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戰鼓聲聲震碧天

第八十五章戰鼓聲聲震碧天

鳳君曾經最喜歡受傷和生病的時候,沒有老爹在身後抽着小鞭子督促,沒有師尊和文昌神君時不時考教功課,師兄也會一手包辦她所有的活。于她而言,能這樣名正言順地、愉快地偷懶,那點病痛實在不算什麽。

但是現在,心境卻大不相同了。其實,這傷跟以往的比,并沒有多嚴重,無非多留了點血,無非這個身體弱一些,需要更多時間才能緩過來。而蔚珃也願意再相信她,因丁伶被激化的矛盾有所緩和,她本也能借着受傷的借口,懈怠幾日。但鳳君就是無端地焦躁。

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想到,老爹和師尊羽化了,文昌神君被師兄放逐了,師兄也不知道要歷多少次劫,才能回來。曾經在她床前噓寒問暖的這些人,一個都不在。

她有點想哭。

這樣一難過,胸口的傷就好像又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痛得她喘不過氣。

她再也不會覺得,病痛不算什麽了。

“幽篁。”蔚珃的聲音飄飄渺渺,擔憂而心急。下一刻,一股柔和的靈力便包圍了她,胸口似乎沒那麽痛了。

也不是一個人沒有,還有個蔚珃。雖然她分不清這小後生哪句話真哪句話假,但這會兒對她的關切倒不像是假。鳳君略有釋懷,釋懷之餘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搞不懂自己是怎麽了。不過,有一點必須得承認,她對蔚珃是有想法的。可有時候,她總奇怪地會将蔚珃和師兄混在一起。她想,大概是與師兄分別太久,遇到個相似的人,有意無意地将之當做個替身對待了。就像她身上有幾分慕容非顏的影子,蔚珃也有意無意地将她區別對待了。

這也是一筆糊塗賬。

鳳君幽幽一嘆。

蔚珃輸了些許靈力給她,她的狀況好轉了不少。雖然眼皮很沉,擡不起來,但五感已經逐漸回歸,能聽清周圍的聲音,聞到屋子裏的草木香,還有蔚珃手掌的溫度。

她聽到,蕭随風和蔚珃起了争執。

丁伶魂飛魄散,是蕭随風過不去的坎。哪怕鳳君不做抵抗,受了重傷,他仍是認為鳳君是使苦肉計。

“随風,她是鳳君,沒有誰可以傷到她。她毫無防備,只是想讓我相信她!”鳳君從沒見過蔚珃用這麽冰冷的語氣同蕭随風說話。

蕭随風沉默了。

就在這時,屋外有小妖慌張跑過來:“尊主,不好了!天兵!天兵來了!”

天兵壓境。這消息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阿珃,你聽到了嗎?天兵來了!”蕭随風怒極反笑,“你讓我相信她,可這如何能相信?她欲與你我和談,是讓玄商退兵了,可玄商退了還沒幾日,天兵就來了!你再想想,她設下的月時花陣,她就是準備天兵壓境之時,裏應外合,将望月宮一舉剿滅。什麽和談!那都是緩兵之計!惑敵之策!”

蔚珃指尖發涼。

“你曾說過,不會讓我們任何人有事。如今天兵就陳兵在宮外,我問你,你怎麽才能讓任何人都沒事?!”蕭随風厲聲喝問。

幽冥界的冥差,除了玄商之流的萬年大妖,并無太多修為高深者,蕭随風和蔚珃能應付。但現在要面對的是上界的天兵,一個天兵單拎出來,就勝過八成的冥差。

整個望月宮能與一群天兵周旋的,也就蕭随風、蔚珃和慕容非顏三人。

那日,望月宮傾巢而出,修為高深如鳳君都不敢與他們硬碰硬,只能許以和談。當下,就他們三人,如何去擋千軍萬馬?

讓蕭随風更絕望的是,他與蔚珃是幽冥界的叛徒,望月宮其餘衆人不是妖魔就是魑魅魍魉,他們誰都沒有和談的資格,等待他們的只有——死。

低氣壓環繞着小屋。

“一切由我始,自該由我終。小妖們無辜,你帶他們離開這裏。鳳君在此,尚能挾持她留出些時間。”蔚珃冷靜地開口。

蕭随風猛的盯住蔚珃:“你是要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天兵?你瘋了!”

