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天罕見的,楚遠沒有起得來,醒來時候已是中午,她看了眼手機,上面只有廣告信息,夾雜着何懿的一條“醒了嗎?”
啊?完了……自己這次更是離譜,直接無故曠工了,前所未有的啊。
影響自己幹正事,但是好像心裏那口氣一下子提不上來。
不想努力了,不想搞事業了。
楚遠想要逃避,內心裏所剩不多的敬業讓她措辭了一會兒,發了條信息給何懿,“對不起啊,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請個假可以嗎?實在對不起,我可以退課時費或者多補幾節課。”
何懿的電話撥過來,“喂,”接起電話之後,楚遠的聲音十分嘶啞。
“感冒了嗎?家裏有藥嗎?”
“沒有感冒,何懿我想請假,對不起。”
“沒事,請假可以,你開門,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不要你帶我看醫生,”楚遠語帶哭腔,“你也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一點都不好,大家都不喜歡我,你也別喜歡我了,反正喜歡我的人不多,而且最後都是要離開的。”
聽筒裏久久沒了聲音。
“喂,何懿,你還在嗎,我挂斷電話了。”
“我在你家樓下,你來窗戶這裏,我看你一眼了就走。”
楚遠拿着手機去窗戶邊,兩人都沒有說話,隔窗對望,楚遠紅着眼睛對着電話說,“好了,你現在看到我了,你可以走了吧。”
“你把鑰匙丢下來,我來你家看你一眼就走。”
“你別來,你好煩,”楚遠說着又哭起來,“你怎麽總是這樣。”
“就看一眼。”
“不要,我好累,我睡覺去了。”
楚遠挂斷電話喝了口水,果真去睡覺了,睡到天快黑了才醒過來,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朝窗戶外望了眼,何懿的車竟然還停在那。
不是吧。
楚遠撥通了何懿的電話,“你還在嗎?”
電話那頭沒說話。
“對不起。”
“下來,”何懿開口,“帶你吃飯,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楚遠收拾了一下就下樓去了,車裏的何懿似乎還是那個樣子,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想去吃小吃街。”
“嗯。”
“要吃你之前給我帶的烤土豆。”
“好。”
何懿開車到大學城,找到熟悉的燒烤攤,拎了碗土豆和一份糯米飯,還有一杯小飲料回車上,楚遠抱着碗一聲不吭地吃起來,吃了會兒将土豆放到旁邊,抱着腿出神地望着窗外繁華的夜景,喧鬧的街道,很多年輕人在這裏吃東西,有的是一個人,有的是結伴,她卻覺得寂寞無比。
“想下車逛一會兒嗎,”何懿問她。
“不了。”
于是何懿開車離開。
“何懿,”楚遠望着窗外,“你說人和人之間總要分別的嗎。”
何懿把車停在路邊,越過中控臺雙手擁抱楚遠,楚遠把頭埋進他的脖子裏,眼淚掉下來,“我只是把你當楊伊,只是把你當朋友,我不是說喜歡你的意思,對不起。”
何懿回答她,“那我現在就是你的朋友。”
楚遠哭得越來越厲害,整個人都在發抖,何懿抱住她小小的背,給她支撐,而楚遠也從這種來自朋友的擁抱裏獲得一點微弱的力量。
之後的日子裏,楚遠變得越來越沉默,不愛說話的樣子和何懿也越來越像,她本來就不是個多愛說話的人,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對周圍事物也失去興趣,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不說話,不怎麽笑,何懿問她的時候,她才開口說幾句。
何懿知道這裏面的來龍去脈,但什麽也沒說,他只是靜靜陪在楚遠身邊,一如往常,他看着楚遠把自己身上原本像沈時的那部分性格丢棄掉,開始不自覺像另尋主人的小貓一樣,學着自己的性格,學着自己說話做事的方式,何懿什麽也沒說,就當作自己一無所知。
越來越像自己,越來越靠近自己,沉默不語的漂亮貓咪,只在有安全感的人面前才會開口說幾句。
還不夠。
還要更多。
快到開學的時候,楚遠的租房也将要到期,何懿知道後,帶着家裏的家政來幫楚遠收拾東西,收拾好一切,楚遠将鑰匙還給了房東,此前,她另外長租一套幾年的小房子,正好用來安置自己的行李,以後回來也好有歇腳的地方,她拒絕了将東西放進何懿家的提議。
自此,和自己住了幾年的租房告別,連帶着自己以為美好的高中,和那些與沈時有關的記憶。
南方的秋老虎天依然炎熱,北方的秋卻悄悄來臨,楚遠坐着何懿的車一起去大學報道,看着沿途的風景,變化的地理景觀,楚遠不多見地笑了起來,一路上,她用手機拍着只在地理書和雜志上看過的風景,之前自己圈了很多地方,那時候想,以後要一一地去看,沒想到,上學路上就可以看到,真是意外驚喜啊,看風景果然會讓心情變好,想到這,她将車窗按下來,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出去,感受着窗外的風。
