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怡在二十三歲那年的冬天死去了。
玉鏡塵永遠記得那天,滿目素缟,紛紛揚揚的紙錢,仿佛灑也灑不完一樣,觸目驚心。玉鏡塵的心也随之如墜深淵。
那紙錢啊,灑得遍地都是,與那天上飄下來的雪花同一個顏色,讓人遠遠看着,仿佛心泡在了雪水裏一樣,拔涼拔涼的。
玉鏡塵渾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覺,手一松,玉佩從他的手裏咕嚕嚕地滾落到了他的腳邊。
葉遠撿起玉佩,聲音嘶啞地說道:“玉兄,這葬禮不一定是為謝姑娘舉行的,我們還是去謝府看看吧!說不定來得及。”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遠都不相信自己說的是真話。在他和玉鏡塵從麟山出來的時候,他們收到了玉蝶兒的飛鴿傳書,信裏說,謝姑娘病危,玉老神醫束手無策,請玉鏡塵快點回來。
然後,他和玉鏡塵就快馬加鞭地從麟山趕回了京城。
一路上,他和玉鏡塵看到了每一個城門口都有召集名醫的告示,告示上說長樂公主的密友,皇帝陛下親封的郡主,謝家嫡長女謝淑怡病危,若有人能夠救治郡主,皇帝封其為五品名醫,賞金萬兩,謝家也必有厚報。
從這一路上得來的消息,葉遠感覺到了深深的不祥之兆。
當他和玉鏡塵趕到京城城門口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挂有白花,無數的紙錢飛舞,到了謝家門口,那悲戚的氣氛更讓人覺得不祥。
葉遠看着那一個大大的“奠”字,只覺得眼睛都被那白底黑字的“奠”字刺得發疼。
玉鏡塵聽到葉遠的話,仿佛病人被外界的打擾驚醒了一般。他喃喃自語道:“你說得對,謝姑娘還那麽年輕,我走的時候她的身體還那麽健康,她不可能有事的,不可能有事的。”
但是,玉鏡塵每走一步,就覺得心裏越慌,步伐越沉重。
謝府門口,兩個威武雄壯的大石獅子上挂上了白色的花環,牌匾上也紮上了白花,僧人的誦經聲、木魚聲從府裏傳來。
穿着麻衣、戴着白布的小厮看到了風塵仆仆的玉鏡塵和葉遠兩個人,他迎上來,沉痛地說道:“玉神醫、葉公子,你們回來了?可惜,你們回來晚了,我家小姐已經去了。”
玉鏡塵聽到小厮的話,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沒有什麽反應。他像一個游魂一樣走進了靈堂。
葉遠聽到小厮的話,眼睛一酸,他把馬繩扔到小厮手裏,也随玉鏡塵走進了謝府。
“師兄,你回來了。”披麻戴孝的玉蝶兒看到了玉鏡塵,含淚道:“師兄,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囑托,我沒有照顧好淑怡。嗚嗚……”
玉蝶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她和謝淑怡是好友,雖然她很嫉妒謝淑怡得到了師兄的愛情,但是,随着她和師弟成親,她已經漸漸地放下了她對師兄的感情。
而且,淑怡的為人又那麽好,她早就放下了對淑怡的嫉妒。
一個是她的師兄,一個是她的好友,她得不到師兄,她是很希望好友得到師兄的。但是,偏偏她的好友竟然香消玉殒了,而她作為一個醫者,卻束手無策,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她逝去,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玉鏡塵聽到玉蝶兒的哭聲,他茫然地望着玉蝶兒,說道:“師妹,你哭什麽呢?我把臭顏毒的解藥制出來了,你快點帶我去見謝姑娘,我要把解藥拿給謝姑娘。等謝姑娘身上的臭顏毒解開了,謝姑娘一定會很開心的吧!我也會很開心的。”
玉鏡塵捂着他的胸口,皺着眉頭說道,看着玉蝶兒的目光說不出的茫然。
“師妹,你別哭了。來擦擦眼淚吧。”玉鏡塵把一方素帕遞給了玉蝶兒。
“師兄。”玉蝶兒接過師兄手裏的素帕,心裏說不出的心疼。
葉遠看着玉鏡塵的樣子,他知道玉鏡塵受到的打擊太打了,所以,他才有這個表現。葉遠的心裏說不出的發苦。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如果他不是竊取了雲霧山上的天一泉水,謝姑娘早就解開了她身上的臭顏毒了。說不定她不會死。
葉遠一直對謝淑怡那樣的女孩子有好感,自從那次在白玉蘭花叢中初遇之後,他很快得知了謝淑怡失去了天一泉水之後,無法恢複容貌的事情。
出于對謝淑怡的愧疚,他一邊幫商店精靈找尋天地靈寶,一邊與謝姑娘聯系。
在這一來一往中,葉遠對謝淑怡的好感度越來越深,對當初竊取天一泉水的事情也越來越愧疚。
他向商店精靈提出請求,希望商店精靈能夠把天一泉水還給他。可是,商店精靈拒絕了,葉遠想反抗,但是,無力反抗。
葉遠這才知道了失去自由淪為奴隸的下場。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當初不知道真相,就那樣死好了。
而且,在尋找天地靈寶的過程中,他路了公主府,商店精靈看到了公主府的上空有濃厚的靈寶氣息。
他按照商店精靈的要求,在公主府竊取了公主的一件寶物。
竊取寶物的那天,他無意中見到了公主一面,商店精靈也随他的視角看到了公主的面容。
然後,商店精靈很興奮,他破下限的要求他勾引已婚的長樂公主,說什麽長樂公主身上有濃厚的氣運,如果他娶了長樂公主,在商店精靈的幫助下,他可以竊取國運。如果他答應了商店精靈這件事情,商店精靈可以放他自由,他還可以成為一國之帝。
這個要求雖然很誘人,但是,他想起了戴着帷帽的謝淑怡。他拒絕了商店精靈的要求。
商店精靈很生氣,懲罰了他,什麽電擊、靈魂攻擊、精神力攻擊統統來了,但是,他死也沒有受商店精靈危險。
就在他半死不活的時候,商店精靈妥協了。他走上了幫商店精靈尋找天地靈寶的道路,商店精靈也不能勉強他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然後,他得知了玉鏡塵要去麟山為謝姑娘找藥材月華紫玉草的事情,他也主動請纓随玉鏡塵一起去麟山。
葉遠還記得謝姑娘為他們踐行的那一天,那一天的天氣是那麽地好,謝姑娘的精神是那麽地好,她怎麽會去了呢?他們一走,回來的時候怎麽就物是人非了呢?
葉遠的心裏很苦澀,這些紛雜的念頭從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看着扶着玉蝶兒的玉無晨,拱手問道:“無晨兄弟,謝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請你說一個明白。”
“在你們走後不久,謝姑娘的身體突然衰弱了,師父怎麽也找不到病因,公主殿下知道這件事情後,把宮裏的所有禦醫都找來了,可惜,他們也無能為力。謝姑娘的身體一天一天地衰弱了下去,公主殿下把全京城、全國的名醫都請來了,他們也找不到病因,謝家也出動了所有的關系找大夫,也沒有辦法救助謝姑娘。”玉無晨沉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