蔚珃不置可否。

“我不同意!”蕭随風斷然拒絕。

“尊主!天兵攻進來了!”小妖跌跌撞撞跑進來,吓得臉色發白。

蕭随風和蔚珃也變了臉色。

宮外,戰鼓喧天。

天兵如此快的動作,蔚珃始料未及。他眺望鼓聲傳來的東南方天際,正巧看到慕容非顏那身紅衣朝那掠去。

不好!蔚珃臉色一變:“随風,你帶小妖們撤離,我去追阿姐。”

蕭随風還想說什麽,蔚珃人已經掠了出去。他苦笑着看了眼還未蘇醒的鳳君,呢喃:“嘴上說挾持鳳君,實際卻連個行動都沒有。冥君這招美人計,甚妙。”

蕭随風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聽到天兵這兩個字,鳳君躺不住了。奈何傷未痊愈,眼皮仍是沉重得擡不起來。

蔚珃,你個大傻子,多輸點靈力給我,讓我醒了去幫你擺平天兵啊!鳳君只能在心裏吶喊,卻有心無力。以她目前靈力療愈傷口的速度,還需半日方能自己醒過來。

這半日的時間,天兵怕是已經占了望月宮了。鳳君很是心急。

此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有人來,不知是敵是友。鳳君神經驟然緊繃,不多時,她便感覺到額前鳳凰花印被微涼的手指點了一點。一股清清涼涼的靈力灌注靈臺,那感覺就像久旱逢甘露,雨後見花開,周身鳳凰神力流轉更為順暢。

傷口痊愈,元氣回歸。

鳳君緩緩睜開眼,率先看到的是二殿寂然那種平平無奇的面孔。

淺紅色眼睛裏流轉着莫測的光,忽而,她眼中閃過一道厲芒,一掌将寂然打出了五六步遠。随即紅衣一動,掌中凝出一柄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寂然受了一掌,跌坐在地。他垂眸看了眼匕首,那匕首極是鋒利,觸碰到皮膚的地方已經出現一道血痕。

“小篁兒,你是真的準備欺師滅祖了?”寂然說話間,那張臉似是蒙上一層水霧,須臾,霧氣散去,露出一張清俊白皙的臉,輪廓分明,眉眼深邃。

是文昌神君。

鳳君有那麽一會兒錯愕,錯愕過後,她就曉得自己被戲耍了。

文昌神君生于混沌,一雙眼看透過去未來,萬千生靈的沉沉浮浮,于他如過眼雲煙。沒有誰可以擾動他,也沒有事可以牽絆他。繁花一年又一年,唯山河與他寂寂。故而,他給自己取名“寂然”。

鳳君笑了。那個傀儡二殿自報家門的時候,她竟是沒有留意到他名字的不同尋常。

這事,很有文昌神君的風格。留個小破綻,然後看着你何時發現。鳳君深吸一口氣,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生氣。

雖是知道了對方是誰,但鳳君沒有放下匕首的打算。她反而将匕首又緊了一分:“是你改了我的回溯法陣?”

“是。”

“什麽時候?”

文昌神君想了想:“你大半夜在院子嚎‘對不起,師兄!我的心,不純潔了’的時候。”

鳳君嘴角抽了抽。确實,只能是那時候了。她心緒難平,腦子亂得很,文昌神君在那時搞個傀儡,挪幾株花很容易。

“為何要激化我與蔚珃的矛盾?為何召來天兵?蔚珃這事,還不必如此大動幹戈。”鳳君又問。

文昌神君纖長的手指搭上匕首,朝前推了推,讓自己的脖子離利器遠了一點:“為了應劫。”

“什麽劫?”鳳君不解。

文昌神君見鳳君沒有持着匕首進逼的意思,放心大膽地退後一步,然後站了起來。

他高深莫測地望着鳳君:“你的劫,祗瀾的劫,還有那勾陳小兒的劫。”

鳳君更迷惑了。師兄歷劫,她曉得。她又要歷什麽劫?又怎麽跟勾陳扯上了關系?

“為你解惑的人,來了。”文昌神君眼睛朝後瞥了瞥,鳳君便聽到兩種腳步聲朝着自己小屋而來。

一個一輕一重,腳上有傷,是誅離。

一個輕盈無聲,如憑波踏步,是玄商。

玄商見到文昌神君時,臉色黑沉如鍋底。

誅離一見鳳君就撲過來抱住她大腿,開始絮絮叨叨地将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鳳君驚呆了。

勾陳假扮祗瀾,擾亂師兄歷劫。怪不得!怪不得她總是對那小少年親近不起來,原來,他就不是師兄啊!

諸多被她忽視的疑點和細節,此時串聯了起來。鳳君終于知道,為什麽有時候蔚珃看她的眼神那麽哀怨了。他是在怨她眼瞎心不明,連個正主都認不出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鳳君涼涼地看向文昌神君。

文昌神君微微一笑。

“為何不說?”

“看熱鬧的,會嫌事情太大嗎?”

鳳君深吸一口氣:“玄商,揍他!他如今神力孱弱,不是你我的對手!”

玄商懶懶地擡了下眼皮:“要揍自己揍,別拉上我。我不想擔欺負老弱的罪名。”

鳳君握着匕首,撩起了袖子,陰恻恻地看着文昌神君。

文昌神君連連後退:“小篁兒,我們好好說話,辦正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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