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性涼薄 不知好歹
溫栀寒本就體弱,這一遭算是在她心裏上留下了一塊創傷。
體力透支,大悲大喜。
這一刻,她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她依偎在他懷中,暈了過去。
……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
她又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她因為亂給人用藥,被老爺子懲罰跪祠堂。
溫家的祠堂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年久更顯得古韻十足。
但是這古韻放到晚上,倒是多了幾分恐怖。
沒人陪她,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地跪在這裏。
爺爺是真的動怒了,氣她亂用藥,溫栀寒也知道,她犯了大忌,所以她心甘情願地接受懲罰。
只是這裏也太陰森了些。
她在祠堂足足跪了五天,每天可以休息一個小時,晚上就把自己蜷成一團睡,也幸好當時奶奶還在,她會偷偷給她蓋被子,不然她可能就要去半條命了。
等她跪完後,這雙腿算是快要廢了。
這下好了,她和那個被她從門外拖進家門的人都不能走路了。
所以,她整天都招招手,讓陳叔他們把她擡到畫室,悶在裏面畫畫,一畫就是一整天。
也就是那天,她問陳叔那個差點被她“害死”的人怎麽樣了。
陳叔說,他傷得很重,人倒是醒了,不過到現在都還躺在床上不能動。
溫栀寒覺得愧疚,又問了一聲他住在哪兒的。
聽到他住在西邊,她微微皺眉,讓陳叔帶人去被他擡到畫室來。
溫栀寒的畫室是塊風水寶地,面朝東,早晨太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十分溫暖,下午背對陽光,也不會很悶熱。
當初溫老爺子是想把這間屋子用來做書房的,因為這裏環境适合,不潮,可當時溫栀寒愛上了學畫畫,溫老太太就直接拍板,把這裏騰出來給她做畫室。
這樣她的畫才不會受潮。
溫老太太還在的時候,在家裏那是說一不二的,溫老爺子不敢反抗,私下裏和溫栀寒商量,一半做畫室,一半做書房。
溫栀寒被哄得練練點頭。
所以她的畫室裏不只有畫,還有很多書。
讓他搬過來,不只是讓他在這裏好好養傷,更重要的,他也能有書看,不無聊,要是實在無聊,他們還可以說說話。
她聽說這個人是港城人,所以有一籮筐的問題想問他。
比如,港城是不是真的像電影裏面那樣,天天打打殺殺,可以收很多小弟。
但是,不知怎的,她還是看不清這個人的長相。
在夢裏,她只能靠着潛意識知道他是誰。
溫栀寒走過去,蹲在床邊,認真道歉,“唔,你好呀,我叫溫栀寒,之前的事抱歉,我現在已經洗心革面了。”
那人躺着沒說話。
溫栀寒覺得他肯定還在氣頭上,畢竟誰也不會這麽輕易就原諒差點“害死”自己的人。
“你是不是很生氣呀?別氣了,我給你畫畫,我畫技很好的。”
溫栀寒對着他說了一大堆,說到他閉眼皺眉,吓得她以為他是不是碰到了傷口。
萬一出事了,是不是又要死掉了。
“那我趕緊給你畫一幅肖像吧,到時候你的靈堂上挂這個,好看些。”
寒司宴:“???”
溫栀寒将畫板搬到他面前,皺着眉就開始給他描畫。
“你別怕,我肯定把你畫得好看些。”
寒司宴将視線放到這個小孩兒身上。
她長得粉琢玉雕,乖巧可愛,不谙世事。
她這間畫室裏挂了許多墨寶,大多出自名家之手,而她拿着畫筆随意揮霍,絲毫不在意這些字畫。
動作娴熟,不像初犯。
江南水鄉溫家真是會養人。
這一雙眼睛裏面毫無算計。
“唔,對了,哥哥,你叫什麽呀?”
“嗯。”
嗯什麽?
溫栀寒一雙圓潤單純的雙眼看過去,臉上帶着嬰兒肥,好不可愛。
“哥哥?”
“嗯。”
原來是這個。
他在答應她叫他哥哥呢。
……
“哥哥。”
溫栀寒睜開眼。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這幾天總是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還都和寒司宴有關。
“想回家了?”這幾天寒司宴一直陪在她身邊,聽到她醒來後就叫“哥哥”,以為她在喊她的親哥哥溫林湫。
她應該是想回家了。
寒司宴知道她這幾天過的是什麽日子,祁言術都招了,是他親自審問的。
心疼嗎?
心疼。
不見天日有多摧殘人的精神他是知道的。
因為,他也曾體會過。
在外面苦了這麽久,他很難不擔心她會因此精神受損。
溫栀寒回眸過來,看着他。
又看到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她的房間。
她在溫家的房間。
她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好像那幾天的黑暗都是假的,只有此刻是真的。
溫栀寒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只是笑着笑着,她看到了窗外熟悉的景色,又忍不住紅了眼圈。
被祁言術帶走的日子裏,她最想回到的地方,就是江南水鄉。
回家。
“想。”
寒司宴盛了一碗湯,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她。
這幾天,她的床邊都會放清淡的湯,就是怕她醒了之後沒有吃的,餓着了。
“伯母煲了湯,等吃完,帶你出去轉轉。”
“寒司宴。”
“嗯。”
溫栀寒才剛醒來,氣血不足,嘴唇很白,臉色也是,喝了湯之後好了一些。
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張單薄的“白紙”,纖細脆弱,卻又多了一份病态的柔弱美。
“這幾天我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他也沒追問,等她娓娓道來。
“我叫你,你不答應我。”
他聽了只是輕笑一聲,又盛了一碗,拿起來繼續喂。
“我的過錯。”
溫栀寒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搖頭,“不是的。”
“是我的錯,我不該亂給你開藥,你不理我是應該的。”
她也不是為了朝他撒嬌什麽的,溫栀寒不喜歡這樣。
“我只是想問,你……那時候是不是很讨厭我才不理我的。”
寒司宴指尖輕彈她的額頭,“我生性涼薄,不知好歹,是不是讓你傷心了?”
溫栀寒讓他趕緊“呸呸呸”,然後義正辭嚴道,“你很溫柔,別亂給自己貼标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