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你更重要
趁着大家都圍着謝六,溫栀寒悄無聲息走到亭臺處唱小曲的謝九身邊。
她唱了這麽久都沒有歇息,這倒是讓溫栀寒覺得奇怪。
一般來說,擁有這把好嗓子肯定得保護起來才是,誰也不會像她那樣,一直唱個不停。
“你是溫小姐?”直到她注意到了溫栀寒,才停了下來,滿懷笑意地看過來。
溫栀寒朝她點點頭,将手裏提着的紫砂壺遞過去,“謝九小姐,這是雪梨湯,你潤潤嗓。”
旁邊有茶杯,謝九接過後倒了兩杯,遞給她,“溫小姐請。”
“謝九小姐唱的這是昆曲吧。”
溫栀寒愛聽昆曲,前些年還和寒司宴一起去過戲樓聽曲。
“嗯,我從小就學這個,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這個了。”
“謝小姐專而精,其中的造詣領悟通透。”
謝九聽了她的話,笑而不語。
她精通唱曲,也不過是那些人眼中的咿咿呀呀,正真懂她曲的人……
直到現在都沒有遇到。
知音難遇。
更何況,她現在自顧不暇……
溫栀寒看出她有心事,但也沒開口多問,只是靜靜地坐着。
她坐在這裏,謝九便可以不用繼續唱。
可以休息休息。
這邊謝水亭臺起風了。
錯落有致的小路都點滿了燭燈。
湖邊繞着一圈,然後繞進了小亭子裏。
按照她的專業來看,籠統一點,這叫陸風。
湖面漣漪一層蕩着一層,睡蓮還剩了好幾朵,在湖面搖搖晃晃,看起來有些脆弱。
幾尾錦鯉浮到水面,張着嘴呼吸。
溫栀寒漂亮的睫毛垂下,攏了攏針織開衫,精雕的臉頰被風吹得有些泛白,不似剛出門時的紅潤。
謝九似乎注意到她的變化,但她也只穿了單薄的一層,在這個突然降溫的天氣裏,她也很冷。
溫栀寒起身,想拉着她回屋子裏坐坐。
可肩膀上突然多了個東西。
溫熱的指尖觸感劃過白皙的脖頸,後背突然多了一層,隔絕了突如其來的冷風。
寒司宴一絲不茍地給她扣西裝扣子,清冷矜貴的嗓音在晚間顯得很勾人,“待會兒吃飯再脫。”
他很高,所以衣服也很長,将她大半個身體都籠罩着,衣服應該是他剛脫下來的,還帶着他的體溫,以及,熟悉的冷松香。
看着他只剩一件襯衣和馬甲,溫栀寒牽起他的手,問,“脫給我了,你呢?”
“你更重要。”
沒等她回答,寒司宴摟着她的腰,把她往他身邊一拉,“吃飯。”
溫栀寒拍了拍他的手,然後從他手臂上拿過他剛才去拿的毯子,遞給了旁邊一樣凍得發抖的謝九,“謝九小姐,這個你先披着,小心着涼。”
女生要特別注意保暖,對身體有好處。
“謝謝。”謝九接過,突然紅了眼圈,含着淚對她一笑。
寒司宴摟着她離開。
“寒司宴,你對謝家了解多嗎?”溫栀寒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給他暖暖,想起來剛才謝九難以言說的表情,忍不住問。
寒司宴,“想問謝九?”
“你認識她?”
“并不,她瞧着年輕,我推測的。”
溫栀寒,“我剛才和她聊了會兒,感覺她心事很重的樣子,應該是有難處。”
“我覺得她嗓音很獨特,昆曲傳承的道路上,她必定有一番作為,所以我想拉她一把。”
傳統技藝繼承是非常難的,繼承人也是非常難得的。
方才她聽衆人在捧高踩低,便知曉她在這偌大的謝家肯定有難處,又見她一直唱曲并未停歇,想來是被人盯上了,有不能停的原因。
加上,她眉眼之間的愁緒不像是裝的。
所以溫栀寒動了恻隐之心。
寒司宴聽了,“你想怎麽拉她一把?”
“我暫時沒想好,”溫栀寒微微皺眉,她對于謝家的了解太少了,她還無從下手,只是有了這樣的想法。
寒司宴建議,“可以等等,說不定,她可以自己擺脫。”
溫栀寒若有所思點頭,若是以後再遇見她,能幫就幫。
但別人怎麽過還是得看別人。
她插手反而會出問題。
回到正殿,有一些涼菜已經上了,寒司宴講她放到主位上,在她身邊坐下,朝周圍人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桌上的菜都很精美,溫栀寒一看菜品,這大概是古代的國宴。
眼花缭亂,确實不知道該怎麽下筷。
“不知道溫小姐和寒先生喜歡吃什麽,我就讓廚房随便做了點,不當之處希望多多包涵。”
謝夫人溫柔的說道,又讓人給他們倒酒。
這場盛宴當真是讓人感到賓至如歸。
“謝六敬寒先生一杯。”
溫栀寒握着酒杯一直在喝,這酒很甜,謝夫人說是适合女性喝的果酒。
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她微微擡頭,撇向寒司宴,笑得意味深長。
寒司宴被她一看,擡手捏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臉,朝那邊的謝六微微舉杯,“客氣。”
然後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又轉身回去,将溫栀寒手裏的果酒拿走,“少喝一點,注意身體。”
她生理期快到了,寒司宴為她算着日子。
還是少喝為好。
“那你給我盛一碗銀耳湯。”
“好。”
溫栀寒喝得正開心,突然被抽走酒杯,有點不舒心,借着酒勁就要提一些看似無理的要求。
她也是一時酒勁上了頭,說完之後才發現不妥,但旁邊的人已經起身了。
溫栀寒收回視線,然後看到這一桌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眼神落到她身上……
“大家怎麽不動筷?”
“沒有,沒有,”謝夫人笑着招呼着大家吃飯。
溫栀寒笑得很溫柔。
臉頰泛着粉,紅到了耳垂。
她環顧周圍,卻并沒有看到謝九,她應該也算是謝家的孩子,怎麽會沒有在餐桌上?
謝六也不在。
漂亮的眉緊鎖,她起身,笑着說出去消食,拒絕了所有人的跟随,往剛才的小涼亭走。
“你還真是癡心妄想啊?還想通過溫栀寒搭上寒先生?!謝落雪,我勸你收起你那肮髒的心思,別讓我再看到你那副谄媚的嘴臉!”
被打、被羞辱,謝九也只字未出。
她站在那裏,身子單薄,好似一陣風就可以将她吹走。
脆弱中的堅韌,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