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十章

20

簡容打起精神來, 喊了幾聲蔣照的名字,但都沒有應答。

于是她先坐起來,拿手機給司機和醫生發消息過去,再又翻過身, 趴到蔣照身邊, 摸摸他的額頭。

不用測都知道燒得厲害。

但用體溫槍測過之後才知道燒得這麽厲害。

快41度。

兩人大概都是在公司被感染的, 簡容免疫力稍差, 發作得更快些,現在他快好了,蔣照才開始。

但她總懷疑是自己傳染給蔣照的。

簡容用自己冰涼的手去拍蔣照的臉,想把他弄醒,但許是感受到熱源, 蔣照用臉頰輕輕的去蹭她的手心。

自己仿佛是大型貓科動物的飼養員,只有她會見到蔣照這樣的一面。

司機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快到了,簡容要抓緊時間将蔣照叫醒。

她直接去拽蔣照的手臂, 想讓他坐起來。

然而她小病初愈,一時頭暈眼花, 往前撲去。

蔣照不知何時起了來, 用手摟住她的細腰,将她接住。

簡容膝蓋壓在蔣照的腿上,只好扶着他的肩膀讓自己起來,“你醒了?”

“嗯”,蔣照雙腳落地之後,用手支着額頭,雙眸低垂着。

“這裏有退燒藥, 你要不先吃一粒?”簡容把杯子和藥都遞來。

蔣照聽她的話接過,和着水将藥咽下去, 然後起身去洗漱臺。

蔣照的自控力體現在,即便發高燒,除了臉色差點,他神态和動作都如常,讓人察覺不出端倪,只有簡容清楚他現在有多難受。

上車後,簡容和醫生聯系,跟他說明蔣照的大體情況。

“我測了下,燒到41度了,但我剛剛喂了粒發燒藥,大概會退一點。”

“我們剛剛從會所這邊出來,大概二十多分鐘才能回家。”

“喝酒?”

簡容不是不知道喝完酒後不能吃退燒藥,但情急之下給忘了。

蔣照安慰她:“沒事,昨晚我沒喝太多,而且中間間隔的時間也不算短。”

一路簡容的心懸挂着,看蔣照頭靠在車座墊上,時不時因為路況颠簸而磕到車窗,她提議道,“你要不要靠着我肩膀?”

蔣照聞聲睜開眼,看着她,“可以嗎?”

簡容直接調整坐姿,讓他靠過來。

蔣照穩當地将腦袋靠到她肩上,其實簡容身型清瘦,肩膀提供的支點遠不如座墊的,但蔣照沒有絲毫晃蕩,一直到下車。

他們前腳剛進家門,醫生後腳就到。

這也是簡容第一次進蔣照的房間。

房間以灰黑白色調為主,設計也很簡潔,唯獨有一面牆上,許許多多的雕塑用細繩垂挂着,單看是件藝術品,連接起來則可以組合成一只鷹。

和簡容的房間對比,這間房要小不少,因而簡容那間才是主卧。

Eric跟着一起進來,蹲在簡容身邊,等着醫生做個初步的檢查。

“你先去睡會兒。”蔣照道,“這裏有醫生在。”

“你餓不餓?”

簡容擡起疲倦的眼簾。

“馬上要到阿姨的上班時間,這是她們的工作,不用你來承擔。”

“但是現在阿姨還沒來。”

“但是你很累了。“

在蔣照的執意要求下,簡容只好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蔣照給秘書撥了個電話,讓她将一切工作安排往後推兩天,實在等不及的就直接來家裏找他。

輸液還沒結束,醫生就先行離開。

蔣照躺在床上看書,Eric上來将他的書叼走,蔣照看了眼吊瓶,只剩底下薄薄的一層。

“要吃什麽自己去拿。”蔣照摸了摸Eric毛茸茸的頭,指尖掀開她的耳朵,“然後把你媽叫來。”

Eric興奮地跑開,去叼了個磨牙棒後上樓。

熟悉的感覺湧上來,簡容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被擠壓出來,一睜眼,是狗趴在自己身上。

“怎麽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Eric腿一蹬下床來,咬着簡容的衣服将她往下拖。

預感Eric是想帶自己去做什麽,簡容便從床上爬起來,跟着她下樓,然後來到蔣照的房門前。

她敲了敲門。

“進。”

看到蔣照的輸液瓶空了,往客廳裏一看,沒有看見醫生的身影。

“陳醫生有事先離開了。”蔣照将她叫回來。

簡容來到他床前,“那怎麽辦?”

