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章 又多了個大哥

偏偏,葉志海在那個時候提出了離婚。

他和夏芸吵架後,想到了那一晚的纏綿悱恻,突然間很想念兩年前那個晚上、一往無前獻身于他的女人。

記憶總會讓人美化幾分。何況是在和妻子大吵一架之後,更襯托了梅蘭翠的溫柔、體貼。

于是一時沖動,葉志海憑着記憶,循着梅蘭翠當初告訴過他的地址,連夜坐車趕到了梅縣,說巧還真是巧,梅蘭翠那會兒抱着兒子去鎮上喝豆漿,就這麽和葉志海遇上了。

梅蘭翠抱高懷裏的兒子,對葉志海說:“海哥,這是我和你生的兒子。”

葉志海剎那理智盡失,摟着梅蘭翠和她懷裏的兒子,不顧衆人異樣的目光,帶着娘倆就這麽離開了梅縣,回到禾家埠安置好之後,找夏芸提出了離婚。

夏芸還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娘家人都瞞着她呢,就連葉铮一開始也被他們瞞着,生怕影響他念書。

但病沒好、還在天天挂水總是實情,可饒是如此,葉志海還是堅持要離婚。

夏芸心灰意冷,草草簽完離婚協議,搬回了娘家。

葉铮當時是判給葉志海的,平時也還住在家裏,每個周末才去夏家看望母親,直到夏芸病逝。

葉志海聽說夏芸癌症過世,說不動容是假的,但轉念想到,自己的事業是在和夏芸離婚之後才紅火起來的,又覺得那個女人必定和他命理相克,于是連夏芸的喪禮都沒去參加。

葉铮從那一刻起,對他那個渣爹失望到了極點,但還不至于鬧到父子決裂。

直到高考結束。他估完分從學校回來,在書房門口聽到了葉志海和梅蘭翠的對話。

梅蘭翠問葉志海:“海哥,我聽龐太太她們說,你打算讓阿铮大學念企業管理?是想讓他日後繼承你的位子嗎?”

葉志海低笑了一聲,好似在逗弄梅蘭翠,只聽到後者傳出一聲嬌呼。

“傻子!念個大學而已,你以為畢業就能當董事長、總經理了?我今兒就把話講清楚了。妙音百貨。我是一定會留給舟舟的。雖然阿铮是長子,但舟舟才是我看着長大的,除了剛出生那一年多。我沒能把你們母子早早接回來,但那個時候孩子不也沒記事嘛,你看他現在和我多親啊。可阿铮不一樣,他初中之前一直都住在他外婆家。和我這個爸并不怎麽親近,我和他媽離婚後。他還對我帶着一股子敵意。倒反是他那幾個舅舅,成天把他當兒子養,你說我得多蠢哪,才會把一手打下來的江山交給那麽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

梅蘭翠滿意地笑了:“海哥。你對我們娘倆真好。”

“你是我老婆,舟舟是我如假包換的兒子,不對你倆好。你還想讓我對誰好?嗯?”

書房裏,對話聲漸弱。喘息聲轉重。

書房外,葉铮攥着掌心的拳頭,青白得筋骨分明。

他一直以為,小他十一歲的葉舟,是後娘帶進來的拖油瓶、是葉家的外人。

直到這一刻,才赫然明白:葉志海、梅蘭翠、葉舟,他們三個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自己這個前妻所生的兒子,在他們眼裏才是外人,還沒展開獨立的生活,就已被親生父親貼上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标簽。

再一算葉舟的年紀,梅蘭翠懷上他時,渣爹和他娘根本還沒離婚,可見渣爹老早就已經出軌了,可憐他娘到死都被蒙在鼓裏。

葉铮回到自己的房間,撕掉了預填的志願表,毅然而然報了海城大學的國際貿易,又趁着換領身份證的當口,偷出了家裏的戶口本,給自己改了母姓。

葉志海得知後,氣得勃然大怒。

已改名的夏铮面色平靜地看着他,說:“我媽生前錯看了你,死後托夢給我,讓我不要再重蹈她的覆轍,為你們葉家做牛做馬最後落不得一分好。所以,我決定聽她的。”

葉志海又驚又氣:“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一個快要讀大學的人,還信迷信?讀書讀到屁眼裏去啦?”

