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白家二房這一次的事情并沒傳出什麽話去,白錾早在剛得着消息的時候就把兩邊府上全都敲打過了一便。

外頭雖知周氏早産,卻也沒當一回事——歲數在那兒放着呢,之前過年時衆人也見了,周氏身上幹巴瘦的都快沒肉了,只怕底子本就不太好,這回小産也并無意外。

倒是之前原本說白安珹跟将軍府上的那檔子事兒近日倒是不大傳了,只因——出了另一件事,把之前風風火火傳得正盛的話題硬是給壓了下去。

“三皇子府上的兩個戲子私奔了?”手裏拿着一小串兒剛下的桑葚正要往口中放,手到了半路,就停在了那裏。

韓筃的月份差不多了,再有一個、或是半個月……或是說,從四月底,到五月中,指不定哪日就會有動靜。這幾日,除了在自家院子裏走走,甘氏哪兒都不許她去。

夏蟬兩眼熠熠生輝:“可不是?!街上都在傳呢!說是原本都是在府上伺候三皇子的,哪知道那兩個竟勾搭到了一處?一個是唱小生的、一個是唱小旦的……”說着,雙手一合,兩眼冒着詭異的光彩,“奶奶奶奶,好像其中有一個咱們還見過呢?是哪年去哪兒看戲時看見的?”

韓筃嘴角扯了扯:“長公主府上吧……”說着,又瞪了她一眼,“你真是……就沒你不打聽的?”

夏蟬嬉皮笑臉的拿着絹子遞到韓筃手上,又把那串捏得有些變形的桑葚接了過來:“奶奶擦手,看都染了。”說着,又俏皮一笑,“不是怕奶奶在家中閑着慌嗎?這才愛打聽了些。”

夏荷端着個盤子正進來,正聽見這一句,沒好氣的道:“就是奶奶無事、不閑的慌,也少不了你亂打聽的!”說罷,把那裝着點心的盤子放到韓筃跟前兒的桌炕上,“這是廚房新做出來的點心,都是鹹酥餡兒的,奶奶試試可合口味?”

這兩日韓筃的胃口又變了,不喜吃甜膩膩的東西,就想吃些鹹的,尤其是這些酥點。廚房那邊忙試了七八種的餡兒出來,都做成一口大小,進了上來。

随手拿了一塊兒荷花花樣兒的,嘗了嘗:“裏頭用的是蓮子?”

“是,拿蓮子蓮容釀的。”

“怎麽不甜?”

“聽說他們用的鹽調的,也放了糖,只少放了一點,吃不太出來,奶奶吃着還好?”

韓筃聞聲點了點頭:“倒是怪新鮮的。”

見沒人搭理自己,夏蟬氣得癟了癟嘴,嘀咕了句:“出了這回事兒,連那邊上回的事兒都給壓的沒聲兒了。”

韓筃正喝着茶,險些噴了出來,擡頭戲谑的看着她:“這麽說,你還想聽将軍府的事兒?”

夏蟬張張嘴,低頭想了想,再擡起頭來,一臉認真的對她道:“奴婢是覺着,還是三皇子府上這回事兒聽着有意思!”

能沒意思麽?就這麽一檔子事兒,上輩子時直被人念叨了四五年呢,直到自己臨回來時還聽人時不時提……等等,四五年?

韓筃挑了一挑眉毛,這事似乎有些不對啊?她若沒記錯,這事應該會再晚上幾年才出鬧出來的,怎麽這會兒……竟提前了?!

————————

三皇子府上,人人凝聲屏氣的不敢出大聲兒,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叫正給撞到槍口上。

三皇子臉色難看得很,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這會兒雖是下午,可他坐的這處卻不是窗邊,整個屋子裏就數這裏最暗,再加上他心中恨恨,周遭的氣息更是陰沉了數分。

人正自生氣呢,忽聽那邊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不由氣不打一處來,怒摔了個茶碗,指着來人就罵道:“誰叫你們進……”話說一半,這才看清來人是誰,後頭的聲音再罵不出來。

“喲,爺的氣性不小啊?竟拿東西摔起自家發妻來了。”三皇子妃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三皇子臉上一陣尴尬,咳嗽一聲:“誰叫你進門兒時又不說一聲……”

聽他聲音愈來愈低,三皇子妃又不禁笑了起來:“行了行了,這回是我錯了。”說着,朝邊兒上走了幾步,坐到一把椅子上,“不過就是兩個戲子,沒就沒了,至于讓爺動這麽大的氣麽?”

三皇子臉上騰的一紅,頭上青筋幾乎爆了起來:“這事兒竟傳的滿城風雨!現在哪個不笑話你家爺?我成了給全京城的人取笑的了!”

手中的團扇晃了晃,三皇子妃渾不在意的道:“這些年被人說笑的事兒還少了?爺還怕多這一件?”

……不是這麽一回事好不好?

