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失心

一行人行事匆匆,悄悄的趕到一處地方。

“這……”曦兮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環境,空曠的山頂,兩側是怪石林立的峭壁,一條林蔭小道在一旁,此時樹幹已經光禿禿的了,大風刮過,飛沙走石,卷着地上的小石子刮向前方。

“這不是當初我們逃命的懸崖嗎?白當初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曦兮瞬間轉頭看向亞特,神情急切道:“亞特,白被關在哪裏?”

亞特走上前輕輕牽過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兩步,朝下面的黑漆漆的懸崖底下道:“我的人看過了,他被關押在懸崖下面,用輕功小心一點,可以找到,但是很令人不解的是,關押的地方好像沒有重兵把守。”

“這太令人懷疑了,以燕葉的行事來看絕不會這麽簡單,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要下去!”曦兮堅定的看着亞特。

亞特朝她嘆了一口氣:“好吧,看來你是非要下去了,不過,必須我陪你!你自己一人太危險了!”

“少爺,讓屬下去吧,這太危險了!”後面一位異族人站出來,企圖阻止,可是被亞特嚴厲的拒絕了:“本少已經決定了,事不宜遲,現在馬上行動!”

曦兮抓着亞特的手,兩人順着山體,抓住藤蔓,把輕功馭到極致,平安無險的到達了懸崖底下,一個小木屋頓時映入眼簾。

曦兮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小木屋的前面,借着枝杈石頭擋住自己的身形,看向身後同樣隐蔽住自己的亞特,眼神裏有着警惕,一路如此暢通無阻,這太不對勁了!

亞特比劃着朝曦兮做手勢:“不僅如此,連一個守衛或者暗哨都沒有。”

曦兮心中疑雲更重,但還是把輕功發揮到極致,來到小木屋的窗前,輕輕挖了個洞,眼睛往裏探去。

屋子中央那個背對着站立在桌前,身姿綽約,白衣翩翩的人一下吸引住看曦兮的眼光!

曦兮怔怔凝視着他,那一身的白衣似雪,三千青絲傾瀉而下,随意散開在腰間。舉手投足間蕩漾出的絕世風采,衣袖流轉間帶出一種飄如流雲的風流蘊藉。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曦兮眼睛泛着淚光,雙手用力一推,身形從窗戶裏輕巧的躍進去,身後的亞特連忙阻止,卻只來的及抓住那尚未落下的一片衣角。

“白。”曦兮走上前輕輕一喚。

男子聞聲灑然轉身,一副溫潤如玉的容貌映入眼簾,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那雙仿若沉靜湖水般的眸子深處,又似隐藏着無數漩渦,要深深把人吸進去。

“白。”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曦兮的心底更加波動,她急切的上前走兩步。

燕白看着曦兮,笑容依舊溫潤如玉,嘴角的弧度依舊迷人,只是眼裏帶着一種客氣的疏離:“姑娘,請問你來在下的小舍可有什麽事?”

曦兮聞言上前的腳步猛然頓住,伸出的胳膊也僵在半空,如玉般明豔的笑容凝固在嘴邊,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白,你是在開玩笑吧!”

“姑娘,請問您來自哪裏,我們見過嗎?”聽到曦兮問話,燕白更加好奇的看着她,脾氣一如往常的溫和。

“你……”曦兮胸口一悶,神色迷離看向燕白,朱唇輕啓,聲音卻越來越低啞飄渺:“你怎麽了?”說完用力咬了咬唇,竭力讓自己把眼淚和那種不好的預感收回去。希望白是在跟她開玩笑。

可惜,一道威嚴冷酷又帶着令人膽顫的溫柔的聲音打斷了曦兮的妄想:“他掉下懸崖,失憶了,兮兒。”最後那一聲兮兒,低沉的像是嘆息。

曦兮驚恐的轉頭,一道黑色華袍流轉着金色鳳凰的高大偉岸的身影倏地從眼前掠過,不待她後退,瞬間将她緊緊的攬住,燕葉一身高貴不可侵犯的霸道威嚴,如天神般從天而将!眼神一如刀子般的鋒利,卻比往常更淩厲幾百倍!

“你什麽時候來的!”曦兮驚恐的看向燕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張,她是不是又掉進了他的圈套!這次他又想幹什麽!為什麽每次傷害的總是她!曦兮感覺自己快面臨崩潰了,她大口喘着氣,用力把想流出的眼淚憋回去,強迫的咬住嘴唇想讓自己鎮靜下來。

相見争不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既然落得滿地蒼涼,那當初又為什麽遇見?

