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她把披散着的頭發随意的攏在腦後,忽然想到姚泉泉給她說的關于安錦堃的新聞,問道:“聽說,你把國外的戲給推了。”
“恩,我吃不慣西餐,而且那部電影和我上個月殺青的是同一種類型。”安錦堃不甚在意,順嘴問道“還有一個星期寶寶就三個月了,往後的日子你打算怎麽辦?”
“放心,我這次比賽有二十萬的獎金,就算我不工作,也足夠我和寶寶兩歲前的生活了。”周淼淼這才想到這次得獎最直接的受益。
“哦,你真不打算告訴沈浩源?”安錦堃還是不忍心看着她受苦,這個社會對女人的容忍度還是很低,尤其是對于她這樣的單親媽媽。
“不能說,你知道的,他很快就要和何冉薇結婚了。”周淼淼搖搖頭,神情淡漠,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如果告訴他,他一定會逼我去醫院的。”
“可是等你肚子大了,遲早瞞不住的。”安錦堃還是不放棄的勸道,他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前段時間,只要他一提起沈浩源,她就情緒激動,完全不願意談下去。好不容易兩人偶遇了,還和陌生人一樣。縱然他非常喜歡周淼淼,可還是舍不得她受苦,只要她過得幸福快樂,哪怕就是讓他遠遠圍觀也可以,看周淼淼沒有說話,他又繼續說道:“更何況你們公司跟他們公司有業務往來,時間長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周淼淼擡起頭看着前面穿梭的車輛,點點頭道:“我打算過段時間就辭職,這樣我懷孕的消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安錦堃嘆了口氣,知道再勸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效果,目的地也快到了,只好叮囑道:“現在還沒過危險期,你還是小心些。”
“恩,放心,為了寶寶,我也會注意的。”
安錦堃停下車,這裏人流衆多,他不太方便露面,目送着周淼淼的身影走進店裏,才放心離去。
84最可怕的敵人
舒朗剛好走出來,看到馬路對面的周淼淼從一輛豪車上走下來,驚鴻一瞥間,他認出來那個人就是上次和周淼淼傳緋聞的大明星,他對上次她被媒體圍觀的新聞還記憶猶新,好心提醒道:“你和那個人別走太近,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周淼淼楞了一下,知道他誤會了什麽,笑着搖搖頭道:“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舒朗看了她一眼,正準備說話,便被出門來尋他們的姚泉泉打斷了。
“你們快進去,大家都在等你們呢。”姚泉泉推着他們二人往裏走去。
光線明亮的房間內,一個絡腮胡男子在電腦上手指飛速的瞧着鍵盤,嘴裏咀嚼着泡泡糖懶洋洋的問道:“還有其他信息嗎?”
周淼淼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來,那是她離開家時唯一帶走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母親還很年輕,紮着雙麻花,在一棵樹下,巧笑嫣然。
“這張照片有點老了,有最近幾年的照片嗎?”男子放下鍵盤,拿起照片細細看了一下,那是八十年代拍攝的老照片,帶着那個年代獨有的印記。
“沒有了。”周淼淼搖頭,就這張照片還是因為她藏起來,才免于被那個人撕毀的下落,有一天,那個人怒氣沖沖的跑回家裏,大發脾氣,把關于母親的照片全都撕掉了,就連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也沒能幸免。
“這是我所能提供的所有信息,麻煩你幫我盡快找到我母親的下落。”周淼淼誠懇的拜托道,依靠她自己的力量,她就連周家都靠近不了,所以才想着借助外力盡快找到母親。
“好,周小姐,請放心,你就等我們的好消息吧。”絡腮胡男子自信道。
周淼淼點點頭,從包裏拿出兩疊錢,放到桌子上:“這是定金,事成之後,我就給你支付尾款。”
“好,周小姐爽快,祝我們合作愉快。”
銘海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裏。
“浩源,你快想想辦法吧。”趙起諾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那個身為當事人的人還無比淡定。
“如果我出了事,何氏集團也脫不了幹系。”沈浩源看着桌上的資料和照片,眉頭緊鎖。
“話是這樣說,可你是要坐牢的。”趙起諾擔憂說道:“雲博為了何冉薇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連我們的兄弟情誼都不顧了。”
沈浩源揉揉眉心,顯然現在不是計較這件事情的時機,誰也沒想到,雲博打着回來上班的幌子,是來算計他們的。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輕信雲博,讓他看到了這些資料,你也不會面臨這樣的危險。”趙起諾懊惱萬分。
“沈總,何冉薇小姐來了。”鄭岩推開門,把何冉薇引進來,又關上門出去了。
“何冉薇,你和雲博真是狼心狗肺。”趙起諾語氣兇狠的質問道。
何冉薇笑了起來:“起諾,你那麽生氣幹嘛,只要沈浩源答應和我結婚,我就不會把你們的海外賬戶就是一個空殼公司的證據交給檢察院。”
“你這個女人真是厚顏無恥,哪有這樣強迫別的男人娶自己的女人。”趙起諾的怒火在聽到她的提議時,變得哭笑不得。
沈浩源無奈的搖搖頭:“何必呢,你我本來就沒有感情,何必要死綁在一起。”
何冉薇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在乎過程,只要最後你娶了我,不就皆大歡喜嗎?”