“你幫我拔。”蔣照不帶猶豫道。

簡容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難道是Eric嗎?”蔣照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示意她坐下。

簡容拼命地搖着頭,“我不會。”

“就摁住血管,然後快速抽出來。”蔣照将手擡到她面前,“很容易的。”

輸液管裏已經開始回血,簡容有些心慌,他看了蔣照一眼,在他溫和的目光下去撕他手上的膠帶。

針出來的那一瞬,鮮紅開始滲透紗布,簡容連忙摁住止血,自己的指尖也沾染上了血液。

她神色複雜地看着蔣照:“痛嗎?”

蔣照搖搖頭。

簡容咬着自己的下唇,壓着蔣照手背的指尖沒有移開半寸。

“手麻了。”蔣照唇邊浮出淡笑。

簡容連忙松手,紗布随之飄下來。

只殘留下幹涸的血,簡容用拿來紙巾擦幹淨。

“你感覺好點了嗎?”簡容看向他。

蔣照點了下頭,“好多了。”

下午秘書來探望,順便送來幾份文件。

蔣照沒有從房間裏出來,一是擔心再度傳染,二是以免旁人發現他和簡容分房住的事實。

所以文件是簡容收的,還接過秘書手裏提的土雞蛋和李子。

“這是我媽從老家那邊給我帶過來的。”秘書道,“想着蔣總也是梨縣人,就拿了點來。”

簡容差點就脫口問出“蔣照老家也是梨縣?”

但沒忘兩人結了婚,她要是連蔣照是哪裏人都不知道,兩人間也太生疏了。

收下秘書的好意,簡容将東西放好,就拿着文件去敲蔣照的房門。

然而裏面蔣照還沒說話,身側Eric直接就闖了進去,比她還熟練不少。

“以後直接進來,不用敲門。”

簡容将文件放在床頭,瞥過蔣照右手背,紮過針的地方,又青又腫。

醫生技術很好,所以肯定是她抽針的時候出了問題。

她下意識地想去做點什麽來彌補自己的愧疚心,環顧四周,只看見趴着玩球的Eric。

“今天我去遛狗吧。”

蔣照拿來文件看,“随你。”

簡容朝Eric拍拍手,将她帶出房間,然後去找牽引繩。

但說實話,她其實有些害怕,中大型犬在外沒那麽容易控制,況且有Eric多次“泰山壓頂”在先,她産生了心裏畏懼。

蔣照病了,自己替他遛狗是理所當然。

她總能找到理由來解釋自己不合理的行為,有時候還能美名其曰克服困難。

一身輕裝出門,Eric應該是有自己既定的遛彎路線,因而是她拉着簡容在走,而非簡容遛她。

這個時間點,出來遛狗的人不少,簡容走幾步就能碰到名貴的犬種。

她喜歡那種小巧的,漂亮的狗,可以輕而易舉地奪得所有人的目光和寵愛,而不是被挑剔。

她看着Eric,不禁念叨:“怎麽跟條小土狗似的。”

小土狗似的……

簡容頓在原地,手心被勒出道痕來,直到Eric發現她一動不動,才掉頭蹲在她身邊。

簡容彎下身來,鼻尖莫名有了酸意,她兩手摸着Eric的腦袋,将她的毛順下來。

她好像,曾經說過這句話。

可她那麽怕狗,應當不會。

回家的時候,蔣照在吃藥。

Eric忽然地闖進去,在地板上印出一串梅花點點。

蔣照去拿紙巾悄無聲息地擦幹淨,沒讓簡容發現。

次日上午,醫生如約而至。

蔣照平常身體不錯,生病了好得也快,所以醫生認為不用再打第三針。

“明天再打一天。”蔣照吩咐道。

醫生很是不解,蔣照既讓他提前走人,又讓他多打一天針,這人總不會是有受虐癖吧?

他多問了句,“這針是誰拔的?”

“我太太。”

醫生神色複雜地看了蔣照一眼,生怕自己慢走一步就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匆忙離開。

昨天打的右手,今天換了一邊,蔣照就往右邊挪了挪位置。

“明天還要打嗎?”簡容壓着蔣照的血管。

“嗯。”

自己打了三天,蔣照打三天也正常,她沒想太多。

只是……她想問蔣照能不能換個醫生,又覺得明明是自己的問題,這麽能讓別人平白無故丢掉工作,

今天蔣照的手一樣腫了起來,她除了去遛Eric,還去親手煮了粥。

蔣照說了句喝不下,也就沒喝。

蔣照既然沒喝,那于簡容而言,這份補償也就失效,她再不知該怎麽辦,想到明天說不定還得去上手拔針,也就半夜補起課來,還往自己手上紮了一針。

“原生家庭應該是她不安的來源,也就是在她的世界觀裏,沒有一個人值得她全身心地托付,按你的說法,她之前的那個未婚夫應該是她最信賴的,但最信賴的人也在背叛她,我實話實說,讓她未來建立起對一個人的信任,很難。”

