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11

簡容只有晚上的時候有時間,簡純便要求她一晚上将邀請函寫完。

二十來封邀請函,每封百來個字,簡容寫得手疼。

簡純叫了家政阿姨來監督簡容。

她知道簡容只會乖乖聽她的話,但又不完全放心。

至于蔣照的那封,簡純要親自寫。

“你不知道,蔣照就是我的人生标杆,你有沒有看過他大學時打辯論賽的視頻,簡直帥到沒邊好嗎?”簡純邊寫邊忍不住念叨,“聽說他都這麽成功了,每年還會回校辯論隊指導一次,沒一點架子,就是校辯論隊高手雲集,我選不進去。”

“大學時候?”簡容抓的重點和簡纭不一樣。

“對啊,你不知道吧,蔣照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關于他的所有報道現在還能在我們學校官網找到。”

對蔣照過往的事跡,簡純如數家珍,讓簡容這個名義上的伴侶,有些自慚形穢。

她還告訴簡容,蔣照在網上甚至還有自己的粉絲團、後援會,她就是後援會成員之一。

不過她這個後援會會長直接遭遇滑鐵盧,簡純從簡旦譚那要到了蔣照的住址,将邀請函寄過去,卻被直接退了回來,家政說蔣照最近沒有住在那兒,新的住址他們也不知道。

簡純垂頭喪氣起來,誰不知道即便主人不在家,家政也會打電話過去詢問,這都這是一個借口而已。

但蔣照也不是誰都能邀請得到的,她一開始就沒報太大希望。

讀書沙龍舉辦這天,簡容被簡純留下來幫忙。

簡純頭一天晚上就在群裏說:你們到了的話,就打這個電話。

簡容接到的時候還愣了愣,看到簡純緊閉的房門,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好,我來接你們。”

叫家政趕緊把人叫醒來,簡容便到門口去接簡純的那幾個同學。

當初将這一大塊地買下,蓋了有三棟住宅,不過簡純她父親二婚後和就去了北方,簡纭帶着簡純,一起搬到了簡旦譚這邊住。

周圍建築錯綜負責,簡容剛回簡家那段時間裏,迷路過一次,晚上天如墨染,她只敢躲在角落裏。

到了後半夜,簡纭發現她不在房間,全家人出動來找她,家政見到她的第一眼便說:“小姐下次別亂跑了,我們這麽多人大晚上不睡覺來找你,錢一分沒掙,累得個半死。”

自那以後,簡容什麽事都是自己來幹,生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她自己出來接人,身邊也沒人跟着。

從住宅出來一百米左右,簡容便看到了在路邊聚成一團的大學生。

她分辨出,簡純邀請的同學裏,三個女生三個男生,但很明顯這個小團體中有話語權的是一男一女,大概也是簡純口中的學長學姐。

簡容出現在這群人身後,她還沒出聲的時候,以那個男生為首的幾人在滔滔不絕地讨論。

“不可能,我見過的有錢人都低調又懂禮貌,哪裏和簡純一樣,脾氣大還任性。”

“這兒這麽冷清,你們信不信這個房子是她租的?待會兒就看她自露馬腳吧。”

有一個女生,大概跟簡純要更為熟悉,忍不住出來反駁,“但簡純住過一個月宿舍,幾十萬的包包她說送人就送人,那些護膚品,她搬走的時候懶得帶,就全送給我們了,有些包裝都還沒拆。”

“你懂什麽,她這種女的,仗着有幾分姿色,不知道傍了幾個大款,她的東西,你們用了也不嫌髒。”

簡容總算知道簡純的怒氣從哪裏來。

但和客人起口舌争執,不是待客之道,況且,簡純向來都不會讓自己吃虧。

“你們是簡純邀請的同學嗎?”簡容站在他們背後出聲,這群人忙轉身過來。

簡容接着打招呼,“你們好,我是簡純的姐姐。”她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兩個女生禮貌地回應她,“姐姐好。”

簡容朝幫簡純說話的舍友點點頭。

接着又看向那名男生,“怎麽稱呼?”

男生愣了愣,“李鶴。”

可簡容只是簡單問了名字,接下來就只是道,“走吧,我帶你們進去。”

看他們有些人手裏還拎着小禮物,簡容提醒道,“待會兒自己送給簡純吧。”

李鶴悄悄和身邊人道,“她不會看上我了吧?”

其餘人:“……”

不過,簡純的這個姐姐倒挺符合李鶴口中低調又懂禮貌的有錢人,說話溫柔和善,長得還很好看。

就是低調到完全看不出身上衣服是什麽牌子。

“怎麽了?”簡容朝後盯了他們一眼,“怎麽一直看着我?”