梅蘭翠牽着放學回來的葉舟,佯裝急急地勸道:“是啊阿铮,你不想讀企管專業,好好和你爸商量就是了,幹啥改姓呢,這麽大個事,你爸能不生氣嗎?還是說,你是在怨我這個後媽,對你不夠好……”

梅蘭翠委屈的哭訴,讓葉志海更加光火,沖着兒子大吼:“好好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改了姓是不打算回家了是吧?行啊!從今往後,你甭想從家裏拿一分錢,學費、住宿費、生活費,你都自己想辦法去吧,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梅蘭翠聽了不由一陣竊喜,心想總算把這顆最大的眼中釘除去了,往後,葉家也好、妙音百貨也好,統統都是自己兒子的了。但面上依舊攔着葉志海勸夏铮:“你看你,把你爸氣的,趕緊對你爸說幾句好話呀,專業想讀什麽讀什麽,但姓氏還是去改回來吧,相信你爸也會收回剛剛那些話的。”

夏铮無視梅蘭翠的存在,回房整理了一個簡潔的行李箱,帶上重要的私人物品,下樓對葉志海說:“以前我對你是失望,但還不至于恨。但自從知道,他——”手一指葉舟:“是你親生兒子,在你和媽沒離婚之前就已經存在的非婚生子,我就開始恨你,恨不得身上沒有流你葉家的血。國貿專業是我自己選的,改姓也是我自己決定的,和任何人都無關,你也別想着去我外婆家大吵大鬧,免得我把最後一層遮羞布撕開了兩家都難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葉家別墅,從此沒再回去過一次。

葉志海氣得不輕,一個勁地罵“孽子”、“孽子”,自然不可能主動打電話給大兒子,從不過問他在學校裏是怎麽過的。學費、住宿費、生活費是怎麽個來源,過年過節、其他學生都放假回家了,他是在哪兒過的。

父子關系徹底決裂。

“說起來,禾薇算是給我報了個大仇。”

夏铮心平氣和地講到這裏,端起碗裏的酒釀喝了一口,轉頭看向禾薇。

禾薇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這話又是怎麽說?”

梅榮新平複心神,見女兒眼眶雖然有些微紅。但并不顯哀傷。可見她已經從“媽媽跟人跑了”的不堪往事中走出來了,心頭豁然開朗。以前還會時常挂念被梅蘭翠抱走的兒子,如今得知。那并非他的兒子,而是梅蘭翠給自己戴的綠帽。承受了十年煎熬的心,赫然得到了解脫。

從此以後,他和梅蘭翠之間真的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瓜葛了。梅子不會認這麽個無恥下賤的女人做母親。她也別想再回來打擾他們父子倆平靜的生活。

這麽一想通,梅榮新猶如換了個人。精神氣比店裏生意最好的那幾天都好。

聽夏铮說禾薇幫他報了仇,好奇是怎麽個報仇法。

“這事兒我清楚,我來給大夥兒講吧。”賀許諾趁夏铮講的時候,埋頭吃了不少好東西。這會兒正覺得撐呢,興致勃勃地代替夏铮說起妙音百貨從輝煌到倒閉的原因和過程。

“……我姐手氣好,一抽就抽了個特等獎。結果有個不長腦子的女人沖出來說,那個特等獎說好了要留給她的。這麽一來,圍觀群衆都知道妙音百貨的抽獎有貓膩了……媒體曝光以後,妙音百貨的高管都被請去喝茶,一查二查,牽扯出了一大撥,總之就是官商勾結神馬的,你們懂的……其中一個芝麻小官的妻女,認出我姐就是那個抽走特等獎、從而讓妙音百貨的抽獎黑幕大曝光的人,想找我姐報複,卻又沒那個能力,于是偷偷把我姐的事告訴了妙音老總,還添油加醋地說這一切都是我姐害的,妙音老總就派人綁架了我姐……可他沒想到我老大的能力啊,單槍匹馬趕赴現場救了我姐,還把綁匪的老窩給踹了……”

禾薇聽到後面,都雙手捂臉了。

夏清更是呆得不能再呆。

夏铮講的時候,她以為他是在講自己的故事,搞半天,故事裏那個破壞人家庭的壞女人、第三者,除了是夏铮的後媽,還是梅子她親媽……

賀許諾講的時候,她以為是在講夏铮他渣爹是怎麽得到報應的,結果,那一場由抽獎引發的血案,當事人之一此刻就坐在她邊上。

嘶!誰掐我大腿,怎麽這麽疼?

