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最近會有些大動作的,你看着吧。”
不久後,村裏轟轟隆隆地開始動工,說是有在外地賺了大錢的富商想回報家鄉,于是回來修橋鋪路。
“幾十裏的路呢!這得多少錢啊?”
“不知道,聽說還要給村裏修希望學校。”
“太好了,以後村裏娃不用跑幾十裏路去鎮上讀書了。”
有消息靈通的人打聽到,是村裏一戶姓江的人家,家裏孩子幾十年前去大城市讀書,聽說留校當了老師,他有個侄子,從小爹媽沒了,跟着叔叔在城裏,這麽些年奔了些家産,這次想回來把老家建設一下,修葺快垮了的祖屋,順便給村裏老鄉謀點福利。
“這小子,沒忘本啊,讀書人還是有良心,哪怕出息了也沒忘了鄉裏鄉親。”
不僅如此,江家的小子知道村裏沒啥收入,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一些老幼在家,聽說還要搞什麽非遺紡織繡品。
“是有這個東西的,但是我們都好多年沒拿出來,都落灰了呀。”
“不會了,村裏沒多少人會,有些還過世了。”
“年輕人?年輕人學那玩意兒幹啥?年輕人都去鎮上的紡織廠打工了,沒人學這個的,又沒收入。”
楚遠團隊裏的小王和搭檔去鄉親家踩點拍攝的時候,基本都得到這樣的回複。
“楚老師,實在拍不到東西啊,感覺非遺這個東西都快在小村子裏消失殆盡了。”
“好的。”
這都在楚遠的預料之中。
巨無霸企業吸納走了本就不多的青壯年勞動力和這裏的原材料資源,在謀生的壓力下,沒人再去思考連吃飯都讓人吃不上的玩意兒了。
“也有老人家諱莫如深地想說些什麽,不過沒透露什麽關鍵信息。”
“沒關系,不要讓鄉親為難,不要逼問敏感信息。”
明面上的拍攝計劃本身也不涉及這些方面。
楚遠的團隊在拍攝時,村裏也在議論紛紛。
“這是要幹啥?我們小棉村要發達了嗎。”
“聽說是那家人的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原因不能返鄉,他想看一看家鄉的這個非遺繡,他家裏以前老媽媽會繡咧。”
“這玩意兒還有人記得?”
記得,楚遠在翻拍攝素材時看到這段,在心裏默默說。
雖然這次拍攝是楚遠借用了導師在城裏親戚的由頭,不過那家老爺子對老家的惦記,這件事是真的。
老爺子幾十年前就在鎮上紡織廠打工,肩挑背扛供出了導師這麽個在城裏讀書的學霸弟弟,後來在長年累月的加班加點打工中患上塵肺病,沒來得及醫治就去世了。
紡織廠是本地的納稅大戶,經歷了幾十年前的改制,扛過了九十年代的下崗潮,後來被外資收購,成為名副其實的印鈔機。
與此同時,何懿家。
何懿的爸爸帶着一個小孩兒來家裏,媽媽打電話将在北城讀書的何懿連夜叫回來。
兩年前,何懿的爸爸與一個小姑娘攪和在一起,一年後生下這個小孩兒。
“那小姑娘懿兒也是認識的,叫張可兒。”
“兒子怎麽會認識!”媽媽咆哮着紅了眼。
“他女朋友的同學啊,他們倆把人家家裏攪和得家破人亡,人家的爸丢了工作,帶着孩子求到我這來,硬塞給我的。”
“硬塞給你,你就要?何仲青,你還是不是個東西啊,兒子的同學你也下得去手!”