“姐姐的這身衣服應該很貴吧?”

“網上随便買的,是不是要我分享鏈接?”簡容淺笑道,“不超過兩百塊錢。”

“但是姐姐可以把兩百塊穿出兩萬的效果。”

“是的,超美的!”

這兩個小姑娘你誇一句我誇一句,簡容笑笑。

走在後面的男生撇撇嘴,“怎麽?簡純只夠租一套衣服的錢,你看這不就露餡了。”

“你少說兩句。”朋友撞了他一下。

花房還沒布置好,簡容便帶他們先去客廳坐着。

簡純睡醒後,慢悠悠地下樓,看着沙發上坐成一排的人,将他們的手足無措納入眼底,勾起了唇。

她潦草地打了下招呼,便在他們面前吃起午餐。

即便正餐點已過,簡純的加餐也格外豐盛,不過她最近在塑形,每道菜都只吃一兩口。

“這是我平常做的甜點,要來點嗎?”簡容端出兩個抹茶蛋糕,放在茶幾上。

“謝謝姐姐。”

“不用謝,待會兒還有下午茶。”

看簡容舉止大方得體,簡純忽地覺得她搶了自己的風頭,花房裏完全布置好後,便親自帶着他們進去。

簡容則來到書房裏。

書房占據着賞花最佳的視野,可以将薔薇園的全貌攬入眼底。

玻璃房內外,仿佛兩個世界。

她剛回簡家的時候,就是待在房間裏,半步不敢出門,幹什麽都小心翼翼。

像現在簡純老老實實待在玻璃房的同學。

邀請的朋友陸續到達,簡純悉心打扮好,便笑容滿面地去迎接。

簡容用電腦辦了會兒工,熟悉的敲門節奏響起。

簡純出現在門外。

“你是不是存心的?”簡純叉着腰質問她。

“什麽存不存心?”

“推薦我把沙龍的位置定在花房。”簡純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秦向鳶有哮喘嗎?”

本來秦向鳶能來的話,可以給這場沙龍增光添彩許多。

秦向鳶自回國,邀約她的人的就數不勝數,她應接不暇,本來簡純沒抱希望,但趙琏聽說後,就主動替她寫了邀請函,親手交給秦向鳶。

看在趙志昂的面子上,秦向鳶答應了,直到昨晚知道了活動的舉辦地點,秦向鳶表示自己難以前來。

“我為什麽會知道秦向鳶有哮喘?”

與她的氣勢洶洶相比,簡容顯得無比的平靜。

簡純有幾分遲疑,“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簡純從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來端倪。

但即便是自己錯怪了,她還是要将責任推卸到簡容身上,“不都怪你做事不周全,就算秦向鳶沒有哮喘,有人花粉過敏怎麽辦。”

簡容避開她的目光,垂下長睫。

“走吧,陪我去把書發了。”

簡容跟着她到樓下,搬起半米高的書進入到花房裏。

長方形桌上鋪着潔白的桌布,今日陽光正好,桌上的瓷器和鮮花都染上一層暖和的橙色。

角落有個木架,擺着一些近乎落灰的書,卻顯露出幾分古樸沉靜。

另一面空蕩的白牆上,裝上了投影幕布。

放好後,簡純便指揮她幫忙把書發了。

“哇塞,還是簽名版的诶。”第一個收到書的同學忍不住感嘆。

坐在她對面的人忍不住笑了聲,她穿着深紫色的裙子,指上的粉鑽讓人難以挪開目光。

簡容默不作聲地将書發下去。

頃刻之間,意外發生了。

就在簡容将書遞給紫衣女人時,身邊忽然傾瀉出一杯咖啡,灑在那條紫色的裙子上,頓時将裙子染成褐色。

簡容因為被撞了一下,扶着桌子才穩住身型。

朝旁側看去,男生目瞪口呆,手裏的咖啡杯已經見底。

簡容認出,這就是看不慣簡純的那個男生,叫李鶴。

頓時全屋子的人都朝他們看過來。

紫衣女人被燙到直接站起身,咖啡沿着她的小腿滾落下來,形成一長條的水痕。

簡容立即反應過來,“我先帶您去換身衣服。”

“麻煩你了。”紫衣女人也沒多計較,跟着簡容離開。

就在兩人離開的期間,現場已經變得混亂不堪,又或是一開始讀書沙龍就只是個幌子。

李鶴據理力争,說自己是被人撞到,才不小心灑了咖啡,應該找撞到他的人來賠償。

簡純:“有誰撞到你了?你說啊。”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人,表情裏是說不出的得意。

