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9
私人會所。
門內金碧輝煌, 諾大的水晶燈懸挂于穹頂,高度攬括三層,熠熠生輝。
但因為地處偏僻,又是在半山腰, 隔着扇門, 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二樓的露臺上涼風四起, 空氣中透着絲絲濕潤, 萦繞在皮膚周圍。
蔣照背靠欄杆,如被雕琢的手拿着平底酒杯,眼底有被醉意染過的幽邃。
“裏面那麽多人等你,怎麽跑出來一個人喝悶酒了。”許孝言發現他不在,也跟着他出來, 邊玩弄着天文望遠鏡,邊問他。
蔣照沒做回答。
許孝言看出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轉口問, “不把嫂子帶來介紹認識認識?”
蔣照緩緩吐出幾個字,“不合适。”
“怎麽這時候才發現不合适。”許孝言意有所指, “不應該早發現了嗎?”
蔣照将酒杯擱在桌子上, 随之蹙額望去,“你們一句話沒說過。”
“我只是覺得,為了報複方行的話,沒必要做出這麽大犧牲。”
“誰告訴你我是為了報複方行?”
蔣照反駁得太快,讓許孝言睖睜着,卻又很快清醒過來,堅定自己的答案。
他和蔣照認識有三四年了, 清楚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頂多就是有個念念不忘的初戀, 又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就和簡容結婚。
簡容在他這只有一個身份,方行生前的未婚妻,和方行是一丘之貉。
所以蔣照一定是為了解恨。
負一層的包間要沉悶許多,卻仍舊富麗堂皇,無論牆上挂的畫還是桌上擺放的藝術品,皆價值不菲,但有人不慎糟蹋了,也不大在意。
現場帶着女伴來的人不少,唯獨蔣照身邊空蕩。
幾杆球打完,周圍人遞來的一支煙,蔣照順其自然地接過,遞來的人自會幫他點燃。
但好巧不巧打火機沒油了,一點火星子沒冒,遞煙人額上開始冒汗。
蔣照與人和善,手段卻快準狠,讓人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寒潭。
“過去,幫蔣總去點支煙。”
說話的人,正是盛家如今的二把手,盛凜。
他使喚着身邊頗有風情的女伴,“沒看見蔣總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嗎,還不快點。”
盛凜故意讓女伴誤會,讓她以為自己是在暗示她蔣照還單身着。
見女伴加快動作,立即湊到了蔣照身邊,他暗罵一聲,“賤人。”
女伴怯怯地靠近臺球桌,親昵地喚了聲:“蔣先生。”
然後等着蔣照聞聲轉頭,然後投去自己柔媚的眼波。
許是聽到了與簡容相似的聲音,蔣照挪動了目光。
–
盛凜持着杯酒在一旁看戲,感覺身邊來了人。
“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盛教授。”
簡誠跟着許孝言混熟了,這種玩的場合,基本會來湊個熱鬧。
“你姐夫還在那呢,怎麽不去打個招呼。”盛凜比簡誠還要清楚這層關系所在。
時間長了,他愈發感覺到,那天在簡家,多半是被耍了。
即便背後的原因一時半刻分辨不出,但他總感覺,被人踩了一腳。
實際上,他的感覺也并未出錯。
簡誠夠聰明,猜出了當初許孝言為什麽會給他提這幾個建議,也猜出許孝言背後的人是誰。
如果不是看不上張緒和盛凜,又怎麽會這麽毫無顧忌地将人當槍使。
有些人表面裝得雲淡風輕,實際上比誰都在乎。
但簡誠能夠分辨,現在和他更親近的人,是蔣照,所以沒想過将真相告訴面前人。
跟盛凜碰了下杯。
“捧高踩低的東西。”看着女伴的眼從蔣照身上挪不開,盛凜譏諷道。
簡誠看似在安慰,實則在冷嘲熱諷,“碰壁了不就回來了。”
的确,女伴對上的是雙冰冷無情的眼。
按理來說,蔣照喝了這麽多酒,她姿色也不差,不該一點動容都沒有。
于是她锲而不舍,“蔣先生,我來給您點煙吧。”
她原本打算用嘴叼着煙,去幫對方點燃,但見情況不對,改為去拿火機,靠近蔣照的手。
沒有絲毫遲頓,蔣照指尖一彎,直接将那根煙折斷,凜冽的目光掃去,“從哪裏來的就滾回哪裏去。”
女人瞳孔一顫,瞬間蔫巴下來,臉色通紅地回到盛凜身邊。
“平日在我身邊倒是挺會露出你那副賤樣。”盛凜掐着女人的下巴,冷笑道,“怎麽一到蔣照身邊就反倒把自己當個正經人了。”
女人忙伸出舌去舔盛凜的手指。
“讨好我沒用,自己看看。”女人後腦勺的頭發被盛凜扯着,強迫她去看簡誠手機裏的視頻。
“不過你拍這個幹什麽?給簡容那個賤女人看?”
