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汽車開過鬧市區，穿過林蔭道，終于到了何懿的家。
樓上書房裏的小珈跑出來，看到客廳裏的兩人，很是高興，跑下樓給兩人倒水，拿吃的，何懿摸了摸小珈的頭，“哥哥姐姐已經吃過了，你學習去吧，姐姐待會兒就上來。”
小珈乖乖上樓去了，看着小朋友上樓的背影，何懿說，“我發現你倆很像，都很會照顧人，受人恩惠的時候也總想要立馬回報。”
“這樣不好嗎？”
“也沒有，只是這樣很容易露怯，其實你們任性一些，會少很多麻煩，有句話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何懿所以林遠那時候也……”
“你先別急着反駁我，”似乎是知道楚遠要說什麽，何懿嘆了口氣，“你仔細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雖然對何懿有很多不好的印象，但不得不承認這句話他說得确實有道理，也是以自己的立場從沒想過的事。
“是，你說得對。”
“還有，你們總在解釋，總在被動，人一解釋，就自然處于下風了。”
确實有道理，沒人教過自己這些，楚遠是第一次聽說，想想是很對。
“謝謝你，何懿。”楚遠說出今天以來第一句謝謝，發自內心的，“從來沒有人跟我說起過這些，我很受啓發。”
“因為我以前無意之中欺負過你啊，”何懿嘆了口氣，“我知道欺負人是什麽心理，我也要跟你說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其實我遇到的被霸淩和孤立不是指你，你別往心裏去。”
“我抱着會被你讨厭的下場告訴你，霸淩別人的心理出發點是什麽，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你不要那麽容易受到傷害了，我也不需要你回報我，你只要別怕我別躲我就行。”
“知道啦何懿，”楚遠點點頭，“我以前确實怕你，但現在覺得你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嗯，你也好好教教小珈，他這麽小就有這麽些經歷，我家的孩子實在沒必要遭遇這些。”
“知道了，我去書房了。”
手機發過來一條轉賬信息，轉賬人是何懿。
“幹嘛？”
“你費心了。”
“不用，你們也付我家教費，已經很高了。”
“拿着吧，你對小珈很用心，之前找的家教沒管過他的心理狀态，或者處理得很不好，我本來就打算給他找個心理輔導，這些是你應得的，好好做，做得好之後還會有獎勵。”
“知道啦，謝謝何老板，我就收着了。”
楚遠雀躍地上樓去了。
嗯，又做對了，何懿心想，她很高興。
“久等了吧小珈，”楚遠從包裏掏出書和卷子，“昨天給你布置的任務你做了嗎？做到幾點鐘呢？嗯，有點久，姐姐布置得有點多了是不是？我們來看看你做的情況怎麽樣。”
楚遠将試卷鋪開檢查，看完一遍，還不錯。
這個孩子要多多鼓勵。
“小珈你真的特別棒，你的基礎打得比姐姐想象中的好，姐姐暫時就不給你安排試卷了，我們來一起背書，不過，在書房裏背書沒什麽意思，走，我們去樓下花園裏背。”
拿着書本牽着小珈的手下樓，跟何懿說了聲，兩人就去小花園了。
琅琅的讀書聲時不時從窗戶傳進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樹蔭中。
楚遠跪坐在草叢中，擡頭望着小珈，小朋友背着手，背英語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流利。
楚遠的眼睛笑得彎彎的，為小珈又出了下一個單詞，小珈又一次順利背出。
“好，輪到你來考考我了，”楚遠把書遞給小珈，眨眨眼，“可不要出太難哦。”
小珈笑出了小小的酒窩，楚遠一邊回答一邊戳着小珈的酒窩，小珈也把頭靠在楚遠的手裏，靠了會兒楚遠笑道，“好了好了，姐姐的手要接不住了。”
小珈順勢靠在楚遠懷裏來，楚遠假裝去看小珈的書，他捂住不讓楚遠看，“姐姐不許耍賴！”
“小珈，好好站起來學習，不要鬧。”何懿不知什麽時候站在窗戶那裏，看了兩人多久。
小珈立馬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楚遠笑着望了何懿一眼，做了個口型“沒事”，何懿點點頭離開窗戶。
兩人又接着背起書來，一上午很快就在歡樂中過去了，小珈也掌握了不少。
“姐姐你好厲害啊，我覺得今天背書很順利。”
“那是當然，學習講究的是興趣和投入，今天是不是不僅背得快，而且背得很快樂？”
“嗯！”