男生環顧四周,他記得是個穿着白色polp衫的人胳膊肘碰到他了,可在場的所有人裏,甚至連穿白色衣服的人都沒有。

“你不是說自己每個月兼職可以賺兩萬多嗎?還件四萬多的衣服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憑什麽?”男生和她吵得臉紅筋漲,“都說我是不小心的了。”

“破壞了別人的東西賠償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簡純緊追不舍,周圍的人,要麽一聲不吭,要麽邊看熱鬧邊附和。

“對啊,t大的學生就這個素質嗎?”

“你到底賠不賠啦,不賠的話我可要把你挂到你們校園牆上去,讓別人來評評理。”

男生平常在學校裏走的是沉穩人設,一聽急了,“這裏有沒有監控?我要查監控!一定是有人撞了我。”

“這花房是我表姐在打理,你待會兒問問她。”簡純不似剛才理直氣壯,但依舊環抱着,斜視着面前人。

簡容站在門外聽着裏頭的動靜。

難怪簡純昨天讓她把監控拆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有預謀。

但實際上,為了記錄花草生長情況,簡容在每個角落都裝了攝像頭,重新裝太麻煩,她昨天當着簡純就只拆了一個。

只有簡容一個人回來,她解釋道,“何小姐還在換衣服,她說……”

“簡容你說,花房裏有沒有監控?”簡純打斷她的話。

“之前有,但是上次裝修後我嫌麻煩,就都拆了。”她順着簡容的話接下去。

她沒必要當年将簡純否定,讓她下不來臺。

男生一聽慌了,沒有監控的話,就沒辦法證明他的清白。

他現在信了,簡純家有權有勢,憑他一己之力,根本反抗不過,今天他只能吃這啞巴虧。

他是每個月兼職能賺到兩萬多不錯,可他還有一萬多的貸款要還,這四萬塊錢等于他這一整年都要白幹。

轉頭與簡容的目光正好撞上,他忽地靈機一動,用食指對準簡容,“是她撞的我!你看她的褲子上還有咖啡的印記。”

反正當時這個女人就在他身邊,真是她撞的也說不準,而且他看出來,簡容說是簡純表姐,卻處處被她差遣,看起來像是寄人籬下。

簡容見狀微微驚訝。

其實她話沒說完,帶何小姐去她房間的路上,她就給人看了完整的監控。

的确有人故意推了他,所以何小姐幹脆和簡容說不要賠償。

畢竟推他這人,是簡純的朋友,也是何小姐自己的熟人。

簡容是帶着話過來的,卻沒想到他會情急之下亂咬人。

考慮到活動還需要繼續進行下去,她并沒有反駁,而是換了種說話,“我承認,當時我站在何小姐面前,這次活動是我和小純一起承擔,讓現場發生這種失誤也有我一部分的責任,所以——

如果你願意承認錯誤,我可以幫你付賠款。”

何小姐說不用賠償,簡容卻還是将某奢牌的當季新品送給了她,何小姐看了也很喜歡。

不過這事,暫時也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

“我……”男生還在猶豫,簡純聞言卻顯露出惱怒來。

簡容在這裏裝大度,不就是想把她顯得小肚雞腸。

不過不用她出聲,身邊的朋友就已經打抱不平起來。

簡純在她們身邊哭過很多次,說簡容奪走了她姑母對她的關心和愛,朋友不住心疼,對簡容的恨意也随之遞增。

“這成為了張夫人就是豪橫呢,錢說出就出。”不過她們對簡容的了解又不多,就只能抓着一個點來攻擊。

“簡小姐總不會是看上這小白臉了吧?也不怕張緒吃醋。”

“你說誰是小白臉呢!”男生感覺受到了侮辱。

“張緒?”簡容蹙了下眉。

“對啊,總不會為了點遺産,簡小姐連自己嫁給誰都不知道。”

其實簡純也有幾分迷茫,驚訝地問,“你和張緒結婚了?”

“怎麽了,你不知道?張總可是高調地把結婚證發在了微博,不過簡小姐是不是對張總有什麽不滿,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

簡容明白了。

之前簡純故意将她和張緒相親的事情傳出去,說得有來有往的,傳着傳着就成了她和張緒談上了戀愛。

現在張緒忽然和人訂婚了,旁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她。

“張緒有隐疾啊,簡小姐不滿也是正常的。”

“所以簡小姐這才成天勾三搭四的嗎?聽說前幾天慈善晚宴的時候還和蔣照坐在一起了。”

“不是吧?看不上張緒所以去勾搭蔣總,但也不想想人家看得上你嗎?”

