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山。
夜華如水。
程安然正在她自己的屋子裏泡藥浴。
此藥浴能夠遏制程安然體內的臭顏毒蔓延,但是,想要徹底解開她體內的臭顏毒,卻需要玉老神醫正在研制的解毒丸。
程安然看着她的手臂,她的芊芊素手已經在玉老神醫的醫治下恢複了原有的美麗,白嫩光滑,像撥了殼的雞蛋似的,讓人見了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一口,但是,她的手臂卻依然那麽糟糕。白嫩的肌膚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疙瘩,就好像精心培制的精美瓷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讓人說不出的惋惜……以及惡心。
程安然的目光從她的手臂掠過,從腹部來到了大腿,再來到了她的腳趾,果然是很難看啊!除了她的一雙手可以拿出來見人以外,她的身體任何一部分都布滿了紅疙瘩。
臭顏毒果然霸道,難怪雲貴妃恨長樂公主卻不直接毒殺了她,因為臭顏毒足夠毀掉一個女人對生活的信心。
如果不是程安然完成任務後可以直接離開這個世界,連程安然自己也不能保證她有沒有勇氣等着玉老神醫把此毒的解藥研究出來。
時時刻刻面對這樣一具身體,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從容以對。
這樣一想,葉承遠當初要死要活地退婚,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對着她這樣的女人一起生活。
程安然還記得葉承遠當初看到她的臉的那個表情。
當時,她的帷帽被葉承遠碰掉了,葉承遠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臉上、脖頸上的紅疙瘩,一步跑了三步遠,手腳靈敏地遠離了程安然。
然後,他顫巍巍地指着程安然,別過眼去,不看程安然,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一定不是謝小姐吧!謝小姐哪裏有你怎麽醜!”
葉承遠一副想吐不敢吐的樣子,然後,他快步走到做背景牆的丫鬟身邊,做咆哮裝地問道:“你快告訴我,那不是你家小姐。我見過你家小姐一面。你家小姐絕對是一個美人。她怎麽可能去了外祖母家就變成了一個醜女。你快告訴我,一定是你家小姐不想嫁給我,所以,她找了一個醜女來試探我!”
丫鬟聞言,含淚道:“葉公子,那就是我家小姐,奴婢是不會認錯的,你仔細聽那聲音,你仔細看那長相,那不是我家小姐是誰?葉公子,我家小姐去陳家時被一個小妾下了毒,那小妾本來是想給大夫人下毒的,結果,那灑有毒藥的果子被我家小姐陰差陽錯地誤食了。葉公子,我家小姐被毀了花容月貌,你不安慰她,你還落井下石,你還是一個男人嗎?”
“葉公子,我家小姐要去玉老神醫那裏解毒,那毒大概需要花八年的時間才能完全解開。我家小姐希望你能夠和她一起去雲霧山,有你和小姐朝夕相處,我家小姐一定會振作起來的。葉公子,奴婢請求你和小姐一起去雲霧山,等小姐的容貌恢複了,小姐可以和你立刻成親。”
“什麽?朝夕相處?立刻成親?”葉承遠聽到丫鬟的話慘白着臉,連看程安然一眼都不敢。
葉承遠哆嗦着說道:“我是絕對不會娶謝淑怡這個醜婦的。你們謝家休想把謝淑怡這個醜婦嫁給我!想我葉承遠一表人才,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怎麽能夠讓謝淑怡這樣的醜婦入門。”
葉承遠厭惡地看了一眼剛剛戴上帷帽的程安然,厭惡地說道:“程安然,你既然毀了容,為什麽不去死?我寧願娶一個死人,也不願意娶一個醜女!”
葉承遠的話可謂是字字誅心!
“你說誰去死?葉承遠,你是想挨揍嗎?”就在葉承遠大罵程安然的時候,程安然的哥哥謝捷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回想到這裏,程安然低頭一笑,哥哥還是疼愛她的啊,祖父爹娘弟弟他們也一樣。她有什麽事情,他們就及時趕過來給她撐腰。
至于退婚的事情,程安然不得不承認,不管是男方人品不行,還是女方容貌不佳,如果兩個人之間沒有深厚的表情的話,退婚似乎是有道理的。
其實,如果前世葉承遠和謝淑怡換一個位置,葉承遠站在謝淑怡的位置,他也不想要那麽一個貪花好色、敗光家産、無惡不作的男人作為未婚夫吧!
最後的結果是謝家給了葉承遠一筆銀子,讓葉承遠不能對外說他和程安然有過婚約的事情。然後,謝家對外宣稱程安然的身體不好,不能見外人,也不宜早婚。
當然,這件事情并沒有宣傳得沸沸揚揚,而是與謝家同一個階層的人大約知道了這件事情,平時他們都不讨論此事。
程安然又想起她來到雲霧山後,每隔三五天就能收到親人和朋友寫來的信件,她的心裏暖洋洋的,家人和好友們是關心她的。
程安然從浴桶裏起來,她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自有丫鬟和宮女整理浴室裏的東西。丫鬟是程安然自己帶來雲霧山的,宮女是長樂非要賜給程安然的。長樂公主覺得有宮女在程安然身邊伺候她,她才能放心。
“小姐,更深露重,您早點歇息吧!”程安然的心腹大丫鬟上前為程安然披了一件大衣,勸慰道。
程安然看着月光下的臺階,說道:“我睡不着。夕柔,你去酒窖裏拿一壇杏花釀來,我要在回風亭月下獨酌一番。”
“是。”夕柔知道作為奴婢的本分,作為一個奴婢,她可以偶爾勸慰一下她的主子,但是,她的主子下達命令她只能夠依言完成,不能夠違逆。這才是為婢之道。
回風亭。
程安然把丫鬟打發出去後,她抱着酒壇,一仰頭,酒壇的酒水沖入她的喉嚨,她的渾身變得暖洋洋的。
“謝姑娘,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不知道過了何時,一個溫柔似水、帶着詫異和關心的聲音在程安然的耳邊響起。
程安然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清月似的的俊顏。
那人身着一襲深藍色鑲銀邊織錦的窄衣緊袖,身背藥簍,膚色霜白,眸似點漆,眼神溫柔如水,月光為他的身體籠上了一層淡淡瑩光,仿佛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谪仙。
程安然的身形一晃,說道:“玉小神醫,你怎麽在這?”
玉小神醫是玉老神醫的大弟子,也是玉老神醫收養的義子,他随玉老神醫姓,姓玉名鏡塵,醫術超絕,俊美如谪仙,氣質溫潤如玉,待人和善,是世間一個不可多得好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