“我看喜得只有你一個人吧。”趙起諾徹底敗到在她強大的強盜邏輯面前:“強扭的瓜不甜。”
何冉薇雙手一攤,眉毛上挑道:“如果不是浩源要解除婚約,我也不會弄這麽一出。”她站起來,走向坐在辦公桌後的沈浩源,雙手撐在桌子的兩邊,傲人的事業線一下子露了出來,眼神妩媚,嬌滴滴的說道:“浩源哥,我的人可是守在檢察院門口喲。”
沈浩源看着她這色誘加威逼的方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你這麽費盡心機,我不答應你豈不枉費你的心思了。”他雖然嘴角帶着笑,眼睛卻泛着寒意,捏着她下巴的手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看的何冉薇哆嗦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笑着拍手道:“真聰明,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她那得意的氣勢在沈浩源冷冷審視的目光中一點點消失,她轉過身往門口走去,還不忘裝出一副恩愛的樣子送出一個飛吻,眨眨眼睛道:“親愛的,婚禮就由我來操心喽。”
沈浩源對她的一系列舉動都視而不見,直到她走到門外,才站起來看向遠處。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浩源,你想清楚了嗎?不會真的要答應她吧。”趙起諾擔憂的問道。
“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我。”沈浩源回以摯友一個安心的微笑:“你想沒想過,所有的事情從雲博醒來後,就開始變得匪夷所思。”
趙起諾楞了一下,仔細的回憶着事情發展的方向,聽浩源這麽一說,好像把眼前蒙着的那層雲霧徹底撥開,恍然大悟道:“就是的,你不說還沒發現。”
“你聽雲博說過他自己的家人嗎?”沈浩源皺眉問道。
趙起諾回憶了好一會兒,非常肯定的說道:“沒有。從他出事到醒過來,這期間根本沒人來看過他。”他越想表情越沉重:“難道何氏集團的事也是他在背後操控?”
沈浩源點點頭:“不是我們低估了何冉薇,而是我們輕信了雲博。”
“糟了,那他這段時間接觸到了公司多少的機密?”趙起諾大感不妙道。
“我們迫在眉睫的是一定要弄清楚雲博到底是誰?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沈浩源眉頭緊皺,最怕的不是敵人,而是站在你身旁的朋友忽然在背後捅你一刀。
85我姓周
鄭岩敲門進來,神色焦急說道:“沈總,我們之前談好的合作的廠商在剛才都致電來說不能繼續合作了。”
沈浩源和趙起諾對視了一眼,明白真正的狂風暴雨就要來了。
光怪陸離的酒吧內,何冉薇穿着一身當季大牌,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她右手端着酒杯,臉色有些潮紅,和對面的戴帽子男人又幹了一杯:“cheers。”
高腳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兩個人一飲而盡。
“恭喜你心想事成。”戴帽子的男人微微一笑。
“同喜同喜。”何冉薇打了個酒嗝,伸出手摘掉他的帽子:“雲博,這麽幫我于你到底有什麽好處?”
