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17章

闵月回到家的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晚上和父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父親在旁喝着酒,不時看看女兒一眼,微微笑着;母親是一刻不停地為她夾菜,将碗堆成了小山。

闵月柔弱而無奈的笑道:“吃不了那麽多。”

媽媽嗔怪道:“怎麽就吃不了,看你,都瘦了那麽多。工作是不是很累、很忙呀,回去都不燒飯,糊糊算事?”

“也不是很累,一個人,燒少了沒胃口,燒多了吃不下,浪費。”闵月停下筷子,回道。

媽媽一臉疑惑,“怎麽就一個人呢?那個叫什麽,陳軍來着,不是有他陪着你嗎?上次,你說國慶節帶回家,後來又說忙。什麽一回事,你跟媽說說。”父親也放下酒杯,表示關注。

“分手了。”闵月皺皺眉,怕什麽來什麽。

“怎麽就分了,你跟媽說,什麽回事,說分就分的?”媽媽有點急。

“沒什麽好說的,沒感覺就分了。”闵月不想說。陳軍……陳軍這個人,在她心中,已經是翻篇,成為歷史,昨日的黃花堆積,憔悴損,既不堪摘,也不堪言。媽媽眼神有點黯然,幾次張了張嘴,又忍了下去,怕影響女兒吃飯。

“爸媽,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闵月見媽媽有點失落的樣子,勉強吃了幾口,再也吃不下去。離開飯桌,坐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沒心情,轉身去了衛生間沐浴。溫水從頭上淋了下來,闵月默默地擦洗着身子,一邊想着T市的吳彥。

新春佳節,彥彥,一個人,你孤獨麽?熱氣彌漫的空間,闵月像是看到,吳彥含清帶澀的雙眸,憂郁的要凝結出實質來,擡手摸摸眼角,原來是自己,不自覺間流淚了。電腦刻意地沒有帶回來,怕看見,吳彥流淌着詩一般愛意的留言,自己每次回複是那樣蒼白、無力,單薄到每次再看時,心中隐隐作痛。

彥彥,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晚上,媽媽的眼神,又讓我怎麽開口去說,媽,我不想結婚,以後一個人過;或是說,媽,我愛上一個女孩子。狠不下這個心。彥彥,我不是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你,可是,跟親人怎麽交代呢?我不願傷了你,同時,我也不想傷了父母的心。

彥彥,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呀,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金子一樣的心,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回到房裏,躺在床上,闵月還在想着吳彥。自己沒帶電腦回來,彥彥是不會給自己壓力,輕易打電話的,她只會在一旁,靜靜的守着,守着每一個夜晚,自己被孤獨包圍時,忍無可忍地去看留言,去回一、兩個字,叫一聲她的名字。她是怎麽做到的,在自己近乎漠然的回複或不回複中,渡過每一日的。戴兵卻是不拒給她壓力的,每天都是電話,短信問候個不停。

彥彥說,要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日。我是不是将自己盡快交出去,好不再拖累她呢?想到将自己交出去,将彥彥成心中剝離,闵月難受得不行。

敲門聲起,媽媽走了進來,摸了摸女兒略顯瘦削的臉,“阿月,你跟媽說說,你和陳軍是怎麽分的?隔壁左右,樓上樓下的阿姨都當奶奶了,你怎麽快30歲了,現在卻單着呢。你今晚一定得跟媽說,大年三十,過了12點,又長一歲,電視上說你這個年齡,都是剩女了,你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呀。連晚會也不看,媽都愁死了。”說着眼圈都紅了。

“媽,是我不好,對不起,這就起來看電視去。”闵月掀開被子。

媽媽将将被子拂過去,“看什麽電視,媽這會沒心思看電視。”闵母今晚一心一意,想弄個水落石出的,“憑什麽呀,她們有的比我還小,都當上奶奶了。天天帶着個小寶貝,在小區轉悠、饞我,你也跟她們一樣,合着夥的氣媽媽。”

“媽——”闵月拖着音的叫了一聲,“和陳軍國慶節之前就分手了,他看上一個有錢老板的女兒,我有什麽法子。人家房子、車子、票子都是現成的。”

“這小子這麽壞呀……”媽媽心裏不舒服,停了停,又開口問道:“那媽就不說他,說你。我女兒這麽漂亮,既然國慶節之前就分了,那有沒有處新對象呀?”眼中閃着希翼的光。

“沒那麽快。媽,你看自己女兒,當然是什麽都好,別人不一定這樣認為。”闵月撅撅嘴。

“不是我看,我女兒就這麽好。家門口不是好幾個小夥子,人長得周正,單位也好,不都看上你了,你不同意,人才去找了別的姑娘。他們現在都當爸爸了,你怎麽就不讓媽省省心。”

“我怎麽就不省心了?要不,媽,你指一個,明天我就去打結婚證得了,讓你和我爸盡快長一輩。”闵月沒好氣的道。

“你就氣媽吧。那回我說那個小趙很好,你依了麽?!”媽媽開始翻歷史,在鐵的事實面前,闵月兀自頑抗着,“現在依了,好吧。”

“人家孩子都會叫爹了,去年見着你還叫姨,你就故意的。”

“我忘了。”闵月吐吐舌,“媽,說說別的,我不在家,你和爸好不好啊?”

