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心中微顫, 不有自主擡頭,對上柳何潇的眼眸。
柳何潇輕聲:“給我一個機會,和你一起面對那些事……好不好?”
意歡眼中升起一股水汽。
穿越過來這麽久, 說完全不害怕,是假的。
每一天都面對新的難題,每一個難題都靠自己解決,她想起年幼的弟弟, 被放逐的父兄,不是不疲憊的。
柳何潇凝視着意歡,他眼神誠摯, 耐心等待她的答案。
意歡看進他的眼裏,忽而覺得心中軟了一塊。
她不是個容易動心的人,但此刻,卻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柳何潇。”意歡低聲喚他。
柳何潇溫聲:“嗯?”
意歡:“好。”
柳何潇微怔,随即溫潤一笑,風清月朗。
他伸手,将意歡攬入懷中。
淡淡的發香萦繞的鼻尖,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意歡眉眼輕彎, 靠在他肩頭。
纖細的手指, 緩緩攀上他的腰,輕輕攥着他的衣襟。
“咦……”
一聲童音響起,兩人微震, 意歡立即推開了他。
柳何潇猝不及防被推得退了一步,一臉無辜。
真是心裏美不過三秒啊!
柳何潇無奈回頭,看着縮在門邊的林意冉。
林意冉嘿嘿一笑:“你們在做什麽?”
意歡紅着臉不說話,輕瞪柳何潇一眼。
柳何潇幹咳一聲,道:“我在安撫你姐姐……她, 她身子不太舒服。”
林意冉聽了,忙道:“姐姐怎麽了?”
意歡結結巴巴:“沒、沒什麽!”她又瞪了柳何潇一眼,瞎說什麽?
柳何潇道:“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意歡面皮薄,忽而道:“那個……我的舒芙蕾還沒做完呢!”說罷,她便立即轉身繼續去擺弄自己的食材。
柳何潇笑了笑,他蹲了下來,認真對林意冉道:“你記住了,只有我能這樣安撫你姐姐……別人都不可以。”
林意冉一愣,道:“為什麽只有師父可以?”
柳何潇長眉一揚:“以後別叫我師父了。”
林意冉疑惑:“那叫什麽?”
柳何潇狡黠一笑:“你自個兒想想……若是說得好,我便教你輕功。”
說罷,他迅速瞟了一眼意歡,意歡已經埋頭不語。
林意冉受了激勵,雙目睜大,發出期盼的光!
他咧嘴笑:“姐夫。”
柳何潇得意一笑,意歡聽了,嗔怒道:“柳何潇!”
柳何潇見她要打人,立即抱着林意冉翻窗跑了,空中傳來林意冉的驚呼:“啊!!!輕功好厲害啊!!!”
意歡微微低頭,将方才打好的蛋清和蛋黃檢查了一番。
現在這蛋清被打得如奶油一般,綿密蓬松;蛋黃則有些像黃油,柔滑濃烈。
明明十分親近,卻又被分離開來。
意歡取了勺子,先取了起泡的蛋清,加入蛋黃之中,用奶油鏟不住地攪拌起來。
白色的發泡蛋清與嫩黃的蛋黃,逐漸融為一體,十分順滑地結合到了一起。
攪拌了一會兒之後,便成了均勻又極淡的黃色,如奶黃一般,誘人至極。
意歡便将這奶黃一般的食材,一下都注入到了蛋清的碗中,與所有蛋清攪在一起,再次合二為一。
分離,融合,再融合,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舒芙蕾最是嬌氣,像極了女人敏感的心,這蛋糊之中,一點雜質都不能有,不然口感就要大打折扣。
意歡将蛋糊注入到蛋糕模具之中,放入爐中烤制。
她從未用明爐烤制過舒芙蕾,不由得有些期待這效果。
爐火一邊烤制蛋糕,意歡便坐在旁邊發呆。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柳何潇……便訛了他的玉哨子,想起就有些好笑。
方才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麽?這……算是表白?
意歡想着想着,臉又紅了。
“你在傻笑什麽?”柳何潇顯然已經将林意冉安排妥了,于是便重新回來找意歡。
意歡連忙道:“沒什麽。”
她矢口否認:“我哪裏傻笑了?”
柳何潇忍俊不禁:“還說不是?口水都快出來了。”
意歡觑他一眼:“才沒有。”
說罷,她便站起來去看明爐的情況。
裏面的蛋糕已經烤得有些蓬松了。
她便将蛋糕胚取了出來,用筷子夾起了一點兒,嘗了嘗。
已經七分熟了,看來這明爐的受熱果然還是不如烤箱,還得多等一會兒才是。
于是,意歡便又将半熟的蛋糕放了進去。
柳何潇坐在一旁,笑着看她做這做那,樂此不疲。
有時候,人與人的相處也十分簡單,相看兩不厭,便是第一條。
過了不久,舒芙蕾終于烤好了。
意歡将舒芙蕾從明爐中端了出來,這舒芙蕾比之前蓬松脹大了一倍!
上面一層松松軟軟,用筷子輕輕一戳,彈力十足。
她便用筷子撕下一塊,看了看柳何潇,道:“想不想嘗嘗?”