話題悄然轉移到簡容身上。

眼下只需要她離開,或許矛盾就會解決。

恰巧管家忽地出現在門口。

簡純不耐煩的一聲,“進。”

簡容看着管家走到簡純身邊,附在她耳旁說話,簡純的眸色便肉眼可見地明亮起來。

管家走後。

“那就你幫他賠吧。”她看了眼簡容,随後轉身,“大家繼續吧,別被打攪了興致。”

她将一切風輕雲淡地揭過,現場總算恢複秩序。

簡容松了口氣,不過……是什麽讓她這麽快轉變的?

悄悄地抽身而退。

出來便看見空曠的草坪上架起了桌子,來來往往的人在進行布置。

她逮住個人問道:“餐廳不是能容納下這麽多人嗎?”

“蔣總臨時來訪,先生将人留下來用晚餐。”

“哪個蔣總?”簡容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潤資本那個。”

蔣照?

他來幹什麽?

簡容問:“他們現在在哪?”

“在客廳,聽說不是在聊工作。”

簡容聞言朝客廳的方向過去,走着走着忍不住小跑起來,心跳得慌亂。

客廳外沒有人守着,她暢通無阻地進去,隔着一堵牆,能看清沙發上坐着的三個人。

蔣照身邊分別坐的是母親和舅父。

簡容忍不住朝他看兩眼。

明亮的光線打在蔣照的白襯衫上,領口兩粒扣子被解開,袖口挽起,持着茶杯,小臂也就線條清晰,手背上幾根手骨和青筋交錯着,被雕刻出來的一樣。

手裏的茶熱氣騰騰,将皮膚熏紅。

他用指尖點着杯口,緩緩道: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簡背靠在牆上,聽着不時傳來的談話聲。

“我和方行是大學同學,那時候,容容經常會去看他,我那時候就在想,怎麽會有女孩子這麽聰明、善良、堅韌、漂亮,于是我開始追求她,不過沒讓容容察覺出來,接着,我們兩個就成為了朋友,與戀人的關系,僅有一步之遙。”

“但是後來。”蔣照頓了頓。

簡容聽着他瞎編。

“但是後來,我自知與容容家庭差距太大,便主動放棄,因為我知道自己給不了她更好的未來,更會成為她的累贅,再之後,知道容容和方行在一起了,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完全沒有了可能,這麽多年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過。”

“直到聽說了方行去世的消息,我知道她很痛苦,我也希望我可以分擔她這份痛苦,便向她求了婚。”

他沒有細說這份痛苦,其實是給簡纭留了臉面。

蔣照這話,找不出漏洞來,即便簡纭想查,也無從查起。

簡容其實沒有想過他會做到這份上。

因為知道要面對簡纭這的狂風驟雨,所以她遲遲不敢坦白,但現在蔣照站在了她的身前,似乎踏出這一步,變得也不是那麽的艱難。

簡容垂着長睫思索,目光落到自己的腳尖。

背後忽地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她猛然轉頭,小臉上滿是慌亂無措,随後用手比了個“噓”的姿勢。

簡誠壓根不理會她的暗示,朝着她走來的同時敞着聲問道:“二姐怎麽不進去,在這站着幹什麽呢?”他打着哈欠,一副懶散肆意剛睡醒的樣子。

剛從外面進來,就看見簡容在這鬼鬼祟祟,本來是準備和她一起偷聽的,看到蔣照在那兒坐着,才故意說了剛才那句話。

簡旦譚最讨厭有人在自己面前不規矩,正準備訓斥簡容,卻被簡纭一個目光叫停。

蔣照将茶杯遞給旁邊的管家,起身走到簡容面前,目光斂過她吓得慘白的小臉,“還是不舒服?”

簡容立刻反應過來他是在給自己解圍,便點了點頭。

“肚子痛的話就過來坐着。”蔣照面不改色,将手臂伸到她面前,示意她将自己的手支撐上去。

簡誠還站在一旁,蔣照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投去如鷹隼般尖銳的目光。

他一個激靈,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原來久居高位的人是這樣,随便一個眼神就具有威懾力。

蔣照給簡容拿來靠枕,又叮囑管家拿杯紅糖水來,室內溫度太低,他便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到身側人腿上。

簡容一擡頭,便于簡纭的目光直接對上,她直接轉頭避開。

“你怎麽來了?”她問蔣照。

“不是想出去住?”

