見他竟抽出劍刺向李牧!她幾乎出于本能的便伸出手攥住了他刺出的那把劍。

“放手!”

君懷桑似也未想過沈碧會徒手去接劍,驚呼間攥緊了她的手腕,那刺出的劍也忙收了回來。他看着她掌心的傷痕聲音帶着壓低的怒意:“一個友人,你便要這樣不顧自己的去護?”

沈碧的目光不着痕跡的瞥過李牧身後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那把劍,這才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抽回手低頭道:“不知他如何招惹了殿下,若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君懷桑将劍收起,自懷中取出一塊方帕将她的傷口包好,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了半晌,才終開口道:“就是聽說你數日未歸,沒什麽事,我送你回落雁樓。”

“落雁樓?”沉秋震驚的看向沈碧,又将目光轉向一旁的連淵。

沉魚谷向來不齒落雁樓,一個聲樂場所在數年來常常被拿來與他們這樣的江湖名門相提并論,他們又怎能不心下忌諱。

眼看着君懷桑便要帶着幾人入城,沉秋卻忽然調轉了馬頭不聲不響的離開,任李牧奇怪的喚了幾聲都未應。

“诶,這幾天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奇怪?”李牧湊到連淵身邊奇怪問道。

“你倒是心大。”連淵目光含笑的瞥過他,又落回已進城門的沈碧與君懷桑身上:“趁現在快去将劍給該給的人吧。”

“你……”李牧笑鬧的神色一凜,沉眸定在面前的人身上。

“你也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希望李公子珍重,日後莫要再入我落雁樓。”連淵客氣的笑着,卻字字森寒:“如今你得了劍,她于你而言也已再無利用價值。咱們道不同,往後江湖不見。”

“道不同?”李牧收起了往日散漫的神色,沉吟道:“難道連淵公子的道與她的就相同了?我想要的是什麽公子清楚,而公子想要的……我也未必不知。所以若說利用……我怕是比不過公子萬一。”

“未到最後怎見分曉。”李牧的目光淡淡的瞥過他發頂那熟悉的木簪翻身策馬,重新抱拳笑道:“連公子,咱們來日方長。”

王都的石板路下起了蒙蒙細雨,一位背劍的少年獨自走在空蕩無人的街市,他的背影孤單卻□□,已無半分往日的散漫随性。

他在一處院落的後門駐足,在經久的沉思後,他推開了那扇虛掩的後門走進。

他輕車熟路的穿過後院,在一處院落停步。

院落因雨空蕩,在四下無人間他卻并沒有叩響那扇門。他将背後的用舊布裹住的劍解下,高舉過頭頂緩緩跪了下來。

“我雖辱命未尋回另一半玉璧……”他的語氣稍頓,在雨幕中擡起頭目光堅定的望向那還是那緊閉的門:“但我尋回了先帝留在斷劍山莊的帝王之劍。”

良久,随着雨中木門的“吱呀”一聲,那扇緊閉的門終緩緩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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