“那就記住今天背書的狀态和感覺，之後就算在別的地方背書，也要想起今天，如果狀态不對，感覺無法投入進去，那就寧可先去做別的。”
“姐姐你一直以來也是這麽背書的嗎？”
“不僅姐姐，學霸都是這麽背書的，而且我們國家有個偉人，在路燈下都可以學習。”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過那個傳說的小朋友也很是歡呼雀躍。
“而且有一些小朋友跟着爸爸媽媽去擺攤做夜宵，爸爸媽媽在忙，他們就在喧鬧的環境昏暗的燈光下學習，只要學進去了，人是不會去管周圍的環境的。”
小珈點點頭，“我也想去路燈下、去夜宵攤學習。”
“不是這個意思啦！”楚遠哭笑不得，“小朋友的模仿興趣很強這很好，但是我們要學習別人的精神，而不是一味地依葫蘆畫瓢，何懿哥哥給你創造了好的學習環境，你就要珍惜知道嗎？姐姐的意思不是要你完全按原樣去學。”
“嗯！”小珈蹦蹦跳跳地接着大聲背書去了。
手機又進來一筆轉賬，楚遠擡頭望向窗戶那裏的何懿，眼神問他什麽意思。
“精神獎勵費，說得好。”很快發來信息。
和信息幾乎同時發來的還有一條好友請求，來自何懿。
這麽久了，一直是短信交流，之前連何懿的號碼都沒存，但有時候發過來的信息知道是他，久而久之，楚遠也記住何懿的號碼，存沒存也沒什麽兩樣了。
楚遠通過了好友請求，點開他的頭像，是那天在他車上睡覺的自己。
“……改了，這個頭像不太好。”楚遠發過去。
“改成什麽？”
“改你之前用的頭像。”
“這個？”
發過來一張圖，楚遠頭疼，是那天在圖書館地下一層她的抓拍，穿的還是那條眼熟的裙子。
“再之前呢？”
又發來一張圖，是她在舞團的演出舞臺上的抓拍。
“……你不會今天也拍我了吧。”
果然，發來一張照片，自己跪坐在草坪上，在樹蔭裏笑着望向鏡頭外小珈的樣子。
“何懿你……真的有點過，難怪……”難怪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歡我，合着就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麽。
“算了，何懿，這麽說吧，用別人的照片當頭像這件事，其實是一件既隐私又親密，而且需要征求當事人同意的事，這樣吧，我發你幾張卡通圖，你選一張做頭像。”楚遠将自己的卡通頭像庫存一一發過去。
他選了個和楚遠頭像同一個角色的圖。
……好吧，看着聊天對話框左右兩個頭像的詭異違和感，還好不是同一張圖，行吧，只要不是自己照片，選這個也行。
下意識點開何懿的朋友圈，發的數量并不多，但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的照片，點進去的配文也就幾個字或者是純圖。
“她今天有點生氣。”
“她好像挺喜歡這個的。”
“惹她生氣，她又兇我了。”
“來見她了。”
“她很香，但是離去匆匆。”
“漂亮，喜歡。”
翻到底，楚遠想知道何懿發的第一條有自己照片的朋友圈是什麽。
是自己在初中的走廊上背書的樣子吧，側臉上半身，高高的馬尾，距離有點遠，時間久了圖片不太清晰，但楚遠知道那就是自己，翻到這組圖的下一張，在特訓班吧，自己側過身去，應該是和鏡頭外的沈時在交頭接耳什麽。
原來那麽早的時候，他就發過有我照片的朋友圈了嗎。
楚遠一直很煩何懿林遠對自己自來熟到騷擾的程度，想起林遠不耐煩幫何懿問起自己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原來，那麽早啊，只有自己不知道。
她将馬尾側臉照存下來發給何懿，“什麽時候拍的，我怎麽不知道。”
“以後發我的照片要問我！要經過我同意！知道嗎。”
“知道了。”
“沒有在兇你，只是有時候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态度來對你。”
“真的不知道你發過這麽多跟我有關的照片，我應該早點通過你的好友請求的。”
“你在躲我。”
“……尴尬”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吧，其實我很想勸你不要這樣。”
“知道，你就當我是在追星，不需要你的回應。”
“你還知道追星……這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了，好吧，我男朋友，希望他不要誤會吧。”雖然知道這不可能，啊，真煩。
“你真的不能把這些照片删掉嗎？”
沒有回複。
“或者改為僅自己可見呢？”
還是沒有回複。
行吧，何懿你大爺的，楚遠默默在心裏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