三皇子一臉無語的看着自己的正妃,原本的怒氣想發竟也找不着地方發洩出來,擡了幾回手,指想着她辨別兩聲兒,卻連力氣都攢不起來,好半天,方渾身無力的道:“好歹我也是你家爺們兒,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他這些年是要執意當個逍遙風流王爺的,可逍遙風流卻不是要給人當笑料的!

“妾自是盼着爺處處都好的。”說着,拿扇子擋着口,眼睛笑的如天上彎月一般。

三皇子無語搖頭擺手道:“行了行了,你過來又有什麽要說的?”

三皇子妃這才放下扇子,在身上彈彈毫無蹤跡的灰塵:“爺今兒晚上就歇到胡氏那兒去吧。”

三皇子一嗆,手臂發顫的指着她,聲兒裏帶哭的道:“爺又不是牲口,你、你……”

輕嘆一聲,三皇子妃似怨非怨的飄了他一眼,臉上一副哀愁模樣:“爺,妾可是答應胡氏,要賞她一子的。要不然,等将來爺百年之後,她再沒個依靠,妾哪裏……”

“去去去!今兒個爺沒空!”三皇子忙忙揮手,手揮到一半,見三皇子妃要變色,忙正色道,“今日沒空,等爺歇上兩日再去她那兒可好?”

三皇子妃嘴角這才勾起,那笑裏似帶着一絲警告:“那爺可萬萬要用記着吶,別明日出去又看中哪個戲子、哪個名角兒的,又把我們這一家子娘兒們老小的給丢到腦袋後頭去了。”說着,一甩帕子,轉身兒出去了。

三皇子在後頭翻着白眼兒,嘴裏叨叨着:“我就是個牲口……她們這是想把我炸幹吶……”

等三皇子妃出去,外頭的下人才敢進來,聽裏頭三皇子那兒又不知嘀咕什麽呢,就知道怕是又被三皇子妃給數落了……那人硬着頭皮蹭了起來,雙手捧了封信道:“爺,這是門房上送來的。”

三皇子這才回過神兒來,皺眉問道:“什麽人送來的?”

“不、不知道。”

“不知道?”三皇子一愣,不知道的書信他們還敢直接往自己手裏遞?心中疑惑,就着那人手看了一眼——喲?難怪門房不敢擅開呢?上好的撒金松花箋,還熏着檀香,只這麽輕巧一封,拿在手中的分量便不輕,這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

打開那箋子看了兩行,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後看完,三皇子把那箋子往桌上一摔——“真真是我的好大哥……”

說罷,心中又擔心那信上寫得不實,忙傳來心腹吩咐道:“你們趕緊派人出京,到西十裏亭那邊兒,往西面方向找找,看有沒有個破廟?那廟後頭有何處可被人動過土的地方,把裏頭埋着的東西給我挖出來!”

——————

“先生是如何得知的?”五皇子眼中帶着幾絲好奇盯着姜哲。

姜哲學半眯着眼睛,手裏搖着扇子,晃着腦袋,好一副悠閑模樣。聽五皇子如此問道,方笑道:“哲不過是交友甚廣罷了。”

五皇子:“……”別人交友廣,卻也沒人能廣得能打聽着這等隐秘事吧?怎麽說也是殺人滅口呢,殺的那人還不太尋常——三皇子府上兩個得寵的伶人。

姜哲這會兒卻面露冷笑:“我本就是個怕麻煩的,哪想到竟叫人擺了一道?這些日子連一回懶覺也沒睡成!”

五皇子笑而不語,端起茶來。他也沒想到,那天在父皇那裏,大哥也不知怎麽着就非要跟自己嗆上,自己又正好帶着姜哲一起。

大哥反被姜哲幾句話噎得接不下話去了,方譏他:“若非以色侍人,姜三郎如此學識、見地、口才,怎能不入仕為官?”

正好讓父皇聽見了,也贊道:“慧通果然好利的口才,入禦史臺倒極合适。”竟當場把他點進了禦史臺……

想想姜哲自從當了禦史後,除了每日一封雷打不動的遞給父皇的辭表外,便是上書參一切可參之人……

上到宰相學士,下到小吏門仆,也不多,每日只三封,輪上誰算誰的。不管是自己這一系的,還是大皇子那邊兒的,全都被他挨個排好了依次來。

這每日三封也都是有規矩在的——大皇子那系的選一個、自己這處的選一個、中間兒看不出來哪邊兒的再選一個。

官職大小都差不多,今兒個全是宰相級的,說不定明兒就全都是門客級的了。

可參人歸參人,到底也是有輕有淺、有真有假。反正禦史都是聞風言事麽,他奏他的,動不動手查人可就是皇上拍板兒的事兒了。

這會兒父皇便拿姜哲的折子當消遣樂呵着,每天不看都不行,再加上那每日一回的請辭表,比一天一個笑話都要更逗得龍顏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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