帽子摘掉赫然露出雲博的臉,彩燈交替閃爍打下的光影在他臉上譜出一副變化莫測的神秘感,也許是喝了酒,也許是真心愛過對面坐着的那個女人,在這裏,他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你知道我姓什麽嗎?”他端起旁邊的啤酒罐一口喝下去,紅酒夾雜着啤酒在他胃裏翻湧着,催化着酒精。
“你不是姓雲嗎?”何冉薇以為他喝醉了,對他提出的這個蠢問題笑了起來。
“哈哈。”聽到她的笑聲,他也笑了起來:“其實,我姓周,我叫周雲博。”
“好巧哦,你和沈浩源那個前女友一個姓哎。”何冉薇又喝了兩杯紅酒下去,整個人已經開始有些飄忽。
“才不是巧合,我是周家收養的孩子,是見不得光的孩子。”周雲博說道這裏,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是周海航獨自收養的孩子,是他名義上的侄子。所以,我從小被他秘密送到國外,接受着他給我的一切,無法拒絕。”
何冉薇已經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嘈雜的音樂聲讓她聽不到對面的人繼續說了些什麽,只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像是絕佳的催眠曲,她眼一閉,就再無意識。
對面的周雲博繼續說着,已經不在乎這個傾聽者是否聽得到,壓抑了那麽多年的秘密只要一個突破口就如洪水決堤似的藏也藏不住,他端起酒杯,就着回憶,把那些在心裏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的塵封往事說出口,就好像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也許這樣,他就不會那麽受良心的折磨了吧。
當他再一次和街頭的大孩子因為搶食物被揍的鼻青臉腫時,一雙锃亮的黑皮鞋停在了他的眼前,周圍的大孩子一哄而散,那個人扶起他,指着旁邊一個路過的穿着小西裝的男孩問他,你想要成為這樣的人嗎?
他的視線黏在那個男孩的身上,看着那個孩子和自己的父親撒嬌,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後來,周海航帶他去吃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一頓飯,買了只能在商場外看着的小西裝,送他去上學,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表面上,他擁有了和別的孩子一樣的東西,甚至比一般孩子更好的物質條件,周海航卻很少出現,當時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經隔了好幾年,他還清楚的記得牽着他的那只大手的溫度,再也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飯。六年級畢業那年,他照例是全年級第一名,拿着榮譽證書等了一個星期也沒等來他的電話,無意間聽到保姆阿姨說道了周海航工作的地方,便牢牢記在心裏。
那個炎熱的下午,他趁着保姆阿姨睡着,背着書包,手裏緊緊的攥着那張榮譽證書,用零花錢打的到了周氏集團的大樓下,他等了一下午,那天的天氣火辣辣的,曬得人頭暈目眩,他就傻愣愣的等在公司大門口,不敢喝水,害怕喝完水以後上廁所,錯過了周海航。
他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看到那個人,他安慰自己也許他是出差了,轉身的時候,他看到擦肩而過的那輛車裏,周海航嘴角帶着笑容耐心側着頭聽着旁邊的小女孩說話,發出爽朗的笑聲,漸漸消散在空氣裏,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笑容。
七月的酷暑天氣,他站在那裏渾身冒冷汗,回去以後,發了很多天的高燒,醒來之後,就被周海航送到了國外,從此,他再也沒見過那個人,也不再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和沈浩源熟識,成為朋友,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是周海航交給他的任務,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們,把自己僞裝成陽光、開朗、講義氣的人,只為了能更好的融入他們,僞裝的久了,他都以為自己就是那樣的人,所以在雪山上才會不顧一切的救了他們,他以為只要沈浩源不回國,那樣的生活就會繼續下去,誰能想到一場陰差陽錯的車禍把一切都改變了。
等他醒來,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從前與他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兄弟變成了食物鏈頂端的人,而他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人。當時隔多年的周海航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竟然無法把這個有些老态的人和記憶裏那個溫潤如玉的青年聯系在一起,他的話語裏充滿了焦躁和擔心,沈家的孩子已經變成了羽翼豐滿的雄鷹,而他這個行将暮年的身體已感覺身心疲憊,他不怕一無所有,只是擔心自己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格局毀于一旦,他是他的孩子,希望他能回來幫自己。
再好的條件也抵不過孩子兩個字的誘惑,他雖已成年,內心深處卻始終是那個炎熱午後等着別人來誇自己一句的小孩子。何冉薇睡了一覺,意識清醒了許多,擡起頭來看着對面的那個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男人眼角有些濕潤,她搖着還有些暈眩的腦袋詫異問道:“你哭了?”
