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二式(下)

祈宇睜開眼睛時已經傍晚,沒開空調的房間有股窒悶的熱氣,連帶身體也滿是汗黏呼呼的。

翻身下床,祈宇打開落地窗,讓室內空氣流通,因為夏天所以即使是傍晚,風吹來仍帶淡淡的熱氣,祈宇皺了皺眉,悶得他想泡進冰水裏。

水裏啊……

祈宇低下頭,想起自己怎麽意識到喜歡他的原因。

那是在九月天的一個午後。

當自己得知他和他的班級要一起上游泳課時,心情高興得要命,想到自己終於能不用再遠處偷看,能正大光明還近距離的看祈宇就很開心。

但真正來臨時,祈宇卻是害怕。

狀似認真做操實則往另端瞄,在看到他只穿條泳褲的身體,心中就一動,接著再看做伸展時拉開的弧度,或是彎下腰的曲線,便覺得口乾舌燥,最後是曲肘上身左右扭動,塑料泳褲緊包覆著微凸起的那處——

霎時祈宇腦中一片空白!

還來不及多想,同學們轉身準備要下水,連帶著他只好跟上,等到下了水開始細想,祈宇才發覺哪裏不對了。

他對他…有反應?!

腦中閃過這個想法,祈宇的臉頓時煞白。

拉下蛙鏡,祈宇開始奮力地游泳,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一樣,或者是想擺脫這個想法,被用力劃開踢開的水花濺到別人祈宇也毫不在意,冰涼的水讓身體的燥熱冷下,卻似乎也将祈宇的心越發越冷。

最後因為游的太猛烈嗆到水,祈宇才緩下來游向岸邊。

直到雙手撐在洗手臺,不停咳嗽時,祈宇才靜下認真思考這件事。

他對男人…有反應。

他是…同性戀?

腦子一片亂糟糟的就聽到傳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偏頭看是誰,結果卻看見這件事的另一個主人翁。

祈宇翻了個白眼,覺得更想繼續咳下去,但卻意外沉默了。

是不是因為寂寞太久,才連喜歡上人都變得驚吓?

唉…

同性戀就同性戀吧…

喜歡他就喜歡他吧…

反正…對方又不知道。

祈宇閉上眼,輕輕嘆了氣,轉身走回去泳池。

回過神的祈宇才發現自己右手正緊抓著窗緣,緩緩松開來,用左手撫著因無意識緊抓而疼痛的右手。

結果現在對方真的不知道,而自己這也算真正失戀了。

因為對方一直沒交女朋友,讓祈宇暗自竊喜想著有天也許能夠站在他身旁,但突如其來的事實殘酷地狠賞他一巴掌,讓祈宇猛然清醒回到現實,明白那不過是他癡心妄想罷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忍不住産生希望。

漸漸意識到這段感情的最終結果,那時不是沒想過斷了喜歡,好讓自己免去痛苦心酸,但這喜歡卻像張綿密巨大的蜘蛛網,網住他讓他掙紮無法逃離困難。

暗戀無疑是甜蜜又酸楚的,祈宇也開心過,在一旁偷偷關注他,慢慢知道他的喜歡興趣,當知道他和他喜歡有交叉時那心情開心得簡直快死掉,雖然給祈宇更多的是難過。

不管男暗戀女還女暗戀男,即使不喜歡但卻能正大光明。

可他的暗戀卻只能深藏於心,不能公諸於世。

就像炮灰小配角飾演在他的人生劇裏,只能在還來不及出陰暗處,在不敢也不能說出喜歡時,就被打槍炮灰掉。

祈宇望著遠處一片澄紅的天空,不禁苦笑。

水啊……

乾脆淹死吧。

思及此,像是肩膀放下重擔一樣,祈宇松口了氣,轉身慢慢踱步到浴室。

祈宇租的這間屋子是帶有浴缸的,這浴缸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足夠大,甚至整個人悶下去也沒問題,雖然不常用,但現在他無比慶幸有浴缸。

不然到哪淹死去?

現在傍晚了,還要出去多麻煩!

好吧,其實祈宇是想死在家總比死在外面好,如果去跳海,屍體還說不定會被鯊魚啃掉!

噢不!說不定還在掙紮時,就活生生地,被鯊魚分屍!

想想就很痛!

祈宇吸吸鼻子,彎下腰扳開水龍頭。

關上門後的浴室只剩水流的聲音,祈宇背貼靠在浴室牆,雙手交叉抱胸沉思著。

要不要寫遺書?至少在最後留下只字片語,證明他曾經活在這世上過。

…..好吧其實他還是想留祈宇愛過裴天的證明,反正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

但轉念一想,如果看自己遺書的人因為好心,所以幫他去和他講怎麽辦?

他是直男,聽到這恐怕只會惡心吧,還有自己因他而死的愧疚。

還是別寫算了,如果他能幸福地過著日子,反正這世上也沒有其他挂念的人。

就讓五年默默的愛戀随著自己永遠埋藏到底吧,這樣想來自己還真挺悲催,祈宇低頭感慨著。

但沒感慨多久,當浴室寂然無聲時,祈宇僵了。

走到浴缸旁,視線緊緊盯著水龍頭,伸出手扳開拉下扳開拉下扳開拉下,但水就是沒有流下來。

頓了一下,祈宇起身出浴室走向門口。

站在電梯公告欄前,看著大大的海報上大大的紅字,祈宇沉默了。

什麽叫臨時決定洗水塔?!!

什麽叫傍晚六點開始洗?!!

什麽叫請住戶記得儲水?!!

什麽是留言時間11a.m.?!!

他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他一覺睡到五點多啊!

祈宇扶額,死不成就算了不過…

他還沒洗澡啊喂!!

作家的話:

裴混混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好心攪了某人的好事啊哈哈哈→→

有沒有人啊.. 會客室好冷清嗚..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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