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可以叫我安然，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程安然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拿了我的水真源，打擾了我的沉睡，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一找你的麻煩？不過，看在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我就不找你麻煩了，你留在神寂之地陪我好了。這裏快崩塌了，你随我走！”
程安然往棺材的地方走去，回頭望了無天一眼，示意他跟上來。
對于一個經歷過太多苦難的人來說，他對這個世界的人和物都保持着一種戒備的心理，程安然很有耐心打動他。
無天看了程安然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戒備之色在他的身邊萦繞。
這個時候，整個金碧輝煌的大殿都地動山搖起來，頭頂的日月星辰化為了灰燼，大殿裏的奇珍異寶全部化為了碎片，玉色的鮮花枯萎了，大殿裏無數的靈石磚頭往地下掉。
程安然知道，這是因為她這具身體蘇醒了，所以大殿毀滅了。
如果是顧惜汐吸收了這具身體的大部分力量，那麽，大殿跨得更厲害。
在大殿發生劇變的那一刻，程安然的身體外面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個雲霧一般的防護罩。
她的身體離開了地面，宛若雪白的孤鶴一般翩然地躍起，身形飄逸宛若九天之上的一朵幽雲。
無天就沒有這麽快的反應能力了，他不是大殿的主人，自然無法向程安然一樣反應迅速。
無數的靈石磚頭往無天的身上砸去。
他的身上多了不少新傷。
無天連忙收集靈石。
程安然的指尖一彈，無天的身上也升起了一個雲霧一般的防護罩。
程安然飛了過來，拉起無天往棺材的上空飄過去。
當程安然拉起無天的手時，無天沒有反抗，而是将他那雙黯淡無關、死氣沉沉的眼睛對準了程安然。
這是他第一次用不含惡意和戒備的目光看着程安然。
他看了看程安然握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圍繞在他們兩個人身邊的雲霧一般的防護罩，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不過，無天的眼睛一點也不好看，死氣沉沉的，仿佛黑色的沼澤，又仿佛無窮的黑洞，能夠吸走一切光亮，令每一個人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都不寒而栗，不敢與之對視。
程安然卻沒有避開無天的目光，而是表現得一點也不在意，随意地看着無天的眼睛，坦坦蕩蕩地問他：“剛才好危險！你為什麽不升起你身上的防護罩？難道是你不會？你可真弱啊！你剛才為什麽要拿那靈石？你不要命了嗎？”
無天沒有說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安然拉着無天的手，飛到了棺材的上空。
棺材上空有一層薄薄的結界，程安然帶着無天飛向了結界，成功地飄出了完全崩塌的大殿。
當他們從大殿裏飄出來的時候，身後的大殿完全消失了。
無天看着程安然，眼珠子一動不動，抿了抿唇，剛想說些什麽。
但是，當無天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紮在程安然身上的時候，她從心底裏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說不出的害怕和讨厭。那是一種面對強者的懼怕和天敵的讨厭。無天這一世的身份是仙魔之子，也是滅世大BOSS，半生青蓮本能地排斥他。
程安然的腳剛剛在地下站穩，她的手下意識地将無天的手甩開了。
無天有所緩和的表情僵硬了，剛剛想開口說話的欲望消失了。
他看了程安然一眼，然後，慢慢地往前走。他剛剛在大殿裏受了傷，腿腳并不利落，走的速度并不快。
糟了！失敗了！功虧一篑了！剛剛建起的好感度又被打回原形了！程安然在心裏叫嚣道。
無天對別人的好意和惡意有一種直覺性的敏銳，哪怕她對他有一點抵觸和厭惡之情，他都能夠感覺到。
她要趕緊找補救的方法。
程安然步伐輕快地跟上了無天，就好像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無天生氣了一樣。因為這是程安然扮演的人設，既天真無辜像一個白紙，又仗着什麽都不懂，只顧自己的情緒，哪怕無意中傷害了別人，自己也沒有察覺。哪怕察覺到了，也顧着自己高興，絲毫不會在意對方的感受。
因為她就是這麽的任性。
“喂！我救了你？你為什麽不說一聲謝謝？”
“我在你的身上聞到了外面的氣息。你一定是從外面來的吧！”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不洗澡？”
“你看起來好難看。外面的人都這麽難看嗎？還是只有你一個人這麽難看？”
“你好瘦啊！瘦得只剩下一身肉包骨頭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瘦的男人。”
“你為什麽要拿水真源？你拿了水真源想做什麽？”
“水真源是我的東西，你既然拿了我的東西，就應該陪我說話。如果你不說話，我就把水真源搶走……”
“你叫什麽名字啊？”
程安然說到這裏，無天終于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叫無天……”
無天的聲音很嘶啞，仿佛很久沒有說話一樣。
“水真源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讓你拿走的。”
這是無天的第二句話。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詭異地望着程安然，有一種陰沉沉的感覺。
他的語調很陰沉，宛若破銅鼓發出的噪音，又好像十八層地獄裏惡鬼發出的詛咒聲。
他靜靜地看着少女，等着少女露出害怕和厭惡的目光來。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所有人排斥和厭惡的目光。
哪怕南宮正浩那種心懷正義的人聽到他的聲音，也忍不住露出害怕的神色來。無天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南宮正浩生活在光明裏，他生活在黑暗裏，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殺死自己的敵人，而南宮正浩看到敵人死了卻忍不住露出悲憫的表情，他們本來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看在對方的同情和憐憫是建立在一種平等、好意的基礎上，他早就把對方給殺了。他最讨厭有人高高在上地同情他，或者是厭惡他。
安然和南宮正浩是同一類型的人吧！他不需要對方的施舍和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