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打住，何懿，”楚遠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你話太多了，你很煩啊。”
“那好，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很缺錢。”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還是不是，缺多少，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你報給我。”
“何懿你誰啊，”楚遠翻了個白眼，“犯得着讓你供我讀書養我四年？”
“不可以嗎？”
“你想多了，我高中這幾年給實驗高中當助教的助學薪水可以讓我大學四年過得很好，我也不是為了躲你，我想去哪，你想去哪，都随意。”
“何懿，我們馬上都要成年了，成年人，就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肆意妄為，你以前和你朋友的有些行為，真的很無視道德啊，何懿你既然來管我讀大學的事，我也勸你做個人，你不理解我，就也別幹涉我，真的過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你知道的吧，你也認識他。”
“他比我好在哪。”
“他就從來沒對我高考填志願提過異議，我說了他就接受了。”
“我多餘地打聽了一下，你和他，填報的不是同一所學校是吧。”
“對啊，怎麽了，不行嗎。”
“他就是這麽當你男朋友的？”
“你真的管得有點多了啊，何懿你誰啊！滾滾滾！”
“我不管，我覺得他不是很在乎你，我要和你讀同一所學校。”
“那你就試試，我保證你在學校見不到我，你還要失去你的大好前程。”
“前程？”何懿輕笑，“跟你分開的這三年，我發現前程是非常不值一提的玩意兒。”
“你真是有病，你家沒提過讓你出國嗎。”
“這三年你想過我嗎？”
“沒有！滾滾滾！”
和何懿又一次不出所料地鬧了個不愉快，楚遠氣得晚飯就啃了幾口玉米，接着就去出模拟題了。
何懿說對了一半，自己确實很缺錢，也在高中幾年當助教領助學薪水的過程中嘗到賺錢的甜頭，發現學習之餘的賺錢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學校在入學前和自己的協議裏也只說了希望自己高考分數考得漂亮，要能讓學校可以拉橫幅的程度，這一點對于楚遠并不算難。
學校倒是沒硬性規定楚遠非要考清北不可，畢竟除了清北，國內外也還有很多好學校可以選擇，是實驗高中這種不功利但鼓勵上進的态度，讓楚遠選擇了這所學校，也因此在高中三年中學到不少。
楚遠啊，早點自立，靠自己生存下去就好了，未成年學生不得已要受生活的擺布，成年人就可以選擇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不管期待還是不期待，高考都一樣地如期而來。
楚遠已經選好自主招生的學校，不愁沒書讀，而且還和大學招生辦談好，如果高考考得好，大學将會根據楚遠的實際情況，給她安排學校助教的差事并發薪水，還有各種助學金獎學金，以及其他諸多擇校福利，沈時則是獲得高考入學的減分優惠政策，這兩人盡管要參加高考，但壓力比過獨木橋小一些。
不過重要的是，楚遠要兌現三年前對實驗高中的承諾，考出漂亮的成績來，而沈時已經聽取爺爺的建議，要在高考後動身去北城，參與一些家裏的安排了。
“楚楚，我去北城，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事的嗎。”沈時略帶擔憂道，“要不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北城吧，正好你們大學不是邀請你去學校提前參觀，同時也做一些入學準備工作嗎。”
“沒事啦沈時，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我在這有什麽好擔心的，開學後也可以去學校做這些雜事，又不會長腿跑掉，之前周老師給我介紹了給她朋友的孩子當家教，我高考後也要去賺錢，我們都好好高考，以後四年我們都會在同一個城市，時間還長着呢。”
“好吧，”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沈時更覺得自己要好好去北城做一些提前部署了，住的房子要安排好吧，一些人際關系要安排好吧，總不能等兩人去了北城啥也沒有，自己是個男孩子過得糙一點無所謂，楚遠可不能怠慢了，想好了這些，沈時也就不糾結了。
六月的高考揮汗如雨，說不緊張是假的，還好題目不是很難，想想自己要為實驗高中這幾年的資源傾斜和傾情照顧做一個回報，楚遠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冷靜的心态考完這幾天的考試，一直到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楚遠還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考完的同學們在樓道奔跑狂歡，撕着書本慶祝，漫天的書頁像白花花的雪片，楚遠呆呆地望着這一切，同學們跑來擁抱住她，把她帶進畢業生狂歡裏，楚遠跟着一起蹦蹦跳跳，眼眶漸漸紅了，高中，就這麽結束了。