“皇兄。”燕白見到熟悉的人立馬微笑着朝燕葉問好。

“皇弟。”燕葉輕輕點頭:“這是你皇嫂,聽說你失憶特意來看你,你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回皇兄的話,可以下床走動了,原來這位是皇嫂,是皇弟失敬了”燕白略帶恭敬的回着燕葉的話,并微笑着對曦兮道歉。

曦兮心涼如水,冷冰冰的站在原地,眼神呆呆的望着地面,良久才張開口,慢慢道:“把亞特放了吧,他的身世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

燕葉聞言看了看她,又轉過頭對燕白道:“二弟,你皇嫂有點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等你傷好了再說以後的事情。”

燕白文雅一笑:“那皇弟就不多挽留了,皇兄走好。”

燕葉點點頭攬着曦兮的腰轉身要走。

這時,一直沒有動靜呆若木雞的曦兮突然掙開燕葉的禁锢,轉身看向燕白,眼裏有着霧蒙蒙的東西阻擋着她的視線,但她還是努力睜大眼睛,朝燕白道:“你現在還剩下幾層記憶?”人不可能突然把所有的全部忘掉,一定有些東西對于白來說還是有印象的。

燕白驚詫的看着曦兮的舉動,但眼中的神色很快一閃而逝,随即笑道:“多虧皇兄找的神醫,現在記憶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皇嫂,當初你與皇兄大婚,皇弟我因為犯了錯誤被禁足,未能參加,實在是遺憾,如今終于見得皇嫂,果然是天人之姿啊。”

曦兮急切的上前走兩步,焦急的問道:“那你知道你為什麽被禁足,為什麽來到這裏,為什麽……”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燕葉蠻橫的拽過身子,強勢的攬進懷裏,低頭在她身邊耳語,聲音好聽低沉卻帶着淡淡的威脅:“好了,有什麽事等以後再說,皇弟現在需要休息。”

曦兮奮力掙紮着還想說什麽,身子卻被燕葉輕而易舉的制住,“你不想知道亞特現在的情況嗎?嗯?”

這時,從外面走進一個穿着打扮像是仆人的老者,皺紋橫生的臉上挂着忠厚的表情,手中端着一碗湯藥,“主子,該吃藥了。”

曦兮看着那碗藥,睜大眼睛,卻被燕葉強行拖拽了出去。

懸崖上,此時夜更深了,冰冷的空氣似乎凝結在時間中,沙沙的風吹着石子的聲音讓整個夜色更顯寂寞。

曦兮看着燕葉,聲音是那麽悲涼無力:“他到底怎麽了?”

燕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臉色緊繃,聲音卻無情冷漠:“他掉下懸崖傷到腦部,的确是失憶了,後來在治療的過程中,記憶恢複了大半,但有一部分記憶被人篡改了,這就是為什麽他的表現那麽反常的原因。”

曦兮聽了一會,突然擡起頭正色的看着眼前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天下江河掌握在手中的男人:“燕葉,我記得,你當初說,我的表現關系到別人的生死,當時,我在想,我不愛你,不願意被人當傻子一樣玩弄在股掌中,從小我一直過着沒有父母的生活,小的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別人可以随意因為自己的情緒不滿而肆無忌憚的發洩出來,而我不可以,那是因為我沒有值得依賴的人庇佑我,若是我跟他們一樣因為得不到什麽東西而大哭大鬧,不僅不會得到那樣東西,反而會更加招人厭惡,因為我沒有父母在身邊,人家不用顧忌我父母而關心我的感受,所以從小我就沒有得到過我真正喜歡東西,別家的小姐來做客,看到我的布娃娃很喜歡,即使我再怎麽舍不得也要送出去,微笑着裝作很大度的樣子,其實我也很想有一個能永遠留在身邊的東西。”

曦兮斷斷續續的朝他笑着,笑容依舊是那麽明媚:“後來,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武功和學識,我當時就想,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首先我要脫離那一層一層的縛束,什麽為人要寬容大度,對人要厚德載物,都去死吧,我就要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雖然我得不到更多的東西,但是我想拼命守護住我現有的東西。”

曦兮說道這,突然反問道:“知道為什麽我給人感覺一直是很樂觀很開朗嗎?因為我憂傷想哭的時候并沒有關心我,而我笑的時候雖然不是出自本心,但起碼別人不會厭惡我,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嗎?因為你從未真正的了解過我。”

燕葉定定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曦兮繼續道:“其實我奢望的并不多,我只是不想以後再生活在強迫和不願意中,在我周圍,有好多人包括你,總是運用父輩的權勢來搶奪別人的東西。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曦兮好笑的看着燕葉:“從一開始你不聲不響的搶了我,到現在設計帶我上沙場,你之所以這些事情做得這麽順利,不就是用我最在乎的事情挾制我嗎?”

“燕葉,你曾經說,我的表現關系到白的生死,所以我一直把委屈憋在心裏,現在燕白已經忘掉我了,他親口叫我皇嫂,你永遠不用再擔心我逃走了,那現在,我可以哭了嗎?”

曦兮仰着頭,明豔的朝他笑,淚水就那麽毫無征兆的從臉龐滑落,晶瑩剔透像她以前那顆純真無暇的心,淚水濺到土地上,四分五裂!

“呵呵,燕葉,我的好姐妹背叛我,我的希望離開我,但是我要告訴你,即使你這麽做,你也得不到什麽,我告訴你,現在你要麽一刀插到我的胸膛裏,要麽你就帶着我的怨恨和詛咒回到東宮!我累了,不想再得到什麽,也不想再計較什麽,你想做什麽,随你吧。”

燕葉愣愣的盯着她,良久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靜靜的看着她,聲音低沉輕柔道:“陪在我身邊不好嗎?我想讓你陪我一輩子。”

曦兮嘲諷一笑,不再言語。

夜色茫茫,更像是命運女神無聲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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