那個男人飛快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看着舞池中央群魔亂舞的人,站起來說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當周淼淼把辭職信遞給舒朗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建設。
舒朗放下手裏的工作,接過信看了一眼,又擡起頭在她身上來回巡視了一番,點點頭道:“知道了。”
86母親的下落
周淼淼內心有點點失落,又帶有一絲慶幸,感謝道:“謝謝公司對我的關懷,也謝謝舒總監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和栽培。”
舒朗點點頭,臉上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麽反應。
她轉身離開,聽到身後的舒朗悠悠然開口道:“如果遇到了困難給我打電話吧,好歹我是你曾經的上司。”
周淼淼停頓了一下,語帶歉意:“謝謝。”
周淼淼辭職的時候悄無聲息,等她連着幾天都沒來上班的時候,大家才發現,議論紛紛,惋惜她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自己卻放棄了。
舒朗站在辦公室門口,聽着裏面的議論聲,他先是用手擋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剛才聚在一起的人群瞬間鳥獸散,他才大步走進去給大家安排工作。
周淼淼的辭職信被他壓了下來,他來回思慮,還是決定親自去找周淼淼聊一聊。
“周小姐,我們已經找到了您母親的下落。”電話那邊熟悉的男低音讓周淼淼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委托,已經快一個月了,終于有了消息。
“好的,你說?”她拿起筆把地址寫下來,這是一個醫院的地址,剛放松下來的心不由的又擔憂起來。
“謝謝,尾款我會盡快打入你們的賬戶。”她感謝道。
“周小姐,我建議你還是盡快去一趟吧。”那邊的男人猶豫了好一會還是開口道:“最好現在就去。”
“好,我現在就來。”周淼淼立刻答應道。
“我在這邊等你。”
挂了電話,周淼淼失神的坐了一會,各種不好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光是想想,就讓她心驚肉跳,她換好衣服,帶上錢包和地址,就出去了。
舒朗循着公司留下來的周淼淼的填的住址趕到時,車還沒挺穩,就看到周淼淼白着一張臉從老舊的居民樓走出來,一輛擔憂的神情,他連着按了好幾聲喇叭,周淼淼才看到他,在原地愣了一會,緩緩走向他。
“周淼淼,我想和你談一下。”他搖下車窗,對站在那裏的周淼淼道出了來意。
而此刻的周淼淼滿腦子都是剛才得到的消息,只想自己親眼去看個究竟,沒有時間和他談:“舒總監,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急事。等我到時候主動去找你吧。”
舒朗關切問道:“需要我幫忙嗎?”他的話音剛落,視線就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瞬間就明白了她辭職的原因,他清楚記得她的人事登記表上婚姻狀況那一欄寫着未婚,心裏震驚不已,表面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他強制收回自己的目光,把視線轉移到對面的女孩臉上。
周淼淼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
“上來吧。”看她的蒼白臉色,舒朗說不出的擔心,主動下車給她拉開車門。
“我要去A市的安康療養中心。”周淼淼扶着車門,說出了出行的目的地,跨越兩個城市的距離并不是他以為的順路。
舒朗笑了一下,無所謂道:“走吧,那麽遠的距離有車不是更方便嗎?”
周淼淼趕到A市時,已經是黃昏了,看着馬路兩邊陌生又熟悉的景物不斷後退時,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那些痛苦而美好的記憶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她趴在車窗玻璃上,睜大眼睛貪婪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想把它們刻在腦子裏、刻在記憶裏,這樣離開時就可以把它們帶走一樣。
舒朗透過後視鏡裏看着她異常的表現,随着越來越接近A市,她就開始坐立難安,心思不寧,從進入A市開始,她又變得異常沉默,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物,眼角開始濕潤。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充滿了矛盾,卻有着別人說沒有的神秘感,讓人忍不住想探個究竟。
那個所謂的療養中心在A市的郊區,依山傍水,有一股鐘靈毓秀之氣,遠遠的看去,就是一個療養的好地方,他們的車子被攔在了大門外,只能步行往裏面去。
登記人員詢問他們找的人是誰時,那個絡腮胡的私家偵探從旁邊竄出來拍着她的肩膀說道:“妹紙,你咋才來啊,我媽已經等了好久了。”
周淼淼疑惑的看向他,他擠眉弄眼暗示着,舒朗反應很快,一把握住這個男人的手說道:“哥,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保安不耐煩的問道:“你家親戚?”
