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無人入眠

“怎麽了嘛?”他不厭其煩的喊着她的名字,她不厭其煩的應着,兩個人緊緊擁抱,像一對甜蜜的夫妻。

“我愛你。”他在心裏這麽說,嘴上卻吐出了完全不同的三個字,“洗好了?”

沈寧西有些無奈:“是啊,洗好了。”

“那我們回房間去。”權振東抱着她如是說到。

回到房間,沈寧西看着還挂在房間裏的床單,整個人都囧了。

因為做了壞事,她半夜把權振東踹下床去洗床單,洗好了也不敢曬在外面,而是偷偷的挂在了房間裏,開着空調慢慢的蒸發水分。

她有些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床單,說到:“嗯……好像幹了……”

權振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寧西鬧了個大紅臉,然後欲蓋彌彰的說到:“還站着幹什麽?快和我一起把床單鋪好啊!”

此刻的沈寧西就象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随時都能炸毛。

權振東不敢惹她,乖乖的照做。

鋪好床沈寧西先進去洗澡,這次她倒是記得帶睡衣了,而且決定待會兒不管權振東說什麽她都不開門。

看到浴室的門被關上,權振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情。

他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卧躺在床上,雙手用力的摁着腹部,嘴裏發出急促又壓抑的喘聲,他知道,他的病開始發作了。

他不知道第一次發作到底要多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這難以忍受的疼痛感是不是真的無休無盡,他只知道,絕對不能讓沈寧西發現,絕對不可以。

眼前一片昏花,像是有白光閃過,霧蒙蒙的,眼皮有些發涼,那是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衣襟也很快就濕了,貼在身上,悶的他連呼吸都喘不勻。

他一邊忍受着強大的痛苦,一邊還要分神去注意浴室的動靜,絕對不能讓沈寧西出來的時候看到他這副樣子。

咬咬牙,他強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虛弱的靠在床頭。

原本想起身去倒杯熱水,結果才一動,腹部立刻就傳來一陣痙攣的抽痛,他慘白着臉又靠了回去,閉目凝神,緩緩等待那一陣疼痛感過去。

這次沈寧西洗完頭又吹了頭發,所以弄了比較長的時間,不然她一出來就能發現權振東的不對勁。可惜,等她出來的時候權振東已經僞裝好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他之前痛的在床上打滾。

而且他只打開了一盞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什麽不對。

看到沈寧西出來,他甚至還起身上前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說到:“你先睡吧。”

沈寧西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疑惑的看了看空調,難道空調壞了嗎?為什麽他的唇那麽的涼?

權振東踩着穩健的步伐進了浴室,從背後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來。

可是一關上門,他就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若不是靠着牆,他早就一頭栽了下去。

沈寧西到底是放心不下,跟了過來,她敲了敲門,問到:“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權振東粗喘了一聲,呼吸也變得格外困難起來,他費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極其艱難的說到:“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想多泡一會兒……你先睡吧。”

沈寧西聽他聲音雖然有些低,但還算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心也就放了下來,她說到:“那你洗吧,有事叫我。”

權振東靠着牆壁歇了一會兒,等身上恢複了一些力氣才慢慢站了起來,緩緩的挪到了浴缸旁邊。

沈寧西已經把洗澡水放好了,溫度正合适。

他擡手去解襯衫上的扣子,可是手一直在抖,解了半天也沒解開一個,他幹脆放任自己跌入浴缸,任由溫熱的水流将他全身都包裹住。

在熱水裏面躺了一會兒,腹部那可怕的絞痛才好了一些,他把濕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了下去,結果卻看見自己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痕,青的青,紫的紫,格外吓人。最嚴重的還是他腿上那一塊,那是撞到桌角的時候留下的,已經發黑,上面甚至還隐隐能看到血絲。

那些傷口看起來猙獰,其實并不嚴重,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白血病造成的免疫系統受損,身體的修複能力下降,他格外容易受傷,卻非常不容易好,哪怕只是輕輕磕了一下,也會變成這樣看起來非常嚴重的淤痕,也許一個小小的感冒也能要了他的命。

他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些淤痕。因為他感覺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可是他還不想死,他一點也不想死,他舍不得沈寧西。