柳何潇微微勾唇,徑直走了過來,什麽話都沒說,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将舒芙蕾喂到了自己的嘴裏。
意歡愣住,面上熱了一下,低聲問:“好吃麽?”
軟綿綿的舒芙蕾,一入口,便彈潤不已,輕輕嚼了嚼,便覺得似乎要化了似的,柔若無物一般,滑入了喉嚨。
柳何潇展開笑顏:“好吃,你做什麽都好吃。”
意歡抿唇一笑,道:“好……那這個,你幫我推給那些高門貴女吧。”
柳何潇揚起下巴:“那有何難?”
說罷,便修書一份,讓青奴送去了曹世勳與賀烨府上。
第二日一早,鋪子還沒開門,意歡便被一陣吵鬧的敲門聲叫醒了。
“小姐!小姐!”
意歡聽到是阿苗的聲音,有些疑惑道:“怎麽了?”
阿苗道:“小姐,外面來了許多人,說要來買舒芙蕾!”
意歡愣住:“什麽?可是……舒芙蕾才做完試驗,還沒有開始生産啊……”
阿苗在門外着急道:“奴婢也是這樣說的,可是外面的人不聽,小姐快去看看吧!”
意歡匆匆趕到鋪子之時,卻見柳何潇已經坐在鋪子中了。
他俨然一副主事人的樣子坐在中央,旁邊坐了一圈……客人?
說是客人,又不太像,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丫鬟。
柳何潇道:“我方才說了,這舒芙蕾,每日只供十家,今日的已經賣光了,大家明日請早吧。”
其中一個粉衣丫鬟道:“世子,就不能多做些麽?我家小姐聽說這舒芙蕾美味,便讓我買回去……若是我買不回去,定要受罰的!”
柳何潇一臉為難道:“可是這舒芙蕾金貴得很,耗盡大半天功夫,也才能做出一個,我只能同情你了。”
另外一個黃衣丫鬟道:“世子……那明日的舒芙蕾,可否預訂呢?我現在就付了銀子可好?”
柳何潇想了想,道:“暫時不接受預訂。”
他在前期,要吊足了衆人的胃口,只有這樣,舒芙蕾才能變得物以稀為貴。
其餘的人聽了,紛紛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來排隊麽?”
柳何潇也一臉無奈,道:“确實如此。”
他要的,就是讓這些人在門口排着隊造勢,要給人們建立這裏生意紅火的印象,對于達官貴人來說,越是難得到的,越是想得到。越是容易得到的,越不會珍惜。
衆人聽了,一面失落,一面又暗暗給自己打氣,明日來了,我一定要買到舒芙蕾!
丫鬟們散去之後,意歡便走了過來,問道:“你用了什麽法子……一下找到了這麽多高門貴女呢?這些丫鬟,都是替主子來買舒芙蕾的,對吧?”
柳何潇輕輕點頭:“那是自然。”他笑了笑,道:“我也沒有用什麽特殊的法子,不過是給曹世勳和賀烨寫了封信。”
意歡有些好奇,問道:“什麽信?”
柳何潇勾唇:“我不過是讓他們向認識的小姐們推薦一下盛京甜品坊,誰知……他們居然認識這麽多小姐!?”
柳何潇吸取上次的教訓,話一出口,立即又道:“不像我,幾乎不認識什麽名門閨秀,她們在我眼裏,和母鴨子沒什麽分別。”
意歡被他的求生欲逗笑了,她眉眼彎彎,看向他:“進步倒是很快。”
柳何潇笑了笑,道:“日進千裏,可滿意?”
意歡笑笑,瞥他一眼,道:“那接下來怎麽辦?”
柳何潇不假思索道:“先在高門貴女之中賣出些名氣來……然後,再把高門貴女們,對甜品的愛好,傳遞到公子們的耳朵裏。”
意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樣一來,那些公子便能投其所好,向自己喜歡的姑娘們示好了,對不對?”
柳何潇贊許地點點頭,道:“這種事你倒是一點就通……為何于我的事情上,就這麽遲鈍?”
意歡有些不明白,問道:“我怎麽遲鈍了?”
柳何潇委屈巴巴看她一眼,道:“我做了這麽多,又有進步……難道都沒有獎勵嗎?”
意歡忍住笑,道:“你想要什麽獎勵?”
柳何潇自然是不知害羞為何物,他伸出手,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他笑得爽朗,一點兒也不避諱對她的喜歡。
意歡見狀,羞紅了臉,道:“不好不好……換一個嘛……”
旁邊這麽多人,被別人看見了可怎麽好?
柳何潇站起身,認真問道:“真的要換?”
意歡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柳何潇勾唇一笑,伸手——一把攬住了意歡的腰。
微涼的唇,一下貼上她的臉頰。
蜻蜓點水般觸碰,就松開了。
意歡心兒微顫,傻傻地摸着自己的臉,随即緊張地四處張望,還好沒人發現。
她輕瞪他一眼:“你……你怎麽這樣……”
柳何潇滿意一笑,随即轉身入了櫃臺,算賬去了。
這人怎麽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盛京甜品坊老板的感覺!?