簡容沒想到,她随便一句話蔣照會記在心上。

簡纭看着兩個人咬耳朵。

盛凜之後,她其實沒想過再給簡容找結婚對象,今天蔣照主動登門,還說兩人已經領證,她實在沒有想到。

“既然我和容容已經領了證,從各方面來說,她和我住在一起會比較方便。”蔣照直接提了出來。

這句“容容”就在簡容耳邊,她臉頰稍熱。

簡旦譚沒什麽意見,不過他只是簡容舅父,還得看簡纭。

“今天已經這麽晚了,東西明天再搬吧。”簡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

話一落,簡容的眸底就亮起了光。

簡旦譚:“蔣總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

“不用了,我帶簡容出去吃。”簡旦譚也要消化一下合作夥伴變外甥女婿這個事實。

簡纭給簡容使了個顏色。

簡容沉下呼吸,便起身道,“我上樓換個衣服。”

“好,我等你。”蔣照擡起雙眸看着她。

簡容其實心中一陡,蔣照無中生有一段故事,娓娓道來和真的似的,說難聽點就是油嘴滑舌,加之一雙含情目,怎麽看。

都像個玩弄別人于股掌之中的渣男。

簡纭跟着她進入房間,母女倆面對面坐着,相顧無言。

簡容擔心露出破綻,遲遲沒有出聲,而是等着對面人開口。

良久,簡纭才問道:“你覺得自己配得上他嗎?”

這個問題出乎簡容的意料。

她其實很坦誠,“配不上。”

“哪方面?”

這點簡容其實不大能答上來。

“財力,地位。”她想是的。

“那你覺得他在乎這些嗎?”

簡容搖搖頭。

“所以他剛剛說的那些話裏,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簡纭一套便套出來,“如果他不在乎,在那個故事裏,他為什麽要放棄?”

簡容反駁道:“如果他只是想讓我過得好呢?”

簡纭被她噎住了。

盡管簡容是在騙簡纭,但她很清楚,她的母親本質上不會相信任何一個男人。

因為在剛認識她父親的時候,那是世界上最老實深情的人。

簡容趁此機會反問道,“知道我的結婚對象是蔣照,你不應該很高興嗎?”

畢竟蔣照可以給簡家帶來不少好處。

“況且我說了我會用的我的婚姻成全你,你應該有個心理準備的。”

“所以你是為了氣我和蔣照結婚?”簡纭看着她,“你自己也知道你配不上蔣照,兩份極度不匹配的情況下,帶來的是麻煩而不是好處你知道嗎?”

“你要有多大的自我承受能力,才不會被他身邊的人擊破自信心?”

“就比如簡純,簡純也喜歡他,但簡純有她媽媽留下的遺産,你連簡純都比不過,你憑什麽覺得自己配站在他身邊?”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比不過別人。”簡容深吸一口氣,“十五歲之間,住在發黴的舊居民樓裏,穿着破舊的衣服,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我也沒有覺得自己不如別人。”

“但是十五歲之後,有個人不停地提醒我,我的終點線會是別人的起點線。”

“我學會了鋼琴,學會了馬術,你覺得你的女兒應該會的,我都會了,我也試着去打理過公司,但還是有人在和我說,你不配。”

簡容站起身看着簡纭,呼吸都是燙的,“因為我是你的女兒,所以我不配。”

“你把20歲,身為富家女卻和一個流浪畫家在一起懷孕的自己踩入地裏,從地裏出身的我,就活該不見天日,對不對?”

簡纭張着嘴卻發不出聲,她太知道不對等會帶了什麽,所以不想讓簡容重蹈覆轍。

只是沒想到十年前那次她挽救回來,這次會這麽棘手。

簡容将這番話說出口後,便出了門。

她慶幸,蔣照要帶她出去吃飯。

樓下。

讀書沙龍結束後,簡純便飛奔過來,見蔣照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先偷拍了一張,發在和朋友的小群裏,炫耀一番。

她想坐在蔣照身邊去,卻見蔣照忽地起身,朝樓梯的方向看去。

簡容也看到了簡純。

“那個……你跟張緒結婚的事真的假的。”簡純忍不住問道,要是真的,可丢人死了,“我可不想別人說我姐夫陽痿。”

她聲音稍低,簡容蹙了下眉,看不知道聽沒聽清。

“假的。”這聲從旁處傳來,低沉疏冷。

蔣照從簡容手裏接過她的包,面對着簡純,道:“一,我才是你姐夫,二,我不陽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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