絡腮胡男子哈頭哈腰的偷偷遞給他一盒煙道:“給你添麻煩了。”
“快去吧去吧。”保安雖然還有些不耐煩,語氣已經緩和了不少。
“周小姐,不好意思。”絡腮胡男子帶着他們一直往裏走,直到看不見入口才轉過身來嚴肅說道:“剛才事急從權,我就随便編了一個謊言,如果你在這裏登記處報上你母親的名字,他們會告訴你沒有這個人,而且你會被他們列入禁止進來的黑名單。”
“為什麽?周淼淼驚訝道,只是一個醫院而已,哪裏來的那麽多規矩。
“請跟我來。”絡腮胡男子不願意多說,帶着他們輕車熟路的往前走,一路上還有人給他打招呼,顯然,他在這裏已經混的非常熟了。
舒朗走在最後,暗暗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夕陽的餘晖灑在院子裏望風的病人身上,他們每個人身旁都有一個專門的陪護人員,精神面貌良好,療養院的大樓修建的非常氣派,雖然樓層不高,卻能看出是國外著名建築設計師的風格,能住得起這裏的恐怕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絡腮胡男子帶着他們一路東怪西拐,不時停下腳步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走的小心翼翼,原來這棟樓內還別有洞天,一個接一個樓梯不知延伸到哪裏去,稍微不注意一點,就會迷路,周淼淼急切的走着,怎麽還沒有到。
終于,在他們成功躲過一個又一個攝像頭時,終于來到頂層,絡腮胡男子站在安全通道裏,指着外面道:“你貼着牆壁直直往裏走,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人。”他說完,從身旁的口袋裏拿出一件白大褂和一個口罩給她:“你穿戴好,小心不要被發現了。”
87敘話
舒朗錯愕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好像演電影似的峰回路轉,竟然還要喬裝打扮,周淼淼顧不得那麽多了,找了好幾年的人就在眼前,她一分鐘都不願意等待,快速的穿戴好,迫不及待的開門出去。
舒朗也想跟上去,被絡腮胡男子一把拉住,對他搖搖頭,他抓着門把的手緩緩的松開了。
走廊裏非常安靜,空氣裏有淡淡的花香味,和別的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截然不同。她貼着牆壁,極力表現出一副從容的樣子,插在衣服兜裏的手心冒着冷汗,心髒砰砰的跳動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口似的,她的鞋跟聲清脆的敲擊着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音,像是後面有人在悄悄的跟着她,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空蕩蕩的走廊裏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亮的反光的地板磚清晰的折射出她的臉龐,她如釋重負,側靠着牆壁長舒了一口氣。
電梯的音樂響起,幾個人從裏面走出來,周淼淼連忙低下頭,站直身子,她聽到那幾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這才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眼角的餘光還不時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那幾個人直直的往絡腮胡男子指給周淼淼的房間走去,她不由的多看了幾眼,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佝偻着腰,腳步急促,黑發中夾雜着銀絲,走到門口時,那幾個人停了下來,其中一個人推開門,佝偻着腰的老人停頓了一會兒才走進去。
就這一瞬間,周淼淼已經認出了那個老人是誰,不過五十多的人怎麽會變得這麽蒼老,她愣在了原地,內心受到了劇烈的沖擊,血脈的親情是多少恨都割斷不了的,她站在那裏,霧氣在眼底氤氲着,仿佛只要稍微在催化一點,就會變成傾盆大雨。離家出走後那個人的臉漸漸模糊,依稀記得是他牽着自己學步的穩健大手,是所有事情都沒發生前她最強大的依靠,她睜大了眼睛,想要在看一眼,病房的門把她的視線阻隔在了外面。
門口的黑衣西裝男對着楞在那裏的周淼淼說道:“那個醫生,快點過來。”
她左右環視了一圈,沒有其他人,這才醒悟過來,她穿着白大褂,理所當然的被那個人認成了醫生,她低下頭,快速的平複好自己的情緒,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她的嗓子幹啞,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黑衣男沒問什麽,看她走過去,便打開了病房的門,周淼淼剛才平複下來的心情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她不知道該哪什麽面目去面對裏面的人,那裏面有她這輩子最親的兩個人,卻要裝作陌生人,室內很安靜,只有儀器發出的規律滴答聲。
室內的人聽到開門的聲音,視線都轉移過來,周淼淼低着頭,黑衣人輕輕的推了她一把,關上了房間的門。
“醫生來了。”蒼老的男聲響起,他們又把視線移了回去,沒有注意到這個帶着口罩的年輕醫生已經滿含熱淚。
她繼續往前走着,觀察着室內只有母親和那個人,走到病床前,她的腳步停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周海航和蘇啓秀轉過頭來疑惑的看着站在原地的醫生,低着頭,肩膀抖動着,輕聲的啜泣着。
周海航一下子就認出來了眼前帶着口罩的人是誰,臉色巨變,身子抖動了一下,幾步上前摘去她的口罩,躺在病床上的人睜大了眼睛,顫抖着聲音喊道:“淼淼。”