盛凜出于好奇問。
簡誠沒有說話,而是當着他的面,将視頻截了張圖,轉手發到了簡家的家族群中,還把簡容@出來。
盛凜與他對視一眼,笑容更甚。
加重吐字:“瘋子。”
–
簡容從小身體不好,在蔣照辦公室吹了幾天空調,就開始發起燒來。
接到簡纭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床上昏睡。
醒來後,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頭倒沒有那麽暈了。
“那張照片你看到沒有!”簡纭語調急促。
“什麽照片?”
身上被子被蔣照蓋得緊,簡容掙脫開恹恹地去拿杯子,問完後喝了口水,感覺喉嚨跟刀割一樣
“你怎麽回是?”簡纭聽出她聲音中的沙啞。
“感冒了,有點發燒。”
“這樣……”簡纭語氣和緩了些,“好點了沒?”
簡容邊去找手機,邊“嗯”了一聲。
“好點了就感覺去解決這事,你姥爺是病了不是死了,你想想這照片被他看到了該怎麽解釋。”簡纭忍不住痛罵,“平常倒沒看出簡誠這小子是這幅德性。”
迷糊着沒聽清楚簡纭的話,但當她拿到手機打開微信的那一刻,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湧,直沖到大腦。
簡容一下就醒了過來。
照片中。
蔣照是背對着鏡頭的,但也不難看出,他的視線朝着右邊的女人,底下,兩人的手近乎要碰到一起,況且女人衣着暴露,嬌媚似水。
照片是簡誠發出來的,長久寂靜的家族群,卻因他的擾亂而陷入熱議當中。
明裏暗裏都是在質問或是嘲諷簡容,還有人勸她男人在外面玩玩算不得什麽,別計較。
簡容給蔣照打了個電話。
沒接。
她打開了床頭燈,光影穿透濃密的睫毛,在緋紅的臉頰上灑下一片陰影。
她猶豫着,再給蔣照撥去一個電話。
還是沒接。
大概率是手機靜了音。
心慌得有些發麻,她其實清楚,兩人的婚姻不過是逢場作戲,她無權幹涉蔣照什麽,可她又不敢真相信蔣照和旁人有什麽的事實。
連帶着這人的形象在她心中毀于一旦。
簡纭那邊在催她讓蔣照給出解釋,不然傳到老爺子耳朵裏就麻煩了。
可蔣照的電話打不通,簡容不知道他身邊還有什麽人。
想起手機裏還有他助理的電話,便打了過去。
簡容從助理那兒要來會所的地址,糾結了許久,感覺自己燒退了,挂斷電話後便起來換衣服。
她以為自己不在乎,但腦子裏最大的想法還是,眼見為實。
那邊助理察覺出不對來,便試着去打自己老板的電話,打不通,就去打許孝言的。
–
“嫂子給你打了電話?”再不滿,在蔣照面前,許孝言卻還是這麽稱呼簡容。
蔣照原本在和人聊項目上的事情,聞聲抽身出來,看了眼手機,發現有三個未接來電,兩個是簡容的,還有一個是助理的。
他離開地下室,在一層大廳外的花園裏,給簡容回撥電話。
電話鈴響了很久,簡容都沒接。
連續打了兩天的針,下午他又叫私人醫生來家裏,開了藥,簡容的身體狀況理應會好些,因而出門前她拒絕讓家政阿姨來照看自己,蔣照也就答應了。
就在他心裏着急簡容是不是在家中暈倒的時候,電話回了過來。
“你……”風灌進來,簡容咳嗽了幾聲,“你看一眼微信。”
蔣照很快看見了那張照片。
還不等他說明事實,簡容就道,“你編個理由應付一下簡老爺子吧,簡誠把這種照片發在我們家群裏了。”
“什麽叫做,我編一個理由?”蔣照蹙了下眉,瞳色瞬間冷了下去。
簡容沉默片刻,“你覺得呢?”
