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二房進京

白甘氏算日子算的真真半點差錯都沒有,她估摸着二房八月中旬進京,他家還真就在八月中旬進了京。她生怕二房會擾了自家中秋的團圓節,于是,十四那日一早,二房的車馬就進了京城西口兒的門樓子。

看着二房弟妹那一臉笑得宛若自家後院盛開的菊花一般,甘氏抽抽嘴角,忙笑着迎了過去:“弟妹一路上辛苦?二叔跟侄子侄女們可好?”

“好好,哎,就是你那大侄子啊,路上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耽擱了兩日,又是延醫、又是問藥的,要不然吶,我們還能趕上二侄子的婚事呢!”

甘氏臉上笑得得體,心中暗自感嘆——還好他病了,不然只怕那婚事都能讓他們攪得遭心起來。

韓筃站在甘氏身後,詫異的看着這位二嬸娘。聽說,二叔二嬸都是不到四旬的人……可這位二嬸臉上卻帶着不少褶子,看着怎麽比自己那四十出頭的婆婆年歲都大?

見二人說到自己,韓筃忙上前一步給二嬸請安。

看到韓筃,二嬸周氏明顯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韓筃幾眼,在她頭上的釵環、腰間的步禁上多看了兩眼,方笑着握住她的手,扶了起來:“好、好,真是好俊的模樣,可有動靜了?”

韓筃一愣,那邊甘氏也是面皮一抽,笑着把韓筃不動聲色的拉到自己的身邊兒:“弟妹你也太心急了些,小兩口這才剛到一塊兒,連半個月的功夫都還沒有呢,哪裏就能有了?”

周氏忙笑着拍手道:“哎呀呀,都是我心太急了!只想着大侄子的好日子給誤了,卻忘了這才不過幾日的功夫呢!”

說話間,那邊後面跟着下來了三個年輕女孩兒,也走了過來給幾人請安,韓筃眼睛掃了一圈兒,見其中兩個的年歲和自己相當,差不多在十六七歲間的樣子,眉眼間也和周氏有三分相似。雖不是美人,卻也是周正的姑娘。

可另一個看着卻要比自己小上兩三歲的模樣,人生得頗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眉眼間略帶一絲愁意,相貌秀美,行動間袅娜如扶柳。單論品貌,就要比前面兩個女子強上五六分。再加上身上穿得極是素淨,頭上的釵環也多以銀、珍珠為主,倒跟戴着孝似的?

甘氏眼睛在幾個女孩兒身上掃了一圈兒,詫異看到向那個女子,道:“這是哪家的姑娘?倒沒見過的樣子?”

周氏長嘆一聲,忙一把拉過那個女孩兒道:“這是我娘家遠房的外甥女兒,生得可憐,父母雙亡,又沒再近的親戚了。我見她可憐無人照看,便接到了我身邊兒養活,只當是自家的姑娘一般看待。”

這會兒不光是甘氏,連問過好後便一直默不作聲的王氏也擡起眼來,眼中、心裏,都滿是詫異——這鐵公雞竟會好心收養人家孤女?

再細看看那個女兒,人身得袅娜可人,年歲又是十四五的模樣,再想起二房家那個心尖尖兒獨子白安珹。莫非——這是給他相中的媳婦?

可她會好心娶個孤女回來當兒媳婦?

甘氏想得比王氏要多些,孤女?絕戶?

壓下心中的念頭,忙往裏讓着這一行人,想着等晚上問問自家老爺,可知道這位姑娘家的情形,她可不信二房弟妹有如此好心,會替人家白養活孩子。

前頭,白鋆帶着自己的兒子白安珹一齊到了白錾的外書房。

白鋆倒不像其妻似的,并不顯老态。人有些中年發福,腆着個渾圓的肚子,笑眯眯的跟自己的兄長見過禮,笑道:“怎麽不見二侄子?”

白錾笑讓這二人坐下,方道:“他還在當差,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今兒個朝中無事,白錾倒是早早回來了,只翰林院那裏要當一整日的差事,并不能和白錾他們相比。

白鋆嘆了口氣,一臉的羨慕:“大哥真真好福氣啊,大侄子就不必說了,文武雙全,在西北那滿是粗魯漢子的地方,他一個讀書人竟也能混出些名堂來。二侄子又高中狀元,倒讓兄弟我心中羨慕啊!可惜我這兒子不争氣,當日要是也能入了李先生的眼,跟在南淮那邊用上幾年功,如今說不得也能讓我們老夫妻盼着他有入翰林院的一日呢。”

說着,便轉頭向自家兒子看去。

白錾笑而不語,往進門兒後問過好後、便一直垂頭坐在一側的白安珹看去。那李大儒乃是當世名儒,最清高不過的一個人了,能看中珩兒已是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何況是這小子?就連自家的三兒子,李先生也不過是給他略一啓蒙,聽說要進京來,便決計不肯随着一同北上呢。