權振東在浴室裏磨蹭了很久,出來的時候還把睡衣的扣子全部扣上了,因為他不想沈寧西看到他身上那些恐怖的痕跡。幸好,沈寧西已經睡着了。

沈寧西本來是想等權振東出來的,可她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兒就陷入了睡夢中。

權振東松了一口氣,然後輕手輕腳的上了床。

似乎是感應到他來了,沈寧西喊了一句:“振東……”權振東躺下,動作輕柔的将她抱入了懷中,輕聲答了一句:“我在。”

沈寧西沒再說話,依偎進他的懷裏,乖乖的睡着了。

看着懷中安靜沉睡的她,權振東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了下來。他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之後主要辦兩件事,一是和陳寒雪離婚,二是立一份遺囑,聲明把自己的遺産全部留給沈寧西。

夜已經深了,他卻了無睡意,只怔怔的看着沈寧西發呆,他曾以為自己會和沈寧西結婚,結果卻娶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的陳寒雪。他曾以為自己能陪着她走過每一場風雨,結果只不過是從她的生命中匆匆路過。

她才二十多歲,還這麽年輕,人生的道路還那麽長,而他,卻只能陪着她走到這裏。

他沒辦法再保護她,所以希望他留給她的那些錢可以讓她過得好一點,然後找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平平安安度過下半生。

“小西……”他的手指,輕輕的梳理着她有些淩亂的頭發,眸中,是掩藏不住的痛苦和深情。

可是熟睡的沈寧西并不知道,她依然安靜的沉睡着,也許是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她的眉心忽然緊了一下。

權振東急忙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告訴她自己在她身邊。

沈寧西往他懷裏靠了靠,臉頰滿是依賴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然後繼續睡覺。

權振東箍住她的肩膀,下巴放在她的頭頂,兩眼迷茫的看着前方。沈寧西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走在路上旁邊跳出一只野貓也會吓一跳。從前他雖然笑她膽小,但總是會站在她身旁好好的保護她。

但以後,恐怕是不能了。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好好的生活下去……”這是他對她最後的期望。

睜着眼睛看了一夜,窗外的夜色漸漸發白,想到又要開車回a市,他不得不閉上眼睛休息。

如果離別是注定的,那麽任他怎麽祈求也無用。他只能等着那一刻的來臨。

第二天起來,聽說他們要走,老阿婆是千萬個舍不得,拉着沈寧西的手一直說:“怎麽就走了?再多住幾天吧?不急着回去!”

沈寧西沒有說話,卻把頭偏向了一邊,偷偷的抹眼淚。

權振東說:“阿婆,我們也想多住兩天,可是不行啊,那邊事兒多着呢,必須趕快回去。”

“大年初一的回去?不行,要不明天?”阿婆認為這個有講究,你新年第一天在幹什麽,那麽你這一整年都會幹什麽。你要是在忙碌,就意為着一整年都會忙碌。你要是出門遠行,那麽這一整年都會在外漂泊。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她說什麽也不會允許的。

權振東也想多住兩天,可他怕自己的身體吃不消,要是再發病,很可能會吓到她們兩個的。

想了想,他說到:“阿婆,我答應你,明年春節的時候再來看你好不好?”

明年春節?這個諾言實在太遙遠了,老阿婆自然是不滿意的:“就多住一天也不行嗎?就當是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小西,你說呢?”

她轉頭去問沈寧西。

沈寧西已經有些猶豫了,阿婆說的這麽誠懇,她真的找不到理由拒絕。

可是權振東卻一口回絕了:“真的不行!”

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沈寧西臉色變了變,心中閃過一絲黯然,難道他真的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裏,離開她?那麽昨天的柔情蜜意,其實都是她一個人的錯覺了?

見權振東這麽堅決,老阿婆也知道自己再怎麽說也沒用了,只能說到:“春節太遠了,還是等明年塘前荷花開的時候來吧。”

權振東看了一眼沈寧西,明年塘前荷花開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精力來,也不知道沈寧西還會不會願意和他一起來。

“好。”他卻微微笑了一下,如是說到。

老阿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讓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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