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兮突然一笑,淚水從臉龐不斷的滑落,一邊淡淡道:“你放開我。”
燕葉聞言突然打橫抱起她,大步往殿門外走去:“迦蘭,收拾。”說罷,帝後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
迦蘭苦命的收拾結局,曦兮和良哲陽打鬧朝堂之上的後果就是,一個被罰閉門思過禁足,另一個被罰俸祿半年,禁足。
要不是良家的家族根基太深厚,一時很難拔起,迦蘭早命令風暴營對其抄家誅九族了。
回到寝宮,燕葉冰着臉,緊抿着薄唇,将曦兮抱緊一件狹窄的黑暗的內室裏。
閉關室,這是燕葉經常用來思考問題和反省自我的地方,漆黑的小屋子見不到一點陽光,使得本就閉塞的空間顯得更令人沉悶窒息。
“好好反思反思,想好以後用何種方式來處理這種事情之後,再出來。”冰冷的扔下這麽一句話,燕葉關上門,揚長而去。
曦兮伏在屋子裏的一張小榻上,看着燕葉離開的背影慢慢消失,只聽得“咚”一聲,門被緊緊關上。
閉關室就在太和殿一側,兩人相隔不過一扇門,門裏,曦兮在“閉門思過”,門外,燕葉在批閱奏折。
湖兒緊張的守在門外,可憐的眼神祈求的看着在大殿另一側批閱奏折的燕葉,希望他能放自家主子一馬,湖兒心裏懷揣着僥幸:皇上這麽寵娘娘,為什麽還要關娘娘禁閉?但是她卻忘了一點,那就是燕葉也有原則和底線。
三天,這三天裏,每天都有人送飯進去,曦兮既沒有主動出來,也沒收到燕葉的“特赦令”。兩個同樣高貴要強的人,相互僵持着,誰也不肯軟下來讓一步,卻苦了太和殿裏的湖兒等人。
三天之後,門才打開。
曦兮靜靜的望着門口那道深沉偉岸的人影,淡淡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燕葉雙臂環胸,深邃的眼神透着一如既往的淩厲和霸道。
“之前是我心太軟……”曦兮沒說完,湖兒頭一暈,差點栽倒地上,心裏暗道:娘娘,您說點別的吧,奴婢的心髒受不了。
曦兮淡淡開口:“從今以後,我會努力使自己在宮裏過的舒坦,絕不委屈求人。”
燕葉喝了一口茶,看着曦兮的眼睛,半響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大手緩緩撫摸過曦兮如凝脂般的臉,輕輕勾了勾她嘟嘟的小腮,又收回手,慢慢低聲道:“熙烨宮建好了,等會兒讓湖兒給你收拾收拾東西,可以搬進去住了。”
曦兮瞬間明白過來,熙烨宮是皇後的住所。
第二天的呈上來的奏折,十成十是上奏的昨天朝堂之上的立後風波。
其中三成反對曦兮為後,五成支持燕葉的決策,還有兩成持保留意見……奏折內容跟沒寫一樣。
燕葉一邊翻看着,一邊道:“拿去劈柴吧。”
迦蘭把這些堆積如山的奏折抱到柴房,一把火,飛灰湮滅了。
自從曦兮在朝堂上發生那件事以來,後宮一直寂靜,熙烨宮在曦兮搬進去的第二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清晨剛剛來臨,曦兮還賴在被窩裏,暖暖的舒适的睡着覺。湖兒不識趣的湊到床邊:“娘娘,良娘娘來了。”
“嗯?”曦兮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剛翻個身,一股冷氣瞬間刺激的皮膚一顫,連忙裹緊了被子,不讓冷風進來。
“娘娘?”湖兒小聲叫道。
“讓她等一會。”曦兮迷糊道。
“可是她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湖兒有些羞澀:“奴婢覺得您那時候肯定不願意起來,就讓良娘娘等一會兒,結果就等到現在。”
“哦,那就讓她再多等一會兒,多給她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讓她先打發着時間,櫃子裏有昨天新做的玫瑰膏汁……”說到最後,曦兮閉着眼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可是娘娘,人家不吃。”湖兒聲音更小了,低着頭道:“因為她是跪在熙烨宮大殿門口的。”
曦兮汗顏,慢悠悠睜開眼,又緩緩吐出一句話:“你比我還狠。”
起床,更衣,漱口,用膳。
晨光熹微,透過紗窗。湖兒帶領着一幫宮女,圍着曦兮忙碌起來。
熙烨宮前……
