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默默盯著電梯提示樓層的屏幕,從一樓慢慢升二樓三樓四樓五樓……
嘆了氣低下頭,剛才突地面對面讓裴天心髒頓時漏了一拍,他還是那麽有精神很好,習慣性彎起的嘴角和面向陽光時半眯起的眼,黑發柔順地斜貼在額前,著條紋襯衫的他依舊那麽好看。
跟無數次的夢境相同,他的面容他的身段他的動作,只是稍稍不同的是與偶爾不著衣服的夢不一樣,這次有穿。
今天他也穿著襯衫,這樣是不是算情侶裝呢?
雖然一件是條紋一件是格子。
轉過身,額頭抵住電梯牆,還是忍不住再次嘆氣。
也跟每次一樣,一樣在他心灰意冷時又讓他死灰複燃,就像某種特殊的魅力或蠱毒,總能夠在他墜入深崖從此絕望的時候,再帶他飛上天際感受不同於寒冷陰暗,那陽光的溫暖明亮。
是的,他又再一次心動了。
該死的心動。
叮——
到達頂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但裏面的人卻沒有動作,任由電梯門開著,接著又再次關閉,停在最頂的樓層。
電梯裏很安靜,要不是還有中央空調的微小低沉的鳴音,就像密閉的盒子般,要不是還有天花板上隔著日光燈正泛光的白砂玻璃,就像黑暗的監牢一樣——
死死的困著裴天。
當然,只要一擡手,那周圍泛著綠光的正方形,只要一按下,電梯門便會如願緩緩打開。
還是停在頂層,外面的一切都隔絕在電梯門外,讓人想伸懶腰打盹的午後,行政大樓突然像棟空樓,電梯還是停在頂層,沒有移動。
就這麽,額抵著牆,沒有出聲,是沉思是發呆沒人知道。
時間就像被凝住,在電梯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微微轟的一聲,開始運作向下移去。
當電梯門一打開,外面的人詫異地看著走出的男人,那人邁出的步伐沉穩,不輕也不重,就像個正常人,除去臉色蒼白無血色的話。
推開玻璃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眯起眼,裴天揉著餓得發疼的肚子,跨步走出大樓。
不想去學校食堂,但學校附近也沒有小吃街,看來只能撐著回去了。
裴天慢悠悠地出校門,左拐往家的方向去。
因為太陽光的關系,只能低著頭的祈宇一個人倚靠在大樓外的牆上。
靠著牆的祈宇只是發呆,盯著白色帆布鞋尖,周圍悶熱的氣息似乎與他無關一樣,像個木頭人般站在火熱的陽光下,也不管額上沁出的汗、被汗濡濕的襯衫,浏海因汗結成一條一條,但這些卻似乎與本人無關。
因為本人完全沒有理會,就像這身體不是他的。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站在外面等他,就跟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他一樣。
一樣看似耐人尋味,到最後解釋出來卻是難以置信的本能。
又一次的怦然心動,背光微低頭的模樣,看見深邃的黑眸映著自己,汗濕的鬓角緊貼頰旁,棱角分明麥色的面容,著格子襯衫的他還是一樣帥氣。
但也看出他眉宇間的憂愁。
他在煩惱什麽呢?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嗎?
祈宇不禁無力地笑了笑,吵架算什麽,越吵感情越好啊。
除去方才的心動,現在只剩下心痛。
緊抿發白的唇,他知道他不應該再為這個難過,因為難過沒屁用,但心卻仍不受控制隐約抽疼,剛才到現在就如同坐雲霄飛車,起初低迷中間突地高昂最後還是墜落。
祈宇很有自知之明,即使離開大樓回家,這一切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他遵從內心站在外面等著。
也沒有圖什麽,只是想偷偷再繼續在他背後靜靜看著他,為這哪怕讓他等段未知長短的時間還是願意。
明明可以進去卻也固執在外。
祈宇昂首閉起眼,右腳微曲搭在左腳上,腳尖點著地板,雙手背後後腦靠牆。
夏蟬高亢地鳴叫著,大樹那蓊郁翠綠的枝葉随風擺動,在偶爾遇到大風時發出沙沙的聲音,一個晴朗的午後。
啪噠——
墨綠色的玻璃門被人推開。
祈宇睜開眼看向裴天左手撫腹的背影,等他走有段距離,才開始跟上。
裴天站在路口上,紅綠燈正在旁邊閃爍著。
看著繁多車輛往來的柏油道路,裴天突然有個想法——
如果跨一步出去呢?
乾脆被車撞死吧。
舔舔乾燥的嘴唇,裴天深呼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接著慢慢走出一步。
猛地被人拉肘向後,因慣性被用力扯倒在地——
裴天罵了聲挺身翻過壓制拉他的人,卻突然愣住了,看著身下因被壓著而微紅的臉,兩人的距離非常近,鼻尖都快碰著對方的,呼出的氣似乎還能之間缭繞。
明明路上車輛還那麽多,祈宇沒想到裴天竟然跨步就要過去!
立刻上前拉裴天的祈宇甚至在動作前沒有多想,出於下意識出於反射動作,馬上就跑上去拉他,於是,現在的狀況是他在之前完全聯想不到的。
……其實也沒機會想。
面對面,鼻對鼻,四目相接,彼此的眼中都有對方,濃濃的愛戀漸漸不容克制一一浮出,就像蟄伏已久剎那間一股作氣要沖破什麽一樣——
有那麽一瞬間,裴天想就這麽壓下狠狠吻住祈宇不再放手!
有那麽一瞬間,祈宇想就這麽擡手壓下裴天吻住不再放手!
好像有什麽要出來了!
「呃…你們還要這樣多久?」旁邊的大嬸一臉黑線看著地上的兩人,剛才的事她全都看見但是!他們壓那麽久是怎麽了?!!
裴天:「……」
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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