“爸,你知道她當初做過什麽嗎。”
“那些都是過去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家裏人之間沒什麽過不去的事啊。”
“夫人!夫人!”保姆們看見家裏的女主人暈倒在地上,趕忙奔過來。
何懿失望地看了父親一樣,抱着媽媽開車趕去醫院。
醫院裏,何媽媽住單獨一間的病房,屋子裏只有點滴靜悄悄的聲音。
媽媽一直不肯醒過來,醫生說她是悲傷過度,情緒上陷入深度昏迷,不肯醒轉。
兩天了,何懿沒吃沒睡地蹲坐在病床邊,眼睛裏滿是紅血絲,下巴上也都是青色的胡茬。
“少爺,您吃點東西吧。”家裏保姆勸他。
“放那邊桌子上。”
“少爺,我給楚小姐打個電話吧。”
“不用了,她這次背着我出去做項目,我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你們也別說漏嘴了。”
“可少爺您正是需要她的時候。”
“她來能解決什麽問題嗎?我顧不了她,還怕她來這邊被為難了。”
一邊,是男朋友的媽媽,一邊,霸淩過自己的同學當了男朋友爸爸的小三。
怪只怪自己當時心慈手軟,沒有采取林遠的提議,給人弄個大的。
和楚遠在一起之後,自己是越來越心軟了,所以媽媽被氣成這個樣子。
此時林遠打來電話,說自己正在去找人的路上了。
“給我找到人之後,大的小的一起弄死。”
“好的哥。”
“別讓她解脫得太輕松了。”
挂了電話之後,何懿看到媽媽醒了,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有兩行淚掉下來。
何懿走過去,把媽媽的手握在自己手裏。
“兒子,”何媽媽的聲音嘶啞無比。
何懿給她喂了點水潤潤嗓子。
“我家寶貝長大了,會照顧人了,”何媽媽一串清淚落進發間,“媽媽聽見你打電話了,這是父母之間的事,你別為了我做這些事,外公臨終前交待過的,家裏小輩你最像他,家裏傳承到你手上,你要帶着他們把手洗幹淨上岸的,媽媽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放棄暗處的那些人,但媽媽還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摻和進這些事了。”
何懿給她擦了擦眼淚。
“之前沒見過那個小姑娘,哪天把她帶來給媽看看?是哪個女孩子把我兒子終于帶得有點人氣了。”
何媽媽故作輕松地活躍氣氛,笑着笑着又咳起來。
何家本來做着一些地面下的生意,何媽媽從小身體不好,招贅了他的爸爸,何懿跟着外公長大,身邊同齡人只有一個林遠,從小家裏什麽事都是何懿來運作,後來外公去世,他更是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
何家大大小小的生意産業數不勝數,何懿長大後,在外公的默許下,建立了很多明面上的公司。
但不代表他就忘記小時候血腥的那一切了。
何懿從來不是溫室裏長大的小公子,一點血腥就吓得慌神,他習慣了直接解決。
這些年,學會了一副人畜無害的表面,于是有些不了解他的人,就誤以為他什麽都不會,來他這作威作福了。
“媽,你放心,我呢,一定做得合理,又合法,對吧,是這麽說的吧。”
家裏公司有些人蠢蠢欲動,眼紅他給楚遠的股份,妄圖把那些搶走,給父親的小兒子,打的旗號是“給外人不如給自己人”。
楚遠在寧市待了幾天沒接到何懿的任何電話和消息,她的手機去深山裏沒有信號,晚上到鎮上的住處了,才意識到這點。
“喂,寶寶。”
“你聲音怎麽啦。”
“沒事。”
“不對不對,你開視頻。”
接通視頻後,看見何懿疲憊的臉,“天啊,你幾天沒睡覺了何懿!”
“不多,也就三天。”
“……”楚遠翻了個白眼。
“認真的,你怎麽了。”
何懿于是把這些天來發生的事簡單告訴她。
“這麽大的事,阿姨好些了嗎。”
“嗯,”何懿把手機移向媽媽那邊,何媽媽鼻子裏插着氧氣管,臉色蒼白,但還是笑着揮了揮手。
“阿姨別揮手,小心打點滴那只手。”
“小遠,第一次見面是這樣的場景,阿姨覺得真不好意思啊,咳,咳。”
“沒事的,沒事的!”
楚遠給了何懿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別讓生病的媽媽說話了,讓她好好休息,何懿看懂了,将視頻轉成語音,出門打電話去了。
“你要不要緊啊,我回來吧。”
“別,這邊情況比較複雜,張可兒那一家現在像耗子一樣躲着我的人,等等吧,等林遠把人都抓到了,這邊情況安全些了,你再過來,不然那一家瘋子,我真想不到還能再做出什麽。”
“可是你一個人都沒人陪你,我好擔心你啊。”
“你那邊呢?”
“我,哈哈。”
“還打算瞞我是吧。”
“因為我這裏其實也蠻危險的,但是我不去做的話,我對自己沒法交代,所以就沒跟你說。”
“你自己決定吧,寶寶,你那邊也危險,我這邊也一團亂麻。”
“不對我大包大攬了,小少爺?”
“終于發現我也有無能為力的事啦。”
“你的女俠今晚就降落來救你了。”
飛機落地,何懿過來接機,兩個小情侶幾天沒見,這一見面,竟然有了兵荒馬亂的感覺。
“你怎麽這麽憔悴了,嗯?我好心疼,連胡子都沒刮。”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的,我們來自拍,這麽醜的我站仙女旁邊。”
楚遠做了個擠眉弄眼的鬼臉,“這樣我們就一起醜啦。”
兩人久久對視又擁抱在一起,感覺到有路人在偷拍他們,何懿一手拉行李,一手拉楚遠,兩人拔腿就跑。
林遠開的車,車裏後備箱中團着一個昏迷的人。
俨然是張可兒。
楚遠問他們打算怎麽辦。
“她不是愛跟我爸待一起麽,把他倆打包去一個無人的島上,讓他們去生十個八個,生一百個都不關我事,別來我媽面前晃就行了。”
到時候去了島上能活幾天就說不定了,何懿并沒有打算讓這兩人蹦跶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