同學們已經在安排高考後的飯局，楚遠在跟周老師朋友的孩子聯絡，信息那頭的學生說話小心翼翼，“姐姐，你們同學要是這幾天有畢業散夥飯的安排，我就不打擾你了，你晚幾天再來也是可以的。”
“沒事啦，”楚遠發過去，“今天結束不會很晚，我只去吃個飯，後面幾天的活動就不參加了，明天就來你家。”
考試結束，沈時就要出發去北城，他從人群中找到楚遠，央求楚遠送自己去機場，正好班長來問怎麽了，問楚遠去不去吃後面的散夥飯，楚遠和班長打了聲招呼，說自己盡量趕回來，兩人就飛奔着離開了。
在去機場的出租上，沈時緊緊握住楚遠的手，一點也不想松開，楚遠再是冷靜的人也被離別的情緒感染，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沒事的，你忙完那邊就回來。”
“但是我會想你的，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別鬧，”楚遠笑了一聲，“想我就發信息打電話。”
“你真不跟我去嗎。”
“不了，”楚遠搖搖頭，“你忘了嗎，我還有工作要忙的呀。”
離別的機場，擁抱之後舍不得分開的兩人，沈時走遠，很大力向楚遠揮揮手，走向登機口，夕陽籠罩着沈時，給這個向來活潑的男孩子籠罩一層淡淡的光暈，楚遠竟看出想哭的氛圍。
沈時，幾年前在文老師的辦公室，你第一次在夕陽籠罩下看到我，這一次，我在夕陽籠罩中送你去北城，目送你走向更好的明天。
沈時，這裏鎖不住你，你去了北城，會去更大更好的地方，會成為更好的自己，會見到更好的人。
沈時，再見！謝謝！
別哭，楚遠，她背過身用力眨眨眼，今天一天，哭了太多次了，高考完也哭，送沈時也哭，沒事的，離別是會有些傷感的。
轉過身看到眼前的人，楚遠臉上的錯愕帶着還未消失的淚水，一下子驚住，“你怎麽在這？送人？”
“我接人。”何懿雙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搖搖頭。
“那好，你接……”楚遠準備離開，不料被何懿攔住。
“幹嘛！”楚遠又開始抑制不住地生氣，真是，見到這人就沒好脾氣。
“走吧，”何懿攬住楚遠，“我要接的人已經接到了，跟我回去。”
“回……回哪？我還要去吃班級散夥飯的！”
“走啦，”何懿渾不在意道，“我也去那邊，順路送送你。
一直到何懿的車上，楚遠還沒從“怎麽會在這裏碰到何懿”的震驚裏反應過來，何懿為楚遠綁上安全帶，“走啦。”
“啊不是……”楚遠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不知要怎麽說起。
“這裏有水，”何懿拿給她，“自己開。”
“哦……哦，好。”
似乎每次和何懿碰到，他都是給自己拿一瓶未開封的水，上次在實驗高中地下圖書館是，這次也是，這點熟悉終于讓楚遠找回一點場子，“你幹嘛？你怎麽來機場了。”
“說了來接人啊，”何懿面無表情。
“真來接我的啊。”楚遠嘀咕。
車裏很安靜，兩人都不是愛說話的性子，高考緊張了幾天，楚遠在這種安靜的環境漸漸睡過去，何懿聽着旁邊小姑娘漸漸放緩的呼吸，把她手裏的水接過來放回，從汽車後座扯過自己的校服外套蓋在她身上，重新啓動車輛，放緩車速，時不時看向楚遠乖巧的睡顏。
也不知開了多久，汽車到達目的地，何懿将車停下來，車外的燈光映着兩人，楚遠的臉上睡出粉撲撲的印子，何懿靠過去，和楚遠挨很近，享受這從未有過的安寧。
“叮鈴鈴”楚遠的手機突然響起，将她一下子驚醒，身旁這麽近的人更是将她吓一跳，“你幹嘛！”
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楚楚你怎麽還不來呀！我們等你吃飯等好久了。”電話那頭是同學的聲音。
“啊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馬上到。”
挂斷電話，楚遠深吸一口氣，“今天謝謝你，也是沒想到怎麽這麽巧，我先忙我的去了，你也去忙。”
“我把你送到飯店對面了，不急，”何懿不慌不忙拉住楚遠，“再陪我一會兒。”
“何懿你別逼我罵你，”楚遠大大翻了個白眼，“我不問你是從哪得知我的行蹤，你是怎麽知道我今天要送男朋友去機場，又是怎麽知道我們班級要聚餐”，楚遠在“男朋友”三個字上面加重語氣，“你何懿神通廣大，我招惹不起，我躲你，但是你也別太過分。”
“你幹嘛要躲我，你很害怕我嗎？”何懿似乎很是困惑。
“我怕，”楚遠誠懇道，“你真不知道你給我造成多少困擾嗎。”
“我可沒覺得你怕我，”何懿自嘲一笑，“你總是在罵我。”
“算了不說了，我跟你雞同鴨講，實在說不通。”楚遠解開安全帶，“今天……謝謝你接我，但是以後別這麽做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會聽，随便吧。”
拉開車門，深吸一口氣。楚遠快步走向對面的飯店，低頭看了看手機，确認同學發過來的包廂地址。
楚遠不知想起了什麽，回頭望向馬路對面。
那輛車還沒走，駕駛座的車窗半搖下來，駕駛座上的何懿望向馬路對面的她，兩人隔着車流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