何懿開車很快,打開車窗之後的噪音很大,但是楚遠不在意。
“何懿,”在呼嘯的風聲裏,楚遠大聲地說,“可以再開快一點嗎。”
發動機發出轟隆隆的轟鳴聲,汽車呼嘯而過,将思緒随着路兩旁的樹抛到腦後。
“我!好!快!樂!”楚遠迎着風大喊,何懿也笑起來。
這之後的楚遠就像換了個人,她從沉默寡言的套子裏走出來,開始跟何懿聊天,說到高興的時候,何懿攬住她一起笑,楚遠靠在何懿的肩上,眼睛濕漉漉的,沒忍住掉了幾顆淚珠,何懿偏過頭來将眼淚吻去,楚遠打了他一下,“你認真開車啦!”然後又帶着眼淚笑起來。
于是何懿只是抱着她,陪她一起笑,聽她掰着手指頭說自己以後要去哪些地方。
“我要去西北,要去看黃沙和戈壁。”
“我要去海南,我倒要看看海南的冬天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冷。”
“我要去雲南,那裏真的是彩雲之南嗎,真的有彩色的雲嗎,何懿你說會是真的嗎。”
何懿搖搖頭,“我也沒去過,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我不,”楚遠神神秘秘地搖了搖手指,“我要自己一個人悄悄地去,你可千萬別跟着我,我要去追求自由。”
何懿抱着她笑起來。
車開了很久,走走停停,要不是因為兩人真的要開學,何懿差點要順着楚遠的說法改道去她口中那些想去的地方,看到何懿在手機地圖上更新地址時,楚遠目瞪口呆,“你要幹嘛。”
“去不去,往北還是往南。”
“不用不用不用,”楚遠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讀書啦?不開學啦?一路往北開去上學啦!”
終于到達北城,比家鄉涼快好幾度,兩人先去找楚遠的宿舍,将她的東西搬進去,宿舍是不大的多人間,先來的舍友和楚遠打招呼,她找到貼了自己名字的床鋪,将東西搬過去。
太小了,這個住宿環境,楚遠心想,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楚遠打算租房子,北城的房租一定不便宜,學校地段好,附近的房租只會更貴,楚遠想,不一定要租學校附近,遠一點也行,高中幾年租房的經歷,她更習慣在校外住了。
跟舍友打了聲招呼,楚遠就去找何懿,問他要不要自己幫忙搬宿舍。
何懿很高興,但是拒絕了她的幫助。
楚遠在學校和附近轉了一會兒,仔仔細細地觀察接下來四年要一起生活的一草一木,校道和北方的馬路一樣,又平又直望不到頭,校道兩旁是高大的樹,樹影斑駁,她一下子就愛上了這裏。
楚遠在學校附近買了點吃的回宿舍分享給室友,幾個人聊起天來。
聽說這所學校的學習壓力是真的一點都不大,歷屆學長學姐都說在學校過的簡直就是養老一樣的生活,可以自由地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更重要的是,學校十分重視學生的身體素質,開設了好多種體育課,那些常見的體育課學校有設置,不常見的學校也有設置。
“據說我們學校可以騎馬。”
“真的嗎,那不是很貴的嗎?”
“貴是自然的,但也确實有。”
“聽說期末考老師對于我們的成績卡得不會很嚴,以鼓勵為主。”
聽到這些大家都很高興,剛結束了三年的高中生活,好多時候累得受不了的時候老師家長都安慰說,等上了大學就好了,原以為這句話只是師長們的緩兵之計,調節氣氛用的,給苦哈哈的他們一點希望,沒想到自己大學是真的應驗了那句“上了大學就好了”。
“哎呀,咱們這志願報得真是沒虧。”有個室友樂滋滋地說道,“不過,我是因為高考沒考好才來這的,本來我可以去更好的學校,高考沒發揮好……”
其他好幾個室友紛紛表示自己也是這樣。
看來宿舍裏的幾位同學高中的時候成績都很好呢,楚遠想。
“不過聽說我們系有個保送生,按實際分數本來是要上清北的,聽學長學姐說是我們學校招生辦的老師慧眼識珠,早早就把人搶下來了,校領導好幾次在教職工開會的時候表揚當時去招生的老師,他們可高興了呢。”
“這麽厲害,清北的都來我們學校讀書了,這是浪費分數了吧。”
“別這麽說,我們學校也是很厲害的好不好,和清北根本不是同一個攻克方向的,大家擅長和重視的地方也不一樣。”
“但是聽說除了這個保送生是清北的水平之外,我們年級別的系有個人是自己考了清北的分數,但是報志願來我們學校的。”
“天啊,真的嗎,真的假的,這個比自主招生那位還要讓人震驚。”
“據說是真的,而且聽說這倆是同一個地方來的,就很離譜。”
“學校領導要笑開花了吧。”
“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八卦,學長學姐有沒有說這倆是朋友還是戀人啊,這得是事先約好才能這麽巧的吧。”
眼見着越說越離譜,楚遠也不好裝作不關心沒聽到了,她從床鋪探出頭,“那個,跟你們說個事。”
“啊?怎麽了,你說。”
“我就是你們說的自主招生的那個人,哈哈,不好意思,先沒來得及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