周淼淼再也顧不得別的,快步走到她跟前,伏在 她的身上哭泣道:“媽。”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語,母女兩個抱頭痛哭,周海航站在一旁,轉過身去,輕輕擦了下眼角。
他走上去故作輕松安慰道:“淼淼,別再哭了,你媽她身體不好,別招他。”
周淼淼聽到了他的話,瞬間有種錯覺,這親昵的語氣和真誠的關切,仿佛從來都沒遠離,她從母親的懷抱裏擡起頭,揚起臉看着頭頂上那張熟悉的臉,脫口而出的爸字淹沒在了母親的低泣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
周淼淼控制着,不再哭泣,伸出手去擦母親臉上的眼淚,指尖觸到的皮膚已經松弛,眼角有細微的紋路,母親緊緊的抓着她的另一只手,滿心滿眼都是她,眼淚止也止不住。
周海航伸出手握住母女倆交握的手背上,蘇啓秀的動作呆滞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輕輕挪開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有話要和淼淼單獨說。”語氣疏離而客氣,完全沒有夫妻間的甜蜜。
周海航嘆了口氣,轉身往外走去,還不忘叮囑道:“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別說太多,費精神。”
蘇啓秀置若罔聞,連眼神都沒有什麽變化,握着周淼淼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伸出另一只手捧着周淼淼的臉看了又看,感慨道:“你瘦了,黑了。”
周淼淼感受着母親久違的溫度,把臉緊緊的貼在她手心,像小時候無數次撒嬌一樣說道:“那是因為你不在身邊。”母親聽到這句話又開始啜泣,她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趕緊擁抱住母親哄勸道:“媽,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好好,讓我好好看看你。”母親停止了哭泣,又捧着她的臉來回看着,關心問道:“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周淼淼搖搖頭,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問道:“媽,你怎麽了?為什麽會住院?”她的心終于踏實下來。
“沒什麽,老毛病了。”母親不在意的回答,只對她這幾年的生活異常關心:“你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她說道這裏,又忍不住抹淚。
“我挺好的,你看,身體健康,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前不久還得獎了呢。”周淼淼挑了一些好事安慰着母親。
“那就好那就好。”母親重複着這幾個字,一時間感觸頗多,又忍不住紅了眼。
“媽,你這幾年在哪裏?我偷偷回家去找過你,沒有找到?”周淼淼問道。
88你還是我的女兒
“沒什麽,老毛病了。”母親不在意的回答,只對她這幾年的生活異常關心:“你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她說道這裏,又忍不住抹淚。
“我挺好的,你看,身體健康,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前不久還得獎了呢。”周淼淼挑了一些好事安慰着母親。
“那就好那就好。”母親重複着這幾個字,一時間感觸頗多,又忍不住紅了眼。
“媽,你這幾年在哪裏?我偷偷回家去找過你,沒有找到?”周淼淼問道。
“我身體不太好,反複住着院。”母親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顯然不願意在這上面多說:“你走了之後,我托人去找過你,到處都沒有你的消息。”
“我離開A市了。”周淼淼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現在在那裏生活的挺好的,等你出院了,我帶你去B市看看。”
“好,你長大了,我也就放心了。”她抹着眼淚,話還沒說完,她就開始捂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快來人啊。”周淼淼被她的反應吓着了,一邊高聲喊護士,一邊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門被人狠狠推開,撞到一側的牆壁發出重重的聲音,周海航滿臉焦急小跑了進來,急切喊道:“醫生,快來。”醫生和護士越過他走上前來,查看咳得已近昏厥的人。
周淼淼和周海航焦急的等在門口。
“你到底和你媽說了什麽?”周海航厲聲說道,完全沒有在母親前的那種慈祥感,周淼淼心底升起的那一點愧疚之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錯愕的看着眼前橫眉怒目的父親:“沒……沒說什麽。”
“你怎麽知道這裏?”他咄咄逼問道,眼底帶着懷疑的神色。
“我是她女兒,我有權利知道我母親的消息。”周淼淼被他的語氣和眼底的懷疑刺傷了,站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面前這個依然強勢的人。
“你既然離開了,就和我們周家沒有任何關系了。”周海航冷着臉,說出的話越來越傷人,他的視線下移,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臉色瞬間慘白,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道:“你沒有結婚,怎麽會懷孕?”