蔣照陷入了沉思。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心理醫生話鋒一轉,“如果讓她發現,無論她做錯什麽,總有一個人會無限地包容她,她或許可以重新樹立起對人的相信。”

“不過這個時間,你自己估量吧,畢竟我們也沒面談過。”

“好。”蔣照保證自己可以做到,但他最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那個未婚夫,做了很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但她現在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最好不要讓她知道。”

“反正你也說了,她那個未婚夫已經去世,如果可以,對方留給她的回憶裏,美好大于其他,最好。”

“我知道了。”

蔣照将電話挂斷,望着自己的手背,許久。

如果方行在簡容心中是1%的瑕疵和99%的美好,那真實的自己于簡容而言,就是100%的苦澀與痛苦。

他連99%瑕疵的方行都打不過,有什麽資格,讓簡容重新喜歡上自己。

明明遠離她的生活是最優解,可一想到她滿心滿眼裏都是方行,方行死了還會在她心裏留下一個烙印,他就嫉妒到發瘋。

簡容“嘶”了一聲才坐起身,然後去洗漱。

昨夜又失眠,臨近十一點她才醒過來,

算算時間,她直接下樓,敲了下門,接着想起什麽,直接推門而入。

今天她做好了準備,小心翼翼地在蔣照的注視下,将針拔出來。

“有沒有感覺今天好點?”簡容期待地看着他。

蔣照沒說話,目光落到她手臂上一小塊青色的印記上。

“其實無論你拔得好不好,我都不在意。”蔣照淡淡道。

簡容垂眸吸了口氣,“可我在意。”

“所以你只是在自尋煩惱,不是嗎?”

蔣照的語調想柔軟的棉被,将人包裹其中,簡容眼圈稍稍的紅了,“可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

“就算對不起,那又有什麽關系?”

蔣照拿來紙給她擦眼淚,掌心撫着她的脊背,“我是你丈夫,我不給你容錯率,我給誰?”

“而且你沒有做錯,讓醫生走的人是我,選擇讓你來的人也是我,要錯也是我錯了。”蔣照緩緩道,“你完全不用将別人的錯怪在自己身上。”

許是他的聲音太具有安撫性,簡容眼淚眨巴眨巴地落下來,連帶他的指尖都被潤濕。

“怕眼淚掉被子上的話,要不要趴我肩膀上哭會兒?”蔣照一眼看透她所想,含着笑意道。

簡容有些膽怯,直到他靠近她,主動将她摟進懷裏。

這段時間來的壓抑在這一刻得到釋放,簡容借着男人的肩膀,哭得稀裏嘩啦。

蔣照身上是藥味和橙花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很是好聞。

意識到她像吸貓一樣,胸廓起伏,蔣照唇邊彎得更深。

簡容懶懶地不想動彈,不知道在蔣照懷裏靠了多久,手機震動聲響起。

“電話。”蔣照提醒她。

簡容起身去接。

是簡纭。

蔣照看着她神色逐漸慌亂,“怎麽了?”

“我母親要來。”簡容用口型示意,接着對電話那頭道,“您別來了,我跟蔣照都病了,怕傳染給您。”

她以為這樣簡纭就會望而卻步,卻沒想到簡纭直接說自己剛剛病好,有了抗體,而且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簡容挂斷電話,就站起來開始想對策。

但想了想,又好像沒什麽。

以簡纭的性格,大概不會闖入他們的私人領域,也就不會看出他們沒有同房,再者,她和蔣照相處融洽,彼此算得上合格的室友,習慣上也沒有大的合不來。

所以,沒什麽好掩蓋的。

簡纭的确沒太注意這些細節,因為她今天來是有另外一件事——勸服兩人回簡家住。

但她知道蔣照工作忙,簡容不樂意住在家,所以沒有一上來就提,而是說自己帶了個做過國宴的廚子來,給他們病後好好補一補。

看有名的廚師做飯是一種享受。

簡纭在島臺前坐着,看着沙發上露出來的兩顆頭。

簡容買了活血化淤的藥,用指尖塗抹到蔣照的手背,然後抹開。

她塗完之後,蔣照給她塗。

簡纭開口問道:“你那只貓呢?”

被蔣照觸碰過的皮膚有些滾燙,簡容說話慢吞吞的,“病了,在醫院。”

巧妙地将話題避了開。

簡纭無處發作,開始拷問其他,“蔣先生這房子,是婚前買的吧?”

簡容一聽不對勁,連忙轉移話題,“簡容跟二舅去北方了嗎?”