“我和你爸都幾十年夫妻了,有什麽好不好的。你忘了,裝的吧,不愛聽是吧,你一日不帶個男朋友回來,媽有的煩你,嫌煩,你就趕快找一個,我倆都清淨。”

“好啦,媽,你陪我爸看電視去。我有點累,想睡了,明天看轉播。”闵母見一時也逼不出個所以然,女兒又臨近發作的邊緣,悻悻然走了出去。

一晃到了初五,明天就要離開。收拾好行李,闵月陪着父母在客廳看電視,媽媽叮囑着:“這次回去,一個人可也得燒飯,不要吃兩片面包,一帶方便面什麽的就算一餐。闵月唯唯應着。自幽蘭住進來後,燒飯的頻率高了點,只是倆人都不怎麽願意下廚,大部分時間還是将就着。

話鋒一轉,闵母又回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上,早已談不出新意,每次還樂此不疲,必修課一樣。闵月頭都大了,是不是以後一個人,都不給回來?想着明天就走了,平時不一定有時間回來,耐着性子,眼睛瞟着電視,嘴裏含糊應付着。既不知道電視在放什麽,也沒聽進去媽在說什麽,反正是千篇一律的,都快能背的出來。

初六一大早,闵家迎來了一個絕對驚喜的客人。戴兵駕着他那輛奧迪出現在闵家門口,兩只手拎滿了各式禮物,笑嘻嘻的叫着,阿姨、叔叔。

闵月很明顯,被戴兵的不告而來,給驚着,有點局促不安;好似這樣一來,不太明朗的關系,因着他的這個行動,一下子落到了實處,無從躲藏。

闵母的喜悅之情,從心底溢了開來,熱情地将客人迎進門。聽完戴兵的自我介紹,恨恨地給了女兒一個白眼,給客人是一個,熱情洋溢的大笑臉。“阿月,你給客人泡茶呀,別站着發楞。”闵母吩咐着,自己在一旁坐了下來。

“戴兵是吧,你今天來是接阿月的?太客氣了,那麽遠,辛苦了。”闵母看着戴兵笑,怎麽看是怎麽順眼,多實誠的小夥子,一大早就趕來了,絕對是對自己女兒有意思。那死孩子還瞞着不說,說不準倆人早就談了。

“應該的,阿姨。春節前我說送阿月回來,她不讓。”戴兵笑:“早就想過來拜訪二老了,阿月一直不同意。這下先斬後奏,回去一準挨批。”接過茶杯,戴兵溫柔注視着闵月,闵月回了他一個輕柔的微笑。戴兵心裏美美的,值了,就憑這一笑 ,什麽都值了,眼神不自禁多停留了兩秒。闵母看在眼中,心裏是美滋滋的,臉上是樂呵呵的。

“阿月,你跟媽做飯去。戴兵,你坐會,吃過飯再走。大過年的,也沒啥好招待的,吃糕點呀,別見外。”戴兵站起來,欠了欠身,“阿姨,不見外,随便燒一點。”

“阿月,這個戴兵是不是你新男友?!”媽媽将廚房門掩上,輕輕問道,口氣卻是篤了定的。

“還不是。”闵月看媽媽一眼,口氣淡淡的。

“怎麽還不是,人都追家裏來了,你還想怎樣?”闵母有點意外,有點氣急敗壞,都這樣了還不是,女兒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沒什麽感覺。”闵月有點漫不經心。媽媽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感覺,感覺是什麽東西,情呀愛的能當水喝,還是能當飯吃。條件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他的樣子,條件還不錯。”

“媽……你不懂。”闵月有點煩躁,一輩的事,沒有愛情,能不能相處一輩子?愛情是不能當飯吃,可是能當菜,有了這道菜,婚姻這碗白米飯才能吃下去;沒感情,只看條件,這白米飯能咽一輩子?

“我怎麽就不懂了,感情是說變就變的,過日子就要找個踏踏實實的,穩當可靠的。我看那個戴兵就很好,媽相中了,你就聽媽的,趕明兒處一段時間,沒什麽毛病,就将關系确定下來,好讓媽去一塊心病。你年齡都這麽大了,拖不起,知不知道。”闵母苦口婆心的勸着女兒。

“好了,媽,我知道了。”闵月沒奈何,這最後一堂課,不上還不行。“你知道什麽?快點确定下來是正經,媽還等着抱我外孫子。”

“知道了,母親大人。”闵母聽了,笑嘻嘻的将女兒往外推,“我不用你幫忙,去陪陪戴兵,人大老遠趕來,還不是想見你。”

走到客廳,父親和戴兵正下着象棋。父親和母親一樣,這一刻臉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闵月心裏嘆了口氣。一局終了,闵父推開棋盤,“老了,腦子比不上你們小年輕。我去看看老太婆,準備得怎樣了。”

“阿月,你生氣了麽?我沒打招呼就來了。”戴兵看着心儀的女孩,口氣軟得不像話。“沒有啊,謝謝你。”

“謝什麽,阿月,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怕你不高興。”戴兵搓搓手。

“怎麽會。”怎麽會什麽呢,戴兵心裏想,是不相信自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還是特指自己這次行為,她沒有不高興?戴兵覺得自己自陷入闵月的情網後,智商都不夠用了。

在見到戴兵的瞬間,小小的驚着之後,闵月心中有着些微的感動,可感動不是心動。面對戴兵,就是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是因為彥彥住進了我心裏嗎?可是父母的态度,分明對戴兵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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