有些話,不用說得這麽明白。
“簡容,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盡管在現在的關系下,應該叫做對不起他們婚姻的事情。
蔣照語氣鄭重地再申,“我不會。”
“我馬上去把監控調出來。”他二話不說起身,去找到會所經理。
簡容聽着那邊的交流聲,逐漸安下心來。
車窗外燈光散去,仿佛在一片深黑的原野裏穿梭,靠近會所,才有了人的氣息。
監控很快被找出來,蔣照用手機拍攝,發到了簡容的微信裏。
從完整的角度來看,蔣照不僅和人沒有任何接觸,甚至很快就直白地拒絕了對方。
倒是簡誠,在監控裏舉止異常。
她以為,像從前和方行訂婚後那樣,她可以接受任何解釋,也可以沒有解釋,她可以選擇不在乎。
但當蔣照将真相擺在她面前時,她居然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蔣照從監控室出來,通過手機聽到簡容那邊傳出沉悶的關門聲。
“你在哪?”他心緒如麻。
簡容又咳了聲,“會所門口。”
從車上下來後,有侍應上前迎接,領着她到大廳,“我母親讓我過來一趟,你忙的話,我這就打道回去。”
蔣照放下電話,擡頭往向門口,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簡容的外套被風吹散開,打了個寒噤。
蔣照看到了,可他清楚這不是簡容該來的地方,于是将自己的外套脫下,讓侍應幫忙送過去,自己則回到包間,找到許孝言,“簡容來了,幫我去門口接下她。”
“嫂子?”許孝言雖然稀裏糊塗,但還是收拾收拾離開。
蔣照不願意親自去接的原因大概是,在這群人面前體現出他對簡容的在乎,不見得是件好事。
許孝言則以為,簡容來查崗,蔣照壓根懶得去理會,所以麻煩他去應付一下。
但看到簡容的那一刻他直接呆怔住了。
上次晚宴燈光晃眼,也看不清正臉,加之方行跟誰都暧昧不清,就是不理這個未婚妻,他就以為簡容除了身材過得去,臉肯定平平無奇。
誰能想到——
那雙潋滟明亮的眼睛會眨到他心裏去,花瓣似的唇形,帶有幾分與氣質不相符的柔媚。
簡容不知道蔣照只送來外套,卻不見人影,是什麽意思。
聽到腳步聲,她下意識地擡頭,來人陌生,她又撇開了臉,讓許孝言神色暗淡不少。
“那個。”許孝言都不敢大聲說話,“我是蔣照的朋友,他叫我來接你過去。”
簡容遲疑地叫出:“許孝言?”
這聲名字叫得許孝言心裏癢癢,“嗯。”
簡容跟着他走,想問蔣照呢,卻還是沒問出口。
進包間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簡誠。
其實她也看到盛凜了,但只見過一面,跟不認識也沒太大區別。
頭還發暈,她沒那麽多力氣和簡誠計較。
他跟簡純一起,沒少惡作劇過,說難聽點,簡容已經習慣了。
之後才是見着蔣照。
他坐在玩□□的桌前,袖子挽到小臂上,颀長的手指便将牌立起。
蔣照身邊有空位,許孝言卻是幫簡容拿了把椅子來。
不料簡容坐在了蔣照身邊,許孝言只好自己坐着。
“這是……”牌桌上有人問。
蔣照:“我太太。”
“這是查崗來了呀。”
“可不是。”蔣照看了簡容一眼,目光中沒有往日的溫柔,而是與看旁人無異。
許是蔣照從未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她有些無措,渾身僵硬。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蔣照的朋友面前,雙方之間理應好好認識認識,但閑雜人不少,只好下次再找個機會。
簡容看着蔣照玩牌,逐漸有些困了,腦袋一沉靠在了他的肩上。
蔣照借機想帶人離開,“我太太困了,我帶他去樓上房間休息。”
“嫂子這才來多久。”場上有人提議,“要不讓嫂子來兩把試試?”
幸虧簡容睡了,沒看見房間裏的龌龊。
蔣照不留餘地,“她哪會。”
這一折騰,簡容醒了。
“什麽?”她睜大眼睛問蔣照。
“玩牌,你會嗎?”蔣照含笑看她。
簡容稍稍沉默,她會來會所,一是求得真相,二是她在的話,蔣照與旁人暧昧的謠言便會不攻自破。
“待會兒送完我,你還下來嗎?”她問。
蔣照“嗯”了一聲。
“那我玩。”簡容擔心後半夜還會出差錯,畢竟有簡誠在,不知道會出什麽幺蛾子。
蔣照變了臉色,“不行。”
“蔣哥這是舍不得啊。”有人笑道,“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游戲,蔣哥對嫂子的感情還真不一般吶。”
“無傷大雅?”蔣照看過去,眸中帶笑,卻叫被投去目光的人頓感森冷。
“要不這樣。”盛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念簡小姐是新手,無論是否淘汰出局,都不接受場上的懲罰。”
如果提議的是別人,蔣照或許會考慮,但說這話的人是盛凜,指定沒懷什麽好意。
但簡容搶先一步接受,“好。”
“嫂子想玩,蔣哥就同意吧。”場上的人開始起哄。