良湖玉跪在那裏已經一個時辰了,她自天未亮時,就動身前往熙烨宮,然後一直跪到現在。
良湖玉一身樸素的淡藍薄衫,在清晨的涼風下,不勝單薄。睫毛上挂着清晨的露珠,還未晾幹,一張未施粉黛的素臉此時凍得微微澀白,嘴唇不住的輕微的顫抖着。身邊沒有一個丫鬟,她是自己來的。
平坦的玉石道路,沿着幾層白玉臺階而上,才是熙烨宮坐落的地方。宮女們秩序井然的站在殿門口,面無表情的垂着眸子,眼觀鼻鼻觀心,皆沉穩守禮,并無一人好奇的往臺階下面那抹跪着的身影看一眼。
這時,一個綠色宮服,品級比其他殿門外的人高一級的宮女出現在殿門口:“良妃娘娘,皇後娘娘有請。”
良湖玉顫了顫虛弱的身子,恭敬的俯身對着正宮方向叩拜完畢,才起身在宮女的帶領的往裏面走去。
後宮是流言傳播的最快的地方,不到一刻鐘,滿後宮都知道了良湖玉獨身素衣前往熙烨宮的消息。當然,傳的最廣的,聽到的最多的還是“良妃在熙烨宮跪了一個時辰才得以見到皇後”的消息。
送走良湖玉後,曦兮在小庭院裏無聊的逗魚玩。
“娘娘。”湖兒過來欲言又止。
“又怎麽了,我不是把良湖玉打發走了嗎?”曦兮問道,一手朝清澈的水池裏灑下一把魚食,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魚兒掙着搶食吃。
“娘娘……”湖兒不依的跺着腳。自從在跟着曦兮在江湖混了一段日子之後,她的脾氣性格越來越接近江湖人了,說話行動總有種大多數江湖人快刀斬亂麻,爽快大膽的特地:“您不知道,方才良妃走了之後,宮裏就開始傳您的謠言,說您恃寵而驕,拿喬作怪,見個面還要在宮門口跪上一小時才行。”
“誰說的?”曦兮回過頭,冷冷問道。
“韓貴嫔,楊昭儀,張婕妤,還有蘇妃……”湖兒扳着指頭一個一個的數着。
“這還不好辦,發出話去,就說本宮要召見她們,讓她們梳洗打扮好,在熙烨宮門口跪着等待本宮召見!謠言多沒意思,來真的才刺激!”曦兮喂完魚食,拍了拍手道。
“娘娘好厲害!”湖兒瞬間眼睛賊亮,朝一旁的小跟班揮揮手:“快去快去!就按娘娘說的做。”
曦兮繼續玩她的。
湖兒道:“娘娘,奴婢有一點不明白,這些宮的娘娘平時看起來都是聰明人,為什麽連這種幼稚的流言都信,而且還往外傳呢?”
“這是人的邪惡心理在作怪,有些人,即使明白這件事是假的,但是由于她們的心裏見不得別人好,所以即使是假的也會将它編的有模有樣,傳給別人聽,所以對于這種流言蜚語,除非是殺了傳流言的人,否則是永遠禁止不了的。因為世上只要有這種人在,有這種心理在,流言就永遠會傳播開,這種情況下,我們要保持心态,淡定從容的去面對。不過是一幫只會在背後作怪的跳梁小醜而已,那點不入流的小手段,登不了大雅之堂,也改變不了我們命運的根本,充其量就是影響我們的情緒,讓我們傷神從而打擾了辦事的效率。所以說,跟這種人計較,是得不償失。有能力就快刀斬亂麻解決,無聊就當樂子刷刷,沒能力或下不去手的話,對其一笑了之就可以了。”曦兮說着,随手又灑下一把魚食。
湖兒受教的點點頭,看着自家娘娘坐與池邊優雅沉靜的動作。
曦兮沒有回頭,卻知道湖兒在看她,于是繼續道:“還有一種人,傳播流言緊緊是對這條流言好奇而已,因為對流言的內容感到驚訝好奇,這些人就想将自己的心情與別人分享,于是流言就傳到了別人的耳朵裏,這種人一多,一傳十十傳百就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種途徑傳播的流言往往沒有殺傷力,因為它傳播的作用就來娛樂大衆,作為飯後談資的。”
曦兮說到這,伸手挽了挽耳邊的發絲,然後淡淡一笑:“其實決定這些流言蜚語殺傷力大小的,不是別的,而是你自己的心态。這世界上,無論什麽東西,哪怕是一塊手帕,太在乎了都會在你心中占據沉重的分量。更別說是中傷人的流言了,若你總是把這些無中生有的東西放在心上,就是分量再輕,每天積累,也會有把你壓垮的時候。若你自己不在乎,遇到這種事內心繼續保持舒暢快樂,那麽其分量就算是石頭般沉重,也不會給你增加半分負擔。流言止于智者,所謂的智,就是指豁達的智慧,和容人的氣量。”
曦兮說道最後,又揚聲道:“當然,本宮自認有豁達的智慧,卻沒有容人的氣量。所以這批人本宮還要整的!湖兒,去看看韓貴嫔等人到了沒?本宮一定好好招待她們……來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