扭頭見是賀許諾,後者正朝她龇牙:“我姐問你呢。”

“啊?什麽?”夏清愣愣地看禾薇。

禾薇也不問了,直接拿過夏清跟前的碗,給她撈了一碗快煮爛的肥羊卷,然後又給梅子添了點蘸醬。

夏铮可憐兮兮地看着禾薇問:“怎麽不給我舀一碗?我也還沒吃飽。”

賀許諾拿過漏勺,朝夏铮晃晃:“夏大哥,你想吃什麽,我來給你舀。我姐已經名花有主了,你還是離她遠點兒吧。”

“噗……”

“噗……”

“咳咳咳……”

除了賀許諾和梅榮新,其他幾人全都嗆得不輕。

禾薇止住咳嗽,俏臉紅撲撲地朝圓圓瞪了一眼,“吃你的吧。”

夏清和梅子對視一眼,賊兮兮地笑問:“不會就是小諾諾口裏的老大吧?啥時候帶來給我們瞧瞧呗。放心!我倆一定不和其他人說,誰說誰遭雷劈。”梅子也一個勁地點頭。

梅榮新這時候不好插話,女兒和同學說悄悄話呢,于是起身去裏間,看看夏禮堂酒醒了沒。

夏铮好笑地搖搖頭,舉起斟滿酒釀的碗,說:“來,咱們幹一杯,也算是不醉不相識。”

得虧他老舅醉了一把,不然這兩個事兒,也不知哪天才說開。

如今說開了,他也像了卻了一樁心事,整個人舒坦不少。

五個大小孩端着酒碗碰了碰,說說笑笑地繼續吃喝起來。

賀許諾随口問了句:“咦,夏清,你和夏大哥一個姓,該不會是親戚吧?”

“我倒是想有個夏大哥這樣的哥哥,但我爸媽兩邊的親戚我都見過,而且和夏大哥的老家離得那麽遠,沒這個可能的啦。”夏清抿了口酒釀,陶醉地眯了眯眼。

夏铮和她對面而坐,擡頭看到她因攝入低度數的酒釀而顯得嬌憨無比的神态,有剎那失神,不過很快就鎮定自若,撈了勺火鍋菜送到夏清碗裏,含笑說:“是不是親戚無所謂,反正你年紀比我小,喊我一聲哥也不吃虧。”

……

“所以說,你趁我喝醉了睡得人事不省,拐到了三個妹妹?”

夏禮堂驚愕地下巴都要掉了。

“說拐多難聽啊,但我認了她們三個做妹妹是真的。反正我也沒妹妹,不如老舅你和舅媽再努力努力,給我生個妹妹出來?”

夏铮的心情顯然很愉悅,哼着小曲兒開車送夏禮堂回下榻的賓館。

夏禮堂抹了把臉,真拿這個外甥沒辦法,他要他去拐個媳婦,他倒好,拐了三個妹妹。

“話說回來,小禾回學校之前,你拉着她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沒什麽。就她一個堂哥和我是校友,我不是有同學留校當輔導員嗎,她就問了幾句。”

他幾個舅舅還不知道禾薇就是被他渣爹綁架過的人,反正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他不打算再提。正好,禾薇也是這麽個意思,兩人算是達成了友好協議。

“那你和她交換聯系方式沒有啊?”夏禮堂依舊沒放棄撮合他們兩個。

夏铮敲着方向盤,氣定神閑地說:“老舅,人小姑娘已經有對象了,只是因為學校管得嚴,所以還沒在家中過明路,但私底下已經非常要好了,你就別再亂點鴛鴦譜了,傳出去對她、對我都不好。”

“啊?有對象了?哪家的?”

“不清楚,但應該是真的,所以你以後別瞎牽紅線了。還是說,你外甥在你眼裏,就這麽的窩囊沒出息?連個心儀的女朋友都追不到?”

“嘿!我說小子哎,要不是你推三阻四的老說不想談、不想找,你舅我至于這麽着急麽,過了年你可二十六了……”

“二十四。”

“老子說虛歲!”

“……”

得!老子都出來了,可見是有多麽氣急敗壞了。

“那你撮合我和小禾也沒用啊,她至少還得六年才畢業,到那時我虛歲可不得三十出頭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就有意中人了?”

“……沒有。”

“那你和老子說屁啊說!”

“素質啊老舅!”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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