簡纭斜了她一眼,“你姥爺這個情況,誰敢回去。”

“房子是婚前買的,但房産證上有簡容的名字。“蔣照沒有隐瞞。

簡容驚訝地朝他看去,還沒問出為什麽,簡纭就接着道:”那蔣先生有沒有想過,在房産證上寫上其他人的名字?”

簡容心底頓時一沉,連蔣照為什麽要在房産證上寫她的名字這件事都被蓋過去。

手指上出現直接的麻意,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在蔣照陷入短暫沉默之前,簡容放下腿上的藥膏起身,“我去下衛生間。”

她步子邁得很大,不給自己機會去觀察蔣照的表情。

一進門,燈就自動亮起,她倚靠在門上,等着聲控燈熄滅。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答案,但她不想聽蔣照親口說。

而且,與其知道答案後陷入糾結,她情願不打開這個盒子,以免越陷越深。

她跟蔣照之間如果有一個人要選擇先動心,那肯定不是她。

簡容用水流聲沖淡自己的心慌意亂,在反反複複的洗手中失神。

門外。

蔣照手指一剎那顫動。

因為沒有一點好奇,所以會離開。

但他現在要回答簡纭的問題,“我從大學起暗戀容容,有怎麽會去找其他人。”

“是嗎?”簡纭沒有去分辨真假,因為她意不在此,“可簡容有個喜歡得不得了的人。”

蔣照終于在這是擡頭正眼看簡纭。

“而且她還是早戀,當時喜歡那孩子喜歡得不得了,明明知道兩個人天差地別,還要和人來往,去肮髒污穢的地方找他。”

蔣照聽着,有幾分熟悉。

“可惜那孩子命苦,死的早,就是害得簡容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蔣照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似笑非笑,“怎麽會念念不忘。”

明明忘得一幹二淨。

簡纭觀察蔣照的神情,沒有一絲波瀾,那看來是對簡容還沒上心思。

那就讓他知道,簡容的心裏也還沒有他,兩方公平點,總沒有錯。

“可能吧,但你也看到了,她到現在都還沒從方行去世這件事裏走出來。”簡纭知道些蔣照不知道的事情,“先不說她有多麽縱容方家,光是将那副畫送回方家,之後又以方行的名義去捐贈,就花光了她所有的積蓄。”

“還有,她手裏有幾支股份,這段時間方氏出現大大小小事,她可是把股份全給賣了,拿去幫方家了。”

蔣照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多謝提醒丈母娘提醒,屆時我會和她一起給方氏以援助。”

“也對,你和方行是朋友,肯定是不介意。”

簡容從衛生間裏出來,恰好聽見這句。

從蔣照給她聽方行臨走前和他說的那句話開始,她就再未懷疑過兩人的關系,況且如果不是他和方行有情誼在,又怎麽會娶她回家做擺設。

盡量不将方行提起,已是兩人的默契。

“飯好像好了。”她提醒一句,叫簡纭回頭。

“我母親她……”簡容有些羞恥,“可能腦子不好。”

她的小脾氣就像是從土裏冒出來的地鼠,想讓人看到,又不想讓人逮到。

很可愛,蔣照心想。

三人坐到飯桌上,廚師直接下班。

簡容和蔣照平常對着坐,今天因為有簡纭在,便坐在了一邊。

不敢隔得太遠,手臂便不可避免地與蔣照挨着。

但想到,曾經是不是也有人這麽靠近過他,甚至更親密,她就又将手肘往外邊移了一寸。

食物可以讓人放松,更何況是美味的食物,所以現在正是說出那件事的好時機。

“簡老爺子身體又不好,隔三差五就差人來問你們婚禮進度怎麽樣了,我想了想,現在全家人都住回了老宅,你們也不好是個例外。”

簡纭又看向蔣照,“聽聞蔣先生在南城裏是孤身一人,想必……沒有異議吧。”

“只是到時候婚禮,一個人都沒有的話也不太體面,還麻煩蔣先生留些心思。”

簡容只瞥了蔣照一眼。

她本身是個親情淡薄的人,聽來也沒有太大觸動。

簡纭只問蔣照的意思,沒問她,就是默認了她會同意。

但簡容清楚,搬回老宅,意味着兩人要共居一室,還得時刻注意旁人的目光。

她手挪到桌子下,開始在蔣照腿上寫字,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過落了兩筆,蔣照便抓住了她的手,朝她看來。

“你和你外祖父相處的時間不多,這段時間回去看看,也好。”

他話中的意思其實就是答應了。

手落在他的掌心,炙熱滾燙。

簡容不知道是該問,他為什麽答應,還是他怎麽知道自己和簡老爺子相處的時間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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