周淼淼連忙用另一只手遮住,卻還是晚了一步:“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
“你個孽女。”他怒吼道,舉起巴掌狠狠扇過來,她被那力道扇的趔趄了幾步,,臉上瞬間火辣辣的。
周淼淼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滿臉怒火的人,睜大了眼睛,眼淚從眼角落下,嘴巴微張,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多年沒有見面的父親一上來就是傷人的話語,還動手打人。
周淼淼掙紮着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往後退了幾步,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正在搶救的醫生、護士,極力壓抑着掉頭離開的想法。
“孩子是誰的?”周海航根本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又質問道,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陡然由白變紅道:“不會是沈家的孽種吧。”
周淼淼沒想到他猜測的那麽準,楞了一下,昂起頭否認道:“不是。”她的那一停頓落在怒火沖天的男人眼裏,就更加肯定了這個事實。
“這個孩子不能要。”他強硬說道,語氣又嚴厲了幾分:“這個孩子是誰的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沈家的。”
周淼淼聽了冷笑了幾聲:“怎麽,你也對你害的沈叔叔一家家破人亡的事心裏有愧嗎?”
“有愧的是他。”周海航怒吼道,尾音在走廊裏回蕩着。
“你害的沈阿姨跳樓而死,害的沈叔叔在牢獄裏病痛而死,還敢說這句話嗎?”因為這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的所作所為,害的他曾經的摯友一家家破人亡,她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哪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連一絲悔改之心也沒有。
“你閉嘴,你知道什麽?”周海航因為她的話,更加氣憤。
護士急匆匆推門出來,說道:“病人醒了,聽到你們的争吵又暈過去了。”
周海航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失,擔憂問道:“不好意思,我老婆現在怎麽樣了?”
舒朗站在安全通道裏,清清楚楚的聽着外面傳來的争吵聲,無意間聽到別人的家事,還是這樣一段愛恨情仇摻雜着的往事,和絡腮胡男子尴尬的對視了一眼。
“請你們安靜一點,我們會盡力搶救。”護士不耐煩的說完,關上門進去了。
周海航無力的靠在一旁的牆壁上,閉上了眼睛,睜開眼面對着周淼淼時,又變成了那個不近人情的周海航:“關于沈家的事情,不允許在你母親面前提起。”
“媽媽到底怎麽了?”看着那個人臉上頹然的神色,周淼淼心底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情緒也愈來越激動。
周海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對下屬說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為什麽讓不相關的人擅自闖入。”那幾個人立刻低下頭,瑟縮的看了一眼周淼淼,那眼神裏有恐懼和擔憂。
周淼淼在聽到他的話後,往後退了幾步,是她還心存幻想,是她還顧念着那一點點涼薄的父女情,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錯的明明是他,為什麽所有人把怒火都往自己身上撒。她冷笑起來,笑意中摻雜着可笑、可憐和可恨。可笑的是自己,可憐的也是自己,可恨的是眼前這個血緣關系上的父親,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在走廊裏聽起來都有些滲人,周海航鐵青着臉轉過頭來,眼神裏像是冷的可以掉出冰渣來, 低聲說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周淼淼的冷笑僵在了嘴邊,站在那裏看着眼前老态畢現的人,輕輕問道:“為什麽這樣對我?”
回答的周淼淼的是一片沉默,周海航往前走了幾步,細細打量着面前這個許久未見的女兒,伸出手的僵在了空中,竟然不知從何下手,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緩一些,帶着點誘惑的意味:“乖,只要你不要這個孩子,周家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你依舊是我的女兒。”
周淼淼聽到他這麽輕柔的和自己說話,疑惑的擡起頭來,他的後半句話把她僅剩的一點僥幸心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