蔣照再推拒,也不太合适,跟簡容換了位置,打算待會兒幫她。
“先說好,蔣總可不能出手。”盛凜見狀将人支開,“簡誠,過去看着你姐夫。”
盛凜的安排別有用心,簡誠來到蔣照旁邊的時候,順手打開了錄音。
他哪能沒看出,簡容雖然黏着蔣照,半步不離人,蔣照卻處處透露着與簡容的疏離。
為了遺産,簡容真是煞費苦心。但假的就是假的,總會不經意間露出破綻。
場上籌碼全部輸光的人便會被淘汰出局。
換了簡容後,一切都從頭開始。
蔣照不過簡單掃過簡容的牌,随後便與許孝言說話,似乎不甚在意。
簡容雖然不太會,但勝在運氣好,不僅沒有被淘汰出局,還占據了上風。
第一位淘汰出局的人,則是在場上其他人的命令下,和身旁的女伴旁若無人地肌膚相親起來。
簡容身上頓時冒了冷汗。
“那人我不認識。”蔣照自動将自己撇清。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簡容還在他起初冰冷的目光中回不過神來,沒說話,而是端起旁邊侍應放過來的杯子。
透明色的液體,喝下去卻是酒,簡容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小口,便趕緊放下了。
她沒想過,自己酒量本來就差,還在感冒中,之後的幾盤大腦逐漸昏沉,籌碼也輸得所剩無幾,眼看着就要被淘汰出局。
蔣照看了眼時間,這時候抽身而出也不算太早,就等簡容全部輸完,便帶着她回家。
誰料,又淘汰一人,盛凜忽地出聲,“剛剛的懲罰都沒什麽意思。”
蔣照朝他看去,兩人的目光第一次正式交鋒。
心裏驀地升起不好的預感,蔣照抓住了簡容的手臂。
随之就聽見盛凜對着被淘汰的人道,“不如這樣,我看簡小姐今天氣色不太好,你去給她潤潤色。”
這話一出,場上頓時陷入寂靜。
簡容唇色蒼白,潤色不就是指……?
盛凜這話不管怎麽理解,都不太正經。
許孝言最先開口:“是你說簡小姐是新手,所以不參與場上的游戲。”
“我只說她被淘汰出局不用接受懲罰。”盛凜早有準備,“我有說別人淘汰的懲罰裏不能與她有關嗎?”
“但是你……”
盛凜搶先一步,“我聽聞蔣總和簡小姐不過是商業聯姻,應該不會介意吧?”
蔣照掀起眼皮,笑得意味不明,“盛總這是,氣急敗壞?”
“當初我太太看不上你,你懷恨在心,所以今天特地來挑撥我們之間的夫妻關系?”
盛凜神色一僵。
蔣照将盛凜的意圖之間挑明,反倒讓盛凜下不來臺。
簡容終于意識到,從一開始,盛凜就在給她挖坑。
但如果她不來的話,盛凜有再多的心思也無處使。
她不該為了一己私利,給蔣照帶來麻煩。
于是她忽然之間靠近蔣照,柔軟擦過他唇角的皮膚,又抿了抿,接着用鋒利的目光看向盛凜,“盛先生有時間關心別人的妻子氣色好不好,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
簡容講不出重話,這話于盛凜而言不過撓癢癢,只是她臉色肉眼可見紅潤起來,斷絕了他再挑弄是非的後路。
唇邊的觸感轉瞬即逝,容不得他回味,簡容身子一沉。
連忙将人摟進懷裏,“我太太身體不适,先失陪了。”
蔣照帶着簡容離開,身後許孝言早看不慣盛凜,接替了原本簡容的位置,“盛總,不如來玩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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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耳邊安靜下來,身下是柔軟的床,簡容才費力地睜開眼。
眼前是蔣照的手,正搭在她額頭上。
她低喃,“回家了?”
“沒有。”蔣照給前臺撥電話,準備讓人送醫藥箱上來。
“你先睡一會兒,我們天亮了再回去。”
“你待會兒還要下去嗎?”
“不下去了。”
蔣照一只手撐在她身邊,膝蓋也放了上來,“抱歉,下次遇到任何事情,我都會和你說清楚。”
簡容阖上雙眼,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身體不舒服,唇如何也是蒼白。
只是蔣照記不起,簡容究竟吻了他,還是單單觸碰到他的皮膚。
如果不是,曾經肆無忌憚地舔.弄吸吮過她的唇,近乎要将她融進自己骨子裏。
他又怎會出現幻覺。
簡容已經很疲憊了,蔣照沒有挪動她的位置,直接将被子從兩側往中間拉,給她蓋好。
已經淩晨四點多,睡不了多久,蔣照便躺在她身側,稍稍休息會兒。
天亮得很快,簡容從“蠶蛹”中醒來,但左右滾了滾,沒能掙脫開,再一轉動,卻是直接撞上一具軀體。
鼻尖抵上蔣照的喉結,簡容睜開眼,意識逐漸清晰。
她猛然察覺出不對來,從被子裏伸出手摸了摸蔣照的脖子,比她自己的體溫幾乎要高好幾度,差點将她的皮膚給融化。
她除了嗓子疼,已無大礙,但蔣照很顯然已經發起高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