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巫馬信半夜被驚醒,尚未來得及斥責宮人,便已經被送上來的密信砸了一個頭暈目眩:“蕭少功!他居然真的敢!”
“皇上,南陽王反了,咱們手上還有蕭世子呢。”鄭碩站在大殿之外,低低的聲音如同幽靈一般傳進來,巫馬信陰晴不定地握緊了手上的密信,良久才說道:“最近太後也想阿韶了,便将他接進宮來好了。”
鄭碩領命而去,尚未走出巫馬信寝宮大門,另一個來報信的小太監就已經對着他低語了幾句,鄭碩原本就消瘦見骨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看起來顯得十分陰森可怖,如同在白骨之上蒙了一層枯老皮肉。
他神色變幻了半晌,一咬牙變了方向再次往回走,因為南陽王起兵造反一事巫馬信早已沒有了睡意,鄭碩再次進來時曹郢已經進來為他更衣了,見到是他,巫馬信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你還沒走?”
“皇上,世子府起火了。”
赤紅的火光沖天而起,寒風一卷刮得火勢獵獵作響,南陽世子府修建時豪華無比,火勢蔓延的速度奇快無比。
蕭挽風反應極快,一把火燒了世子府,連夜帶着人離開,卻被反應奇快的京畿衛擋住了去路,城門在這個時候早已經落了鑰,想要在今夜離開根本不可能。
早就該消失的千川公子為了更好的控制千川閣已經轉移到暗中的勢力,此刻正在密室之中緊皺着眉頭看着面前擺出來的幾十條方案——這還是當初幫助顧之延的時候留下來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傅弦歌臉色陰沉,迅速分析着如今的形式:南陽側妃一行人入京的路上遇人埋伏,蕭瑜和蕭芷陽接連身死,蕭少安再也沒有希望将南陽王位傳給自己的血脈,一不做二不休舉兵謀反,于是遠在金陵的蕭挽風就成了一個樹大招風的活靶子!
但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究竟是什麽人會在這種時候埋伏蕭瑜等人?如果她從一開始所猜測的蕭少安以及他幕後主謀的目的就是攪亂如今金陵的湖水,那麽他不可能會自己來做這個造反的出頭鳥。
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時間問題。
蕭少安是在得知蕭瑜死亡的消息後才破釜沉舟的,那麽蕭瑜身亡與南陽王造反這兩個消息,為何會同時到達金陵?以至于他們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是有人故意在其中打了一個時間差拖延了消息傳到金陵的時間,還是蕭少安得到消息的時候蕭瑜還沒有遇險?
不論別人用的是什麽辦法,這其中定然摻雜了第三方勢力!
傅弦歌腦海中迅速分析着此事之中透露出來的點點滴滴,旋即眯起眼睛,将其中一條方案拍在桌面上:“世隐,你把消息傳下去,我要蕭挽風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金陵!”
“郡……公子,千川閣現在很多地方尚未建立完美的聯系,恐怕會有不妥。”清容是最清楚千川閣如今的形式的,她一看那一套方案就知道對于現在的千川閣來說有多大的困難。
傅弦歌卻置若罔聞,她現在在想的早就不是這一件事了。
沉默片刻後,傅弦歌丢下一句話:“千川閣的事務你更熟悉,此事由你和世隐一起決定,我要去找蕭挽風。”
說着她不給清容方世隐反駁的機會直接離開了密室,蕭挽風的情報不比她慢,這時候他一定也知道了南陽王的事情,所以此刻他定然不會在世子府。
傅弦歌看了一眼大街上明顯多了一倍的巡邏官兵,頓時皺起眉頭,朝廷也已經反應過來了……
那麽蕭挽風此刻定然沒有離開金陵,他會躲在他在金陵的那些産業之中的哪一個?
蕭挽風的勢力隐秘無比,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險,這也是傅弦歌要親自出來找蕭挽風的原因。
目前為止傅弦歌手上沒有更多的信息,她只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過去,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匹馬,看向不遠處沖天的火光,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瞳孔微縮了瞬間,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調轉馬頭,朝着汴河旁夜夜燈火通明的繁華之處——春風一度風馳電掣而去。
“千川公子?您今日怎麽會在這時候來了?”
深更半夜,萬家燈火都已經漸漸熄滅,只有煙花巷燈火通明,旁人的嗚咽酣睡到了這個地方,也不過是剛剛到興致正濃之處而已。
傅弦歌也算是春風一度的熟客,但她每每不到亥時便走,還沒機會見到這些平日裏人模狗樣的貴人們在這種時候是什麽樣子,此刻才剛一跨進春風一度的大門,暖香味撲面而來,四處都是爛醉如泥的客人,大廳之中挂了不少帷幔,隐約可見裏面的人影糾纏。
老鸨走到傅弦歌面前時,正巧一陣風刮過,長長的帷幔一片亂飛,裏面的情景便沒有任何遮擋的映入傅弦歌眼裏,她臉色有些發白,卻仍舊是看向那老鸨:“我要找弄月。”
她清楚的記得,蕭挽風給她看過的那個冊子上寫着弄月的名字——春風一度雖然是蕭挽風手中的勢力,但卻并非所有人都是他的人,否則目标太大太容易暴露,蕭挽風所要的不過是春風一度的收入與關鍵性情報罷了。
一聽到弄月的名字那老鸨頓時苦下了臉,猶猶豫豫地說:“公子,弄月姑娘今日已經有客人了,這……公子平日不都更喜歡茵陳麽?不如我讓茵陳來陪公子……”
“怎麽?我的話現在不好用了?”
春風一度之中到處都是言笑晏晏,各種不堪的場景幾乎布滿每一個角落,沒有平日半點的附庸風雅,傅弦歌只能将目光始終放在老鸨身上,再加上她本身就心急如焚,目光幾乎銳利起來,讓那老鸨如坐針氈。
千川公子向來善解人意,今日怎麽會如此咄咄逼人?
畢竟是做生意的,那老鸨只是疑惑了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緊張地對傅弦歌說道:“公子,實在不是我敷衍你,只是弄月今夜确實是忙,這……确實是有貴人在她房裏,公子萬萬不可亂來。”
眼看着傅弦歌要越過老鸨往裏走,她頓時慌了,但傅弦歌腳步很快,她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眼看着她就這麽進了後院,老鸨終于忍不住了,慌忙拉住她,緊張說道:“公子……您也知道咱們弄月輕易是不接客的,只是今日那位貴客身份确實不凡,我可是為了您好,您就換一個吧,就換一個,我保證一定服侍得您舒舒服服的。”
傅弦歌腳步一頓,終于正視起那老鸨的神色:“哦?是什麽人?”
“是……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