“前兒個已讓你嫂子把東面的院子收拾出來了,一會兒你們過去瞧瞧,可妥當不妥當。”

見自家大哥沒接自己的話,白鋆也不覺尴尬,只又一笑:“這事多勞大哥大嫂操勞。”頓了頓,又笑道,“上回兄弟信上提的那事……不知哥哥……”

挑挑眼皮,白錾笑得一臉和煦:“你說那事啊?我才托了人,正尋門路呢。你也知道,眼見快到年底了,各處那些預備回京述職的,都在打點關系走門路,還有那考核評定一事。你之前那差事有些個麻煩,總得尋找人掃幹淨了才好再謀出路。”

白鋆一聽,喜得眼皮直跳:“大哥現在已是出入閣拜相的人了,這些許小事哪能難為的着大哥?別人跑斷了腿的事兒,在大哥這裏也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

白安珩正悶頭理着面前這堆不知哪年哪月又是哪一處的歪詩文集,就聽那邊忽然有人道:“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翰林院裏連忙一陣煩亂,等衆人都跑到門口處去、剛依次排着站穩了腳步,便聽見那邊有小太監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拍着巴掌。

遠遠的,就見打着明黃色大傘,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跪到地上,山呼萬歲,多少經年未曾得見天顏的老翰林們一個個身上緊得不住抖顫起來,強忍着心中的激蕩才不至失态。

就是那些年輕的、剛不久才在禦前跪謝天恩的翰林們,心中也升起了幾分期待。

以往,都只有翰林學士等高職者才有機會常見陛下龍顏,如他們這般熬不出頭的,只怕除了當年剛入了三甲外,就再沒那個機會了。

皇上從辇禦上下來,入了正堂,衆翰林依次跟了進去,除能跟進去的外,外面還雁翅般的排了兩排在外聽候。

皇上和顏悅色的先同學士說了幾句話,方宣布了數人進殿。

聽到叫自己的名字,白安珩先是一愣,忙垂頭跟了進去,跪于當地。

前幾日翰林院裏加了一回朝考,題目正是時下東南于外開商通船之事。翰林們雖大多不通經濟,可卻也要能做得了文章才能在翰林院中再呆下去。

沒成想,皇上忽興致大發的,竟把這回的文章抽了過去審閱了一回。這一閱,便閱出了幾份欣賞的文章來。

點着幾個人的名字當庭問答了幾個,把那話不成話、只會做文章卻實在無法與人交涉的在心裏先略了過去,等皇上離了這裏之後,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下了幾道旨意。

幾位應答得宜又頗有些見地的翰林們被選了出來,有的調去了鴻胪寺,有的選到都水監,還有的挑到了戶部。

而白安珩倒沒離開翰林院,品級什麽的也沒動,就是加了個職,加了個知制诰……

白安珩跪在地上愣了好半天,才匆忙接旨,同僚們的眼中一個個冒出來的光險些讓他冒出冷汗來。

知制诰,為皇上草拟旨意、批閱往來文書旨意,簡而言之,便是成日家跟在皇上身邊兒的天子近臣……別人打破了頭拼上半輩子想在皇上面前多露兩面都未必能成,自己竟忽忽悠悠的便成了皇上身邊日日得見的知制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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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見面禮送到三位“妹妹”手中,那邊周氏方笑着拍手道:“瞧瞧我這腦子!竟險些忘了給新媳婦的見面禮!”

甘氏笑得一臉淡定:“你才進門兒,哪裏能想得如此周全?”

周氏立即順杆爬道:“正是這個理兒,這一路上坐着晃得我頭腦發暈,進了門兒見着嫂子、兩個侄媳婦就什麽都忘了呢!”

說着,才将身後丫鬟遞來的一套首飾遞進韓筃的手中:“來的匆忙,預備的不大周全,我們鄉下地方的東西,哪裏比得京城裏面的尊貴呢?”

甘氏太陽處突突連跳了七八下,才強壓了下去,只道:“既是你二嬸給的,便好生收下吧。”

接着那一盤輕飄飄的首飾頭面,韓筃臉上笑得溫柔體貼,只應了一聲“是”。自己在韓家之時,還沒出門兒前白安珩送去的一些東西,聽是都是打淮南那邊送過來的。

那邊人手巧,做出的東西也精細精致,比京城更是別有韻味。至于自己手中的這套……長者賜,不敢辭。

那邊周氏笑吟吟的在自己兩個女兒手上剛接過的首飾打量了一眼——翠生生的,那是上好的翡翠、金澄澄蝦須镯,上頭的細絲比頭發絲也差不了多少,只可惜自己外甥女兒的那一份倒是讨不過來了……

心中暗嘆了一聲可惜